肅州城果然大,俞沐嫣花了大半天,也隻找了城中一個小角落而已,都沒有見到酌一壺的影子。她心中隻祈求著酌一壺沒有出城而去,要不然這人海茫茫去哪裏才能找到他。
走著走著,俞沐嫣看到前方一間屋子門口客人絡繹不絕,抬頭一看,是一家酒館,心中念道:酌大哥生平最喜歡喝酒,說不定此時正在酒館的角落裏喝得醉醺醺的呢,就如我們第一次見麵時候那樣。
懷著憧憬的心情,俞沐嫣加快腳步,朝酒館走去。
這肅州城人多,酒館也特別的大,一踏入酒館大門,俞沐嫣便聞到陣陣熏天酒氣撲麵而來。強忍著惡臭,她開始在酒館中仔細地逐桌尋找著那個熟悉的身影。
酒館中是男子的天下,處處觥籌交錯、杯盤狼藉,時不時還會傳來一些汙言穢語。再加上大漠邊上氣候炎熱,很多男子直接脫去上衣光著膀子在喝酒劃拳。俞沐嫣一個清麗女子穿梭其間,顯得格格不入,也引來一些人的注意,其中飄來的眼神中時不時夾雜著些淫蕩放肆的目光。
但俞沐嫣絲毫沒有顧忌這些,她的心中此時隻有那一個人。
終於功夫不負有心人,俞沐嫣看見角落裏坐著一人,衣衫襤褸,披頭散發,而身邊放著一件引人注目的精美外套,那件第一次見麵時自己送給酌一壺的外套。
“酌大哥。”看見熟悉的影子,俞沐嫣高興地上前大喊,並伸手輕拍了一下那人肩膀。
“什麽人?”隻見那人緩緩轉身,當看清楚他的容貌之後,俞沐嫣怔在原地,這是一名陌生人。
“不好意思,我認錯人了,這位大哥,請問你邊上這件外套是從哪裏得來的?”雖然人沒認對,但是外套自己肯定不會看錯,於是俞沐嫣向男子追問其外套的來曆。
“路邊撿的,怎麽,撿的也有罪嗎?”那人不耐煩地回答。
“是從哪裏撿到的?”俞沐嫣接著問道。
“幹嘛要告訴你?我又沒偷沒搶,你以為你是官差,在這盤查犯人?”男子冷笑一聲,便轉過身去,不再理會俞沐嫣。
這個時候,邊上已經有好事之徒圍上來朝著俞沐嫣笑道:“小妹妹,你是迷路啦?要找你大哥哥啊?來哥哥這邊,哥哥做你的大哥哥。哈哈哈哈”
看著這些好色之徒的醜惡嘴臉,俞沐嫣冷哼一聲,伸手去拿起外套,便欲離去。
“慢著,你幹嘛拿我的東西?”那名男子看見俞沐嫣沒經過自己同意,便伸手來拿外套,生氣地問道。
“這是我的衣服,我隻是拿回屬於我自己的東西。”說完,俞沐嫣扭頭便走。
男子一下起身擋在了俞沐嫣身前:“你說是你的就是你的?你可有證據?”
男子盯著俞沐嫣,在她身上放肆地掃了一個來回,隨即淫笑道:“說是你的也可以,隻要小姑娘你陪我一個時辰,我就把這件外套送給你。”
俞沐嫣大怒,叫道:“光天化日之下調戲良家婦女,你們眼中可有王法?”
“王法?哈哈,如果你情我願的,即使官差看到也耐我不何啊,放心,小妹妹,我一定會好好疼你的,你就放下心來好好享受吧。”說著,男子便將手伸向俞沐嫣。
此時,酒館掌櫃隻能搖搖頭,心中歎道:哎,這酒館中本就魚龍混雜,打架鬥毆時有發生,反正不要損壞我館中桌物就好了。於是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俞沐嫣急忙後退,想向門口逃去,但是想不到周圍圍了一群人,擋住了所有去路。一群好事之徒陣陣冷笑,坐觀好戲上演。
忽然,哐當一聲在酒館中響起,將眾人注意力從俞沐嫣這邊吸引了過去。那名男子也停下手,轉頭望去。
隻見邊上竟是一名和尚,喝了很多酒之後開始發起酒瘋。
哐當又是一聲巨響,一大罐女兒紅已經落地而碎。
掌櫃看到之後心疼萬分,但又不敢動怒,因為一名和尚模樣的人竟然敢進酒館喝酒,可見肯定不是個善類,犯不著為自己惹麻煩,於是急忙上前詢問道:“這位大師怎麽了?難道是我們酒館的酒不合大師的胃口?”
