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離開昆侖陣的時限還有兩個來月,季連洲與溫孤燁商量許久,終於決定,先去一趟西山。
定魂珠的存在不算稀奇,難得的是一百顆定魂珠合在一起。這樣的重寶出現,很難不讓旁人起異心。
哪怕他們二人對此並不畏懼,但麻煩的事,還是越少越好。
萬年蓮花自然是要的,但一眾修士的視線必須離開東麵湖泊。可讓經曆過千凰火焰的那些人進入山林並不容易,除非那裏有足夠讓他們冒險的東西。
更何況,金鍾樹與蓮花不同,萬年金鍾果很可能不止一個。除此之外,金極虎一族的皮毛筋骨皆是極品,與金鍾果一同煉製,效果更加。
這樣的好東西,就該讓所有人一同分享。
他們進入西山的第三天,便遇到第一隻金極虎。長達三丈的虎身走在林間,竟顯得從容不迫。
不遠的地方,隱隱還有其他修士窺探。
溫孤燁按住季連洲想要拔劍的手,這家夥在殺過數十隻宣武獸之後好像找到某種樂趣,一言不合就想要動手……之前那幾千幾萬年,也不知是做什麽去了。
在季連洲不讚同的眸光中,溫孤燁身形一閃,去了躲避在一旁的修士身邊。
那是三個結伴的三修,都是元嬰中期,聯起手來對付眼前這隻金極虎根本不是問題。之所以遲遲不出手,則是在探討之後要如何各取所需。
在他們相持不下、幾乎鬧得拆夥之前,溫孤燁站在了其中一人之後。
那人先是看到兩名同伴驀地變化的麵色,才感覺自己身後多出一人。在想明白為何如此之後,他的臉色同樣瞬間蒼白,磕磕絆絆道:“閣下是先來的吧?我們這就走,這就走。”
他的同伴雖不滿意他這副窩囊樣子,但在發覺自己根本感受不到那驟然出現之人的境界之後,也讚同一般拚命點頭:“是是是。”
竟是連撿漏的心都不敢有。
季連洲在他的識海內笑他,溫孤燁則開口,朗聲道:“師弟還不出來。”
……他們的目的,可是讓整個昆侖陣中的人都來西山啊。
季連洲摸摸鼻子,妥協。他眨眼間便與溫孤燁並肩而站,朝眼前三個修士微微一笑:“怎麽這副表情?我們可不會吃人。”
那三個修士心中當即就是一句:進陣之後便生死有命富貴在天,你光說不吃人,可沒說不殺人奪寶。
這樣的心思被季連洲完整接收。他難以置信地對溫孤燁道:“我以為散修都挺硬氣……咳。”
溫孤燁道:“別廢話,說正事。”
季連洲無奈道:“是是……”他的道侶就是有時候脾氣不好。
不過想到兩人自千凰領地離開前,溫孤燁的那個吻,季連洲又覺得眼下這些都沒什麽。他理了理心神,神色略微一正,繼續對這三個散修說:“我們是蒼原逍遙宗的人。”
三個散修這才舒了口氣:“逍遙宗啊……可兩位怎麽不著門派服飾?”
季連洲往溫孤燁的方向看了一眼,很沒必要地把聲音壓低一些:“我這位師兄不喜旁人打擾。穿著門派服飾,不是所有人都要湊上來了?”
三個散修尷尬地笑了笑,皆道:“也對。”
季連洲這才說起正經的:“我師兄之所以突然過來,其實呢,也就是不想讓三位對這金極虎動手……”
說到後麵,語氣拖長一些——果不其然,那三個修士便開始想,眼前兩個號稱名門的弟子是先禮後兵啊,這就要趕人了——話鋒倏忽一轉:“但也不是要平白搶這送上門來的好東西。隻是三位想想,金極虎都是群居,我與師兄卻轉了兩個月都沒找到它們的老巢。”
散修懂了:“兩位是想跟著它們?這怕是不行,金極虎雖是群居,但偶爾一隻出門在外數年也是常有。哪怕是尋常總是歸巢那些,也總是喜歡在外遊蕩三五天。我看眼下這隻剛剛吃飽喝足,恐怕能大睡不醒許久。再說了,金極虎嘛,哪怕是它們裏麵最強悍的幾隻,說到底,照樣是隻能用來煉法器的畜生。”
季連洲笑道:“雖說都是煉法器,但能擋一擊的和能擋十擊的當然不同。再說,我們要去它的巢穴,也不隻為了那畜生的一身皮。”
“那是為了什麽?”散修抓緊時間問。
這會兒,季連洲卻不說了,隻問他們:“三位要不要和我與師兄一起等?”
