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遠公司的魏總到訪很是讓人意外,盡管社氏與震遠有過合作,但兩人從未有過交集,這些事宜社夏炎都是指派專人去洽談的。
但來者是客,總歸以禮相待。社夏炎的秘書見魏總臉色不佳,送來一杯咖啡時又送上一些點心,但此時此刻的魏征顯然無竟飲用,甚至連最基本的道謝都沒有。
社夏炎抬了抬手,示意秘書等下不得打擾。
秘書離開時給關上了門,這時社夏炎才沉聲道:“說吧,找我什麽事。”
魏征看著坐在辦公桌前神采奕奕的社夏炎,他無法將這樣的社夏炎跟小七腦子中滿臉頹廢心灰意冷的社夏炎聯係在一起,唯一的共同點是他們都少了一條腿。
魏征強迫自己鎮靜,“我想知道當年你為什麽會給我公司投資。”
當時一身外債外加官司纏身的震遠公司根本不值得這樣的大亨伸援手。
社夏炎瞟了魏征一眼,老實說他並不待見這個人,盡管現在的震遠公司在他的領導下有了今非昔比的成就,但是,越是這樣他就越看不起這個所謂的傑出青年。
“你怎麽不問葉小七為你做了什麽?”社夏炎啜著咖啡優雅得皇室的貴族,輕蔑的語氣卻令人不禁要問對麵的青年都做了些什麽。
魏征果然身形一震,盡管已經想到什麽但呼吸還是瞬間就得急促:“他……做了什麽?”
社夏炎放下咖啡杯,眼神一厲長期上位都發號司令的威勢給人一種無形的壓迫感。饒是魏征也覺得倍感壓力。
“我雖然斷了一條腿,但葉小七卻救了我一家三條性命,我這人不愛欠人人情。葉小七到我病房時我承諾盡我所能滿足他的一qiē要求。”
社夏炎頓了一下,雙眼如刀鋒利望向魏征,接著道:“他說隻有一個請求,就是投資震遠公司。”
魏征再次攥緊,身體的某個地方又開始麻木地痛。
社夏炎道:“我當時問他為了什麽。”
魏征猛地抬頭,如窒息般望向社夏炎,好像社夏炎既然要說的話會成為他賴以存活的空氣。
“他說。是為了一個人,也是給他的最後一次機會!”
魏征緊攥在一起的手驀然鬆了,但社夏炎的話好像並沒有給足他空氣。要不然為什麽連呼吸都像刀割般痛徹心扉?
魏征走了,臨走時社夏炎說,你配不上他!
就連別人都知道的事實,就他這個當事人蒙了心智。
窗外下起了雪。魏征麻木地走在大街上。漫無目的,猶如行屍走肉,雪下得不大,今年的第一場雪,卻冷得刺骨。
風撩開魏征並不厚實的大衣,雪花打著卷往他臉上拍,被魏征呼出的氣息融化,或是粘在他發稍外套凝結成晶。
當魏征站在天翔實業公司大門時已是一身狼bèi。
前台有人認出站在門外的魏總通知了黃總。黃銅並未親自出迎,隻是讓秘書把人請上來。
窗外的雪好像下大了。黃銅辦公室卻溫暖如春,就連那兩盆盆景鬆都綠色盎然,讓人感覺不到室外的嚴寒。
魏征向黃銅的秘書要了一杯水,像渴極了般三口兩口就喝完。
黃銅比起氣勢逼人的社夏炎可畏親切和藹,寒暄的客套極盡商人的那種虛與委蛇。
平時魏征是看不起這樣的虛偽做作的人,但此時此刻竟連抬頭的勇氣都沒有。
“黃先生……請你告sù我,你當初為什麽選擇投資我的震遠公司?”
