英國公齊紹遠歎了口氣:“這是太後娘娘的恩典賜婚,怎能由得咱們府裏挑選,安生讓人去安排好吧,若是太後怪罪下來隻怕誰也擔當不起。”英國公府已經不比從前了,他在朝中的要職一一被免去,康王之事的餘波至今未消,英國公府已經再也承受不起任何風波了。
傅氏卻仍是不甘心,甩了甩手絹:“隻是公爺沒聽宮裏傳來的消息麽,太後娘娘賞了大爺從一品的太子太保,咱們的新媳婦都已經是一品誥命夫人了,比我這國公爺夫人差不了多少了,日後進了府來,明軒見著他們還得行禮呢。”她怎麽能甘心,眼瞧著沈若華與齊明睿越發被重用,太後分明有意抬舉他們,反倒是齊明軒這個英國公世子成了個尷尬的擺設。
齊老夫人看了一眼一臉憤憤的傅氏,冷冷開口道:“你既然知道太後娘娘剛剛賞了明睿與新媳婦,又是親自命人來吩咐府裏準備好婚事,就該好好打理起來,晚些宮裏來了人若是瞧見了有什麽不妥,那會子就是拿你問了罪也是應該,隻是國公府不能毀在你手裏!”她抬了抬眼,看著齊紹遠:“她糊塗了,難道國公爺也打算由著她糊塗害了國公府嗎?”
齊紹遠滿心驚訝,抬起頭看著齊老夫人,這些年來齊老夫人一直是溫和慈愛的模樣,對英國公府裏的事也大都不過問,一副富貴悠閑老夫人的模樣,隻因為她是齊紹遠的嫡母,卻不是齊紹遠的生母,齊紹遠是老國公爺的姨娘所生,老國公爺也隻得他一個子嗣,所以他成了英國公,把她這個老國公夫人榮養在府裏。但終究不是親生母子,齊老夫人也是個聰明之人,索性不插手國公府裏大大小小的事,就連當初英國公世子給了齊明軒,她也隻是歎了幾口氣,跟身邊伺候的人歎息了齊明睿命苦,終究沒有插手。
可現在她居然會如此說,分明是要逼著自己開口,齊紹遠一時驚疑起來,不由地打量起齊老夫人的神色,有幾分揣度地道:“自然是不能,隻是老夫人覺得該如何?”
齊老夫人望定他:“既然夫人糊塗了,這婚事不能沒有人操辦,我雖然不管這府裏的事這麽些年了,可也不能看著太後娘娘賜罪,少不得也要費心親自打點起來。”
傅氏的臉由紅變紫,咬著唇忍著怒氣,好半天才道:“這府裏的事曆來都是我來打點,怎麽敢勞煩老夫人,自然是……”
齊老夫人看也不看她:“先前可是你去沈府與親家夫人說了沒有院子給他們夫婦住的,險些就要壞了這門婚事,你以為太後娘娘真的不知道你做了什麽嗎?若不是看在明睿的份上,隻怕早已經問罪了!”
傅氏一時說不出話來,又不敢惡言頂撞,隻能忍著氣低下頭去,心裏卻是思量著,齊紹遠怕是無論如何也不會讓齊老夫人掌事的,畢竟這麽些年他一直提防著這位嫡母,唯恐齊老夫人有別的心思。
可是齊紹遠此時臉色越發陰沉,垂著眼思量了一會,點頭道:“原本不該勞累老夫人費心,隻是如今也沒有法子,夫人終究不曾經過這等事,還得您親自打點才能萬全。”
傅氏驚呆了,正要說話,卻聽齊老夫人淡淡一笑道:“國公爺太過多禮了,原本這國公府的事我就該多多上心的。”
宮中的車隊到了英國公府門前,國公府門前已經鋪開了大紅波斯地氈,婆子丫頭們拜倒在地恭敬地迎接著,齊老夫人與齊紹遠帶著府裏上下迎了出來,看著一輛輛華麗的宮車駛向國公府,還有一身從一品甲胄騎著高頭大馬身姿筆挺的齊明睿,眾人目光中很是複雜,各有各的心思,卻都是一臉歡喜的笑容。
孟嬤嬤扶著沈若華下了馬車,看了看英國公府上下,與齊老夫人和齊紹遠行了禮,微笑著道:“有勞老夫人與英國公了。婢奉太後娘娘、皇後娘娘與宮中各位貴人的吩咐,陪沈大人入府全禮。”
她指了指身後的一輛輛馬車:“這些是各位娘娘賞給齊將軍與沈大人的成婚之禮,還請收下。”
齊紹遠瞪大眼看著那一輛輛裝滿了賞賜的馬車,他沒想到英國公府還能得到賞賜,自從康王之事後,英國公府便徹底寥落了,沒有了往日客似雲來的盛況,也沒有了宮中的賞賜,隻有不停的問罪奏折與免職的詔書,可是眼前這些賞賜卻是給齊明睿與沈若華的,這實在教他不能不覺得複雜難堪。
傅氏更是紫漲著臉,咬著牙盯著一身大紅五彩霞帔蓋著蓋頭的沈若華,和一旁風姿凜凜的齊明睿,她越發覺得這兩個人礙眼了,讓她一刻都無法忍受。
齊老夫人倒是麵色平靜,微微笑著拜下去:“多謝諸位貴人。”轉過頭望著齊明睿:“還不快背了新婦進門去!”這是成婚的風俗,新婦進門要新郎倌親自背進去,一步也不能自己走。
觀禮的賓客也都迎了出來,看著這一幕笑了起來,紛紛道:“快,快背了新婦進府裏去全禮!”
齊明睿俊臉微微一紅,大步走到沈若華跟前蹲下,輕聲道:“我背你進去。”
蓋著大紅蓋頭的沈若華看不見他的臉,卻能看見他寬厚的背,還有聲音裏沉甸甸的歡喜與安穩,她慢慢伸出手,放在他身上,終於伏在了那結實溫熱的身上,放心把自己交給了他。
看著齊明睿穩穩背起了沈若華,孟嬤嬤笑著高聲道:“新婦入府。”
小廝們點起了早已準備好的鞭炮,在熱鬧的鞭炮聲中,齊明睿背著自己的新婦一步一步踏著賓客們的道喜聲走進了英國公府,齊老夫人眼角的皺紋都柔和了,笑著與一眾前來道喜的夫人們道謝,一邊與她們一起走進府裏去,隻留下傅氏形單影隻地跟在後麵,她臉上的笑容有些虛浮,時不時望向那對被眾人簇擁著的璧人,目光深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