三個散修左右看看。他們在進昆侖陣前原本素不相識,至多是聽過對方的名號。但天下散修何其多,而他們既然背上這個名頭,就注定不會有什麽好友親朋。
原本便不穩定的聯盟,因為季連洲這句話,已經隱隱到了崩潰的程度。
很快,其中一個散修道:“好。一起等便一起等,不過兩位除了等這金極虎歸巢,也是要在一邊獵殺一些其他妖獸的吧?到那時,咱們再各憑本事。”
季連洲自然說:“好。”
他沒有忽視對方看著溫孤燁時眼裏閃爍的光。那人的心思也很簡單,既然看不出對方境界,就說明對方實力遠遠高於自己……和這樣一個人“各憑本事”,簡直是給生命上了個牢固的枷鎖。
名門正派最講究的就是臉麵,如果遇到什麽危險,對方八成會救他。
看透這一切後,季連洲心底近乎稱得上惡意的笑了笑。他的小哥哥那麽好,而那樣的好,隻有他知道。
至於剩下那兩個修士,一個也選擇留下,但是沒有把話說死,隻說先跟著等兩天。最後一個,則很快告辭離開。
不過從季連洲的識海中看,對方非但沒有走遠,反倒是用了間隱去氣息的法器……當然,無論是怎樣的法器,遇上高出兩個大境界的元神之力,都是無用功。
他們給自己留下三十天去與黑蛟纏鬥,也就是說,用來吸引眾人眼光的時間同樣隻有三十天。
好在他們運氣不錯,眼前這隻金極虎僅僅睡了一天,就起身繼續行走,還是朝著西山深處。季連洲在心底大致估算了下先前曾見過的黑蛟、千凰在自己領地內的位置,不出所料的話,自己應該不用花費那麽長時間完成任務。
……沒錯,溫孤燁又把這件事兒丟給他了。
季連洲想,自己與溫孤燁之間的關係,在不知不覺間好像已經顛倒過來。從前是溫孤燁常常對自己無可奈何,現下卻是自己情不自禁地想要滿足對方無理的要求。
可每當看到溫孤燁近乎完美的容顏時,季連洲又覺得,這也沒什麽不好。
跟隨的隊伍越來越大,金極虎顯得莫名焦躁。在第十一天,它停了下來,改轉向另一邊。
然而季連洲已經確認了巢穴方位。
原因無他,萬年金鍾樹要在西山生長,定然是把根紮得極為牢固,遍布山野。
現下這個位置,他們足底,已經布滿那些根莖。
在隱晦地把這個“發現”說出之後,這一路被他們套住的修士皆欣喜之情易於言表。他們中大多都差不多已經放棄尋找金極虎,現下嘛,雖沒有妖獸身軀,但金鍾果也很不錯。
唯一讓人不太滿意地是逍遙宗之人太過心善熱情。
說得好聽是這樣,說得不好聽就是蠢!哪有把即將到手的寶貝大肆宣揚的道理?
……這樣默念的修士不止一個,季連洲將他們一一記下,隻等以後報複。
如果光這樣,他們也僅僅是將西山的修士聚攏於此,完全沒有達到目的。
想想這金鍾樹連帶金極虎巢穴的價值,季連洲沒什麽猶豫,便放出一張符紙。
他不知道此刻昆侖陣裏還有多少修士活著,便以百數來記。符紙上畫滿異樣的圖文,剛被拿出,便往半空升去。
而在這時,曆來都站在一邊,對季連洲所作所為毫不幹預的溫孤燁往前邁了一步,在眾修士訝異的眼神裏,開口講話。
聽著他的話,他們眼前的修士麵色皆發生變化。其中有人終於按耐不住,道:“逍遙宗兩位!願意告訴我們那些亂七八糟的根是金鍾樹,我們謝謝你。可現在的人已經夠多了,怎麽你們還要找人前來!?”
溫孤燁冷冷地看了他們一眼,眸色冰涼,像是在看什麽不存在的東西。
那修士大怒,靈力注入手中法器!
說時遲,那時快。溫孤燁的身子往旁邊微微一側,便有一道淩厲的金光,在他身前飛去!那金光落在他身後的樹木山石上,霎那間,便有十裏空地。
顯然,對方是要宣戰。
季連洲眸色一沉,幾近憤怒。
這些天,除了將人召集至此之外,他們還在做另一件事——尋找一個人,讓他來承擔昆侖的怒火。
他麵上不動聲色,心底卻在對方身上畫了一個圈,圈裏則寫了一個字。
殺。
記錄了溫孤燁一段話的符紙越升越高。等到了一定高度時,整個昆侖陣內的修士都聽到那個清冷的嗓音:“諸位仙友,在下蒼原逍遙宗溫孤燁。”
西山中,攻擊了溫孤燁的修士啐了聲:“呸,老子還不稀罕了!”
說著,便離開隊伍。見他如此作態,不少隊伍中的人,也開始蠢蠢欲動。
平心而論,他們中的每一個,都對這些天來不斷加入的新人感到厭煩。現下知道了尋找金鍾樹的法子,還有什麽必要在這兩人的樹上吊死?
眼見著離去的人越來越多,溫孤燁與季連洲卻不受絲毫影響。
場麵,總算亂起來了。 166閱讀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