黃銅一愣,臉色微變,盡管臉上還有笑意卻失了原先的那股意味。
“恕黃某得罪,投資你的震遠公司不是我的決定。”當時的震遠公司根本不值得他花費金錢去投資。
魏征輕愣,忙問:“不是你的決定,那……”
“是我父親的意思,你也見過的老爺子,是他決定給你的公司注資。”
魏征越發地不解,他跟黃老爺子也隻是一麵之緣,雖然常聽小七念叨起來,但也隻是口頭上的認識,為何隻有一麵之緣的黃老爺子會……
這時黃銅繼續道:“老爺子是看在小七的麵子上給你投資的,他說他怕了這小子的耐性,那麽熱的天在他小四合院前一坐就是三天,非要拿七葉甜品屋跟甜品基地做的抵押,要求老爺子拉你一把,最後在門口暈了過去還是老爺子家的保姆看到,不然後果不堪設想。”
魏征閉上了眼睛,黃銅說完這些之後再也沒說過其它,雖然並沒有像社夏炎一樣直接,說他配不上小七,但那淡淡的眼神已說明一qiē,甚至比社夏炎的話更能痛擊他的心。
他的小七為了他陷入低俗的公司把自己全部的家產淪作抵押,為了什麽他不是不明白,可是……就在小七忍饑挨餓在黃老爺子門口一坐就是三天,最後還把自己累倒時他卻在跟翁琪蕊談論相親的事宜……
他甚至埋怨過,在他陷入危機時小七為何都沒有出現,哪怕隻是僅僅留在他身邊跟他說說話都可以。
他還記得突然看到身穿病號服的小七出現在家裏,魏征心裏不是沒有一絲震撼,眼看著家人跟翁琪蕊的父母聯著給小七難堪當時魏征真的想拉起小七的手衝出這牢籠一樣的桎梏,可他……卻步了。
誰也不會知道那一晚,就在他訂婚的前一晚小七約他出來,他記得當時小七懇求給他一次解釋的機會,可他沒有,他自以為自己是全世界最悲哀的人,被最愛的人背叛,現在想來,他才是全世界最可悲的人,親手把對他最好的、也是他這輩子最愛的人推開。
小七不是一次地向他解釋重生這件事,可他當時鬼迷心竅隻認為不過是小七為自己開脫不堪事實的胡編亂造。他真的真的……一次都沒有相信過小七。
真相往往是最傷人,也是最殘忍的!
當時小七說他死過一次,是從醫生樓頂跳下的。再醒來時回到了十年前……
跟監獄裏的羅三少說的一樣。
可他當時又是怎麽回應的?
葉小七,你醒醒好不好?
利用這種鬼神之說就可以輕yì把你做的那些肮髒事都推得一幹二淨嗎?
葉小七,就算你是為了我才跟那些老總上床,那你也應該事先過問我一下,你用這種方式得來的錢,會不會髒了我的手。
是的,當時的他就是這樣說的。
然後。他看到小七笑著取下那枚他親手為他戴上的黑鑽耳釘,痛快地在股份轉讓書上簽下自己的名字,用著力透紙背的力量。
直到那一刻。魏征才覺得他跟葉小七的關係真正結束,像一場交易般,在小七簽下自己的名字的最後一筆,也就此宣告兩人的緣分斷了。
夜已深。魏征開著車子在這個快節奏又冰冷的城市漫無目的地行駛。去了他們一起認識一起成長的學校,去了那家酒吧,去了那間早就不存zài的房子,想著那一台無意間抽到的一等獎電視……
還去了小七上過班的那家咖啡館,還有現在上班的聖安醫院,然後不知不覺竟來到小七花了大價格裝修的套房前。
他記得小七為了湊那五千萬把手裏僅有的兩套房子都賣了,心思一動魏征按響這家人的門鈴,無論花多大的價格他都想把這套房子贖回來。至於為什麽……他現在也不清楚。
門鈴按了半晌卻不見人來開,但看這幹淨到不見纖塵的大門魏征相信這是有人住的。
靠著牆。魏征點了一支煙,煙霧繚繞,把魏征剛毅的臉熏得有些模糊。
他是從什麽時候開始抽煙的?不記得了,等到意識到上癮之後就離不開了,剛開始是幾天一包,現在是變本加厲,一天就可以抽完兩包。
魏征深深地吸了一口,讓煙草的辛辣味回蕩在身體的每一個角落,當他丟掉第五根煙蒂時電梯門終於再次開啟。
“我都說了不要浪費那些個錢,在屋燙上一盆火鍋照樣吃得飽。”
“媽~~”一個年輕的聲音立即打斷,道:“哥說了要帶媽吃好的,您老的生日哥沒辦法回來給你慶祝,吃一頓怎麽了?別那麽舍不得錢,您倆兒子都會賺錢了,你總得給個機會就讓我們表xiàn一下嘛!”