和尚邊說邊繼續砸道:“這裏不是沒有王法嗎?我已經忍了這些酒很久了,老早就想把他們一砸而盡,今日正好可以痛快一番。”
話音剛落,又是一壺竹葉青被砸碎。
“這位大師,你這麽砸下去,你可有銀兩可以支付?”掌櫃急忙問道。
“我沒有,但是他有。”說著,和尚指指那名本想侵犯俞沐嫣的男子。
男子聞言大怒,叫道:“哪裏來的瘋和尚?敢惹到爺爺我頭上來了?”
這名男子也是肅州出了名的地頭蛇,平時從來隻有他欺負人,而沒人敢欺負他,今日看到這不知哪裏冒出來的光頭和尚竟然打起自己注意,立馬怒火中燒,上前就要掄起拳頭準備狠揍和尚一頓。
碩大的拳頭還沒砸下,和尚一個轉身已經來到了男子身後,屁股一頂,撞得男子一個沒站穩,摔倒在酒壺碎片中,頓時慘叫起來,臉上和手上已經紮滿鋒利的碎片。
“你情我願,我也沒辦法,這位小兄弟說了,要幫我結賬的,你記得找他收錢。”和尚笑著朝掌櫃說道。
“誰說的!”男子強忍著疼痛,一跳而起,順手抓起身邊一壇酒壺,便往和尚頭上砸去。
和尚右手一抓,擒住男子端著酒壺的左手,頓時,男子趕到一陣酥麻感湧上手心,酒壺咣當一聲掉落地上。
“哎呦,大俠,聖僧,快鬆手,手要斷了。”男子驚聲尖叫起來。
“那你說你是不是願意為我付酒賬?”和尚笑著問道。
“願意,願意,全部記在我的賬上。”男子痛苦地說道。
“還有,那件外套是那位姑娘的,該不該物歸原主?”和尚繼續笑道。
“該,該,應該。”男子回答。
“那是不是可以懇請你多說一句,告知這位姑娘是從哪裏找到的這件外套?”和尚笑道。
“好,好,我說,我說。這是我從一名流浪漢身上扒下來的。”男子回答。
“什麽?那名流浪漢在哪裏?”聽到這裏,俞沐嫣一把上前,急切地詢問。
“在城東的雲和廣場上。好了,我知道的都說了,這位聖僧是不是可以饒了我了?”男子痛苦的哀求。
和尚鬆開手,笑道:“多謝這位小哥今日的請客之恩,下次有機會我再登門拜謝。”
看到和尚鬆開手,男子急忙逃到一旁,揮揮手大叫:“不必不必了,舉手之勞而已。”之後便低頭不再說話。
和尚笑了笑,便向酒館門口走去。
俞沐嫣急忙跟上,拚命感謝:“謝謝這位大師相救之恩,不知大師法號?在哪座寶刹修行?”
“嗬嗬,我就是個喝酒吃肉的懶和尚,連佛祖也不一定看得上我,更別提哪座寺廟會收留了。以天為被、以地為蓋,四海為家,遊戲人生。”說著,和尚自顧遠去。
目送走救命恩人,俞沐嫣急忙趕去城東雲和廣場,但是等她到了的時候,已經找不到酌一壺的身影。
艱難得到的線索,這時又斷了,俞沐嫣長歎一聲,望著手上那件外套,搖搖頭,走進邊上的一座茶館。
從這天開始,每一日,俞沐嫣都會來到這座茶館坐上片刻,因為這裏是自己知道的唯一一個酌一壺曾經出現過的地方,她希望某日能在這裏再次看見他。
三日過後,早上,俞沐嫣又來到茶館,選了個靠近窗口的位置,點了壺清茶,呆呆地望著窗外廣場上川流不息的人群。根本沒有聽見今日茶館裏有茶客聊起了一件近兩日發生的怪事,那便是每天晚上,深夜裏,時常有人看到一名男子遊蕩在街頭,如行屍走肉一般,任別人如何詢問拉扯,都無動於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