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屠,高長恭。”
這五個字,從憑空閃現而來的青年口中吐出。
他的聲音不大,卻是無比清晰,傳進每個人的耳朵裏。
人屠,這兩個字意味著什麽?
曆史上,這兩個字屬於武安君白起。
澤國江山入戰圖,生民何計樂樵蘇。憑君莫話封侯事,一將功成萬骨枯。
人屠白起,未曾一敗。更是在長平之戰,坑殺趙國四十萬降卒。
這一戰,徹底改變了秦趙兩國之間的國運。
可以說,華夏數千年的曆史,絕對找不到殺人比白起還多的人,如此,才敢稱為人屠。
而在當代的江湖,這兩個字,屬於高長恭,這個嘴唇猩紅,臉色帶著病態,眼眸卻是亮若晨星的太原男人。
太原人,都喜烈酒。
其中最烈的,便是足足有六十七度的衡水老白幹。
古人,素來喜歡以花喻美人,以美酒品英雄。
而高長恭,就是這一杯最豔烈的酒。
他被稱為人屠,倒不是說他真的殺人如麻,是個殺人狂魔。
而是因為他殺人的手段。
劍槍棍棒,十八般武器,他都不用。
而隻用一把祖傳的殺-豬-刀。
玄鐵打造。
刀背厚一寸二分,刀長一尺三寸,重逾百斤。
不算什麽神兵利器。
曆史上絕對沒有關於這把刀的記載。
但勝在堅硬,鋒銳,厚重。
勢大力沉,又不失於技巧。
就如它曆代的主人。
既有太原男人八百裏秦川養出來的一腔烈性,也有亂世悲歌裏醞釀出來的血色柔情。
高長恭,絕對不是這個江湖殺人最多的人。
那他憑什麽擔得起人屠之名?
陸羽曾經問過他。
蘭陵王難得開了句玩笑,說我主業殺-豬,副業殺人,殺豬叫豬屠夫,殺人,自然就叫人屠夫。
正確的答案,當然不是這個。
而是因為他殺人的手段。
向來都是如眼前這般。
一刀兩斷,要麽豎著切,要麽橫著砍,從不給人留全屍。
倒不是因為他天生暴虐,喜歡虐屍。
而是因為殺豬練出來的刀法,哪有屠夫會給肥豬留全屍的道理?改行殺人,形成了習慣,自然就改不了。
現代社會,出了這麽個絕世凶人,自然於法理不容。
所以高長恭年紀輕輕,就是個流竄十幾個省的超級殺人逃亡犯。
坊間傳聞的那些個悍匪,什麽白寶山,什麽東北二王,什麽香港張子強,在他麵前,屁都不是。
要不是因為陸羽的出現,他早晚隻會有一個結局,那就是死在國家機器的碾軋之下。
他這種人,生來就是要見血,生來就是要殺人。
改不了的,也沒法改。
刻進骨子裏的本能,每個高家男人的宿命。
如何改?
改了,他又憑什麽叫高長恭?
怎麽對得起爺爺給他取了蘭陵王之名?
以前的他,是一把雙刃刀。
可以傷害別人,也會傷害到自己。
而現在的他,依然在殺人。
但他不再隨便殺人。
他有了方向。
有個比他更年輕的年輕人,拿他當兄弟,當兄長的年輕人,給他指引了正確的方向。
男兒當殺人。
殺一是為罪,屠萬是為雄。
但我們手中的刀,絕不能斬向更弱者,而隻能揮向更強者。
不為金錢殺人,不為名利殺人,不為酒色殺人。
而隻為心中道義。
這種道義,甚至跟對錯沒有關係,而隻是堅持貫徹自己認為正確的事情。
隻殺該殺之人。
也正是在跟著陸羽之後,這個太原男人,開始明心見性,開始找到了自己的本心,開始隻殺該殺之人。
殺人之後,心裏也再無一點猶豫和彷徨。
他有了方向。
有了自己在乎的東西,有了自己想要守護的東西。
所以他的武道,愈發精進,一日千裏。
短短一年,連破丹勁、準聖兩道大坎,連躍兩次龍門,成就了今日的高長恭。
一把聖人不出、我便無敵的絕世神槍!
他沒有了親人,唯一的母親也死了。
但他有兄弟啊。
長青,狀元爺,小郭……包括楊老槍、米耗子、納蘭元述等等漢子,都是他的兄弟。
尤其是長青,更是他一輩子認定的人。
這個在自己都還一貧如洗,就願意砸鍋賣鐵給他一個億的年輕男人。
這個無論遇到什麽困難,從來不會退縮,隻會衝在最前麵的年輕男人。
這個從來不會冠冕堂皇講什麽討厭大道理、卻是從一而終堅持自己本心的年輕男人。
高長恭這一生,隻服氣兩個半男人。
教會自己本事,養育自己長大的爺爺是第一個。
當年彈指就把他碾壓的陳青帝算半個。
而陸長青,卻當得起足足一個。
陸長青肯定有許多地方不如陳青帝,這毋庸置疑。
但反過來說,陸長青身上有的東西,陳青帝這種性情涼薄的梟雄也決然不會有。
而正是這些值得深挖的品質,才成就了今日的陸長青,才當得起他蘭陵王高長恭一個大寫的服字。
今時今日,高傲的蘭陵王,才願意心悅誠服、心甘情願,把陸羽當作是他的主公。
一生效忠,縱死不悔。
他揮出了今天的第二刀。
第一刀已經殺掉了一個準聖級別的強者。
這第二刀,自然也得見血才行。
灰袍老者一退再退。
明明是樸實無華的一刀,看起來沒有絲毫的鋒芒,甚至處處都是破綻。
但他卻完全沒有對抗的勇氣,而隻是在躲,在避,在逃。
因為眼前這個太原男人,單是憑刀鋒之間,蘊含的殺氣和暴虐,就將他的道心,完全給摧毀了。
小雞會有對抗雄鷹的勇氣麽?
沒有。
羔羊會有抗衡蒼狼的想法麽?
顯然還是沒有。
而在高長恭麵前,原本對自己實力有充足自信的灰袍老者,徹底沒有了對抗的勇氣。
他就是一隻小雞,一頭羔羊。
“躲得了?”
高長恭輕喝一聲,其聲清越郎朗,如雪地上盛放的白梅花。
殺-豬-刀在他掌心哧溜溜旋轉半圈,帶起一道暴虐的刀氣,撕破空氣,撕裂空間,將灰袍老者所有躲避的方向,都完全封鎖。
武道境界,到了亞聖領域,已經完全超過了凡人的極限。
一刀之下,斬的不隻是肉身,還有靈魂。
刀斬肉身,心斬靈魂。
便是肉身躲得了,靈魂怎麽躲得了?
高長恭的每一刀斬出來,都瞄向、鎖定了對手的靈魂。
就好像是例無虛發的小李飛刀這種因果律武器。
隻看起因和結果,甚至可以忽略過程。
我動了念頭要斬你。
這是起因。
我要斬中你。
這是結果。
至於過程?
與我何幹。
我要斬你,更是於你選擇如何去躲,沒有絲毫關係。
因為你無論如何,都躲不了!
但凡我起了念頭,我出了刀,就肯定能斬中你。
這才是真正的亞聖之刀。
灰袍老者大駭,竟是因為恐懼,徹底癱軟在了地上。
堂堂準聖級別的強者,在高長恭麵前,就是柔弱如嬰孩一般,沒有絲毫反抗的勇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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