“就是,哪有生日還自己忙活的?偶爾出去吃一頓這不是挺好的。”一個老人溫和的聲音也附和著。
“唉……”婦人一聲長歎,情xù低落下來:“就是不知道咱小七現在穿得暖不暖,這兒都下雪了,鄉下地方更是冷得厲害,稍不留神都能凍下耳朵。不行,我得給你哥織頂帽子,圍巾手套也要織,去年的樣式都不時興了,唉……也不知道我那孩子瘦了沒?我們這兒吃得好睡得暖,就不知道你哥那兒……”
“唉喲媽――”小勳的抱怨的聲音拉得極長,在安靜的走道上更顯得嬌嗔可愛,“哥都那麽大了,你別老把他當小孩子,他知道怎麽照顧自己的,況且還有藍大哥在呢,放心吧!”
小勳說著正打算掏鑰匙開門,剛拐過牆角就看到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靠在自家大門旁邊,煙味撲鼻而來。
“誒,這不是魏征嗎?好久沒見了,你是來找小七的吧,現在他……”
社姨看到突如其來的魏征顯得很高興,她知道這孩子跟小七是同學兩人之間的關係也很好,正要開口邀請魏征上家裏坐坐卻被小兒子打斷未來得及說出口的話。
“原來是魏總大駕光臨,夜深兩位老人需要休息,不介意的話有事我們改天再談。”小勳毫無留情地下著逐客令。
社姨跟葉叔看小勳神色不對勁,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但這樣對待小七的朋友著實過份了點,社姨忍不住出聲。
“小勳,魏征是你哥的朋友,不能這樣沒禮貌。”
社姨輕聲斥責卻也在掂量兒子對魏征態度變化的背後原因,畢竟小七在小勳心中的份量她是最知道的。
小勳並沒有解釋什麽,隻是轉過身跟葉叔說道:“爸,你先帶媽回房休息,記得讓她吃完藥再睡。”
葉叔看了魏征一眼拉著自家老伴回房,大門當著魏征的麵磕上,小勳跟門神似的堵在門口。
魏征看到小勳以及社姨葉叔出現在這裏已經很驚訝,聽到小勳叫葉叔爸更為驚訝,在他不在的時間裏都錯過了什麽?
“你們住這裏?”盡管心裏訝異非凡但魏征臉上並沒有太多表情。
小勳輕哼一聲,算是回答,審視了一下眼前衣冠楚楚手上戴著勞力士腕表的魏征,冷道:“你來這裏幹什麽?”
魏征看著眼前這個已經嶄露鋒芒的小勳心裏百感交集,他知道這個小七認下的弟弟從未接受過自己,但自己又何曾承認過他。
魏征沉聲道:“本也打算去找你的,這樣也好,小七……他在哪裏?”魏征去過醫不平凡卻得到人並不在那裏上班。
小勳冷冷一笑,不客氣道:“你來找我哥幹嘛?”不是都已經分手了嗎?
“他在哪裏?”魏征一急聲音徒然增大。
小勳絲毫不懼,因為身高的原因反而跟痞子似的仰起頭:“無可奉告!”
說罷小七就要開門進屋,不料卻被魏征製住手腕不得掙脫。
“姓魏的,看我哥的麵子我勉強稱你一聲魏總,你要識相點就給我滾遠點,永遠都別出現在我哥麵前。”小勳表情異常凶狠,用力一掙,魏征反被帶著踉蹌一步。
魏征垂下眸,對小勳的咄咄逼人並不在意,再次問道:“他在哪裏?”
小勳早就看魏征不順眼,哥哥跟這人分手小勳雖然心疼自家哥哥但心裏卻是高興的,他的哥哥為了這人付出太多,而這個男人根本就不懂得什麽叫珍惜,現在後悔了嗎?哼……知道現在後悔當初幹嘛去了?
再次按住門把手,小勳打算進屋,這個男人的嘴臉他一眼都不想多看,就在這個時候魏征突然開口。
“小勳,對不起,我知道我錯了,請你再給我一次機會,告sù我小七他在哪裏?我會盡力補償的。”魏征低下頭言詞極盡懇切。(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