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隻是說鬧,一些小事。”說著思疾誌低下頭,擺出死不承認模樣。
心中已然在叫苦,小師妹果然還是小師妹,還是這麽敏銳,想瞞著她些什麽事情真是不容易。
但是發現了又如何,他還就是不說了,若是讓君墨聞那麽輕易拐走自己的小師妹,他可不甘心。
感覺思疾塵盯著他的目光,思疾誌的眼神飄忽左瞄一眼,右看一眼,就是對上思疾塵的眼睛。那副模樣,活脫脫演繹了什麽叫死豬不怕開水燙。
然而他卻是忘了,知道這件事的可不止他一個。
思疾塵目光微轉,視線便輕幽幽落在了代冉月的身上。
清冷麵上勾出意味深長的笑意:“冉月,你來說。”
“啊?”正看熱鬧的代冉月忽然被點名,一臉錯愕的看向思疾塵。
“我……”剛想說自己什麽都不知道但是看進思疾塵那雙幽潭般地眸子裏,她又驀然頓住。
思疾塵的笑意不變,聲音柔和:“冉月,連你也不願告訴我嗎?”說到這裏,思疾塵眼裏似有若無的一暗,那模樣竟是有些可憐。
被這樣的神色一看,代冉月頓時便失了抵抗的心思,在思疾塵與思疾誌之間做選擇,她果斷選了思疾塵。
“外麵的人是君墨聞!”她看也不看思疾誌,將憋在肚子裏的答案說了出來。
“他?”料到外麵來了什麽人,思疾塵在腦中做了許多種猜測,但她卻從沒想過,來的人竟然是君墨聞……
靜若深潭的眸子裏有著一瞬間的錯愕。
他不是……已經不記得她了嗎?
想到這裏,心口有微微澀然。
代冉月卻已然接口道:“君墨聞沒有忘記思姐姐,在思姐姐你昏迷的這段時間他便來蒼茫山尋過你。”
話落。
屋中又陷入一片安靜之中。
思疾塵怔愣良久,等到安下心來縷順了自己的思路,她這才抬眼問道。
“那他又怎麽會離開?”
若是記得她,若是曾來找她,那他為何又會離開。
“因為我說你死了。”思疾誌在這時插口:“我告訴他你已經死了,聽了這位句話他便離開了。不過照現在的樣子看來,他不是要放棄,反而是去準備嫁妝要來娶你。”
“娶……我……”思疾塵聽得有些恍惚。
她選擇回到蒼茫山,本就已經做了放棄的念頭,即便她僥幸如自己的卦象所述活了下來,她也之後在蒼茫山度過餘生,畢竟他那時應當已經忘記了她,她又怎麽會再去打攪他。
既然斷了,何必再期待破鏡重圓。
但是如今。
冉月與師兄卻告訴她。
君墨聞沒有忘記她,如今他就在蒼茫山上,來……娶她……
說不清此時心裏是什麽滋味,隻覺得五味陳雜。
外麵驀地又是一陣鈴聲,有些淩亂的思緒這才歸籠。
不等代冉月與思疾誌再說什麽,她已經起身向門外而去。
門大開著,風雪一下子湧進屋裏,思疾誌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小師妹多門而出,他麵上沒有不滿,反而露出微微笑意。
看著遠去的身影,思疾誌的笑中難得沒有了玩笑的意味,反而帶了些許欣慰和寵溺。
“真是……女大不中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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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幾步,耳邊又是那細碎的鈴音。
回身,便見原本走在一起的眾人已然不見了,隻零星幾個人還跟在他的身後。
這樣的情景,何其熟悉。
那次洛城瘟疫,他第一次來蒼茫山便也是如此情形。
第一次來蒼茫山……
君墨聞行走的腳步漸漸慢了下來。
那時是他第一次來到離都城這樣遠的地方,也是第一次見到她……那個值得他珍愛一生的女子。
珍愛一生,多美好的詞。
如今卻已然不可能了……
她已不在,世上便再沒有能讓他如珠如寶嗬護在手心的人了。
天色已經漸漸黑了下來,君墨聞四下環顧,卻依舊不見古廟的影子……
還記得那日,他也是直到天黑才尋到了那古廟的蹤跡。
那時候,從古廟中透出的暖光,在黑夜中就仿佛天地間唯一的火種。
當時的廟裏,有著那個她……
“陛下。您快看,有光!”
身後不知誰忽然滿是希冀的喊道。
君墨聞聞聲抬頭便見有星星點點的火光,隨著風雪飄搖,那火光仿佛也明明滅滅。
但不論風雪多大,那火光仿佛就在那裏,明滅不定,卻始終不會熄滅。
眾人立刻加快了腳步向那微弱的火光而去,這種地方,除非有人,不然又哪裏來的光亮。
君墨聞當先快步向那道火光而去,眼看著那火光離自己越來越清晰、越來越接近。
他加快的步子卻驀然緩了下來,眾人抬眸仔細查看,這才發現,前方的風雪中竟是有女子綽約的身影,而那火光,真是她手中的一盞封的嚴實的燈籠。
在他們走近女子時,那女子也同時緩緩走向他們。
由於夜黑,眾人看不清那女子的容貌,隻隱隱能看見燈光下仿佛與風雪融為一體的素白衣衫,但即使看不清模樣,眾人也能從那輪廓中窺見女子的瀲灩風華。
迷失方向這麽久,能在這山上見到人,眾人又怎能不驚喜振奮。
卻唯獨,君墨聞。
一身喜袍定定站在風雪中,腳下的步子卻怎樣也不敢移出。
前麵的人……
即使隻是在黑夜之中的輪廓……
即使看不清她的模樣,即使聽不見她的聲音……
但……他又怎會不認得?!又怎能不認不出?!
那是他在心間描畫了千百遍的身影,他心裏唯一的一點朱砂。
可是腳下的步子卻怎麽也邁不出了,風雪中,那身影提著燈籠一點點走近。
君墨聞幾乎是貪婪的看著她,吹來的風雪刺的眼睛生疼,他卻連眼睛也不敢眨。
他怕,這隻是海市蜃樓般地一場幻象,隻要一眨眼睛,麵前的影子便會隨著風雪而去。
幻象……
他想到這個詞,眼裏泛起濃重的哀傷。
她已然不在了,麵前的人不是幻象又是什麽?
但……
縱然是幻象又如何?能多看她一眼,於他……也是奢望了……
對麵女子一點點走近。
燈籠映出她那張秀雅精致的麵龐。
思疾塵抬眸,仔細看著站在自己麵前的男子。
他瘦了,也蒼白了,同樣的地方,同樣的人。君墨聞卻已然不像當時意氣風發的皇子了。
想來這些日子,他過得並不好。
有些心疼的,她伸出手。
臉上忽然傳來一抹細滑的觸感,君墨聞身子一僵,麵前的女子已然伸手撫上了他的麵龐。
思疾塵幽幽看著他。
這個人……是她所愛之人。
而他,也深愛著她。
如今兩人都幸運的活著。
多好……
思疾塵臉上不期然綻開一抹明媚笑意,那雙幽潭般地墨眸中碎了點點流光,那一瞬間,仿佛整個天地都變得黯然失色。
隻有麵前的女子美的驚人,似天地間最美的一朵雪蓮悄然初綻。
美的驚心……
君墨聞許久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他眸子死死的定在麵前的人身上,顫抖的手握起,卻不敢去伸手觸摸。
他僵硬著身子,聲音幹澀暗啞,語氣中是另人心碎的希冀悲痛,那聲音極輕,卻仿佛獸的哀鳴:“疾塵,是你嗎?”(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