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藻宮的正殿東閣內此刻帳幔拖地,蔡寶急忙步入帳內,就見到順帝已經在自己脫去太監的衣袍,他迅速的上前伺候著幫他換下,並拿起一邊的龍袍於他上身,而後幫他重新束冠。而這時帳幔之外影影綽綽,顯然已經有了洛貴妃迤邐身影。
“臣妾見過皇上,皇上可是小憩了?”隔著帳幔洛惜顏見皇上整理衣裝而輕問,看戲看到一半帝王就莫名的自去入殿,她卻不好動身,因為皇上說了,這出戲是專為她點,特意叫她看的,所以她隻能硬生生的一個人坐在高台上看完了那出戲。
“恩,聽著聽著困乏了,就幹脆小憩了一會,誒,惜顏,你想好朕要你理會的了?”順帝口問著貴妃,右手一擺,蔡寶便知趣的將換下的衣服收拾進錦包內包著出了殿。
皇上午睡帶衣隨行這很常見,洛貴妃並未理會,她不過是有些疑惑,皇上叫來了這一出戲,自己進了正殿休憩卻叫她一人聽,這般咿呀聲響裏還有弦鼓相伴的,他能睡著嗎?
帳幔一掀,順帝捏著腰帶到了洛惜顏的跟前,洛惜顏淡淡一笑,自然而然的接過,親手為他紮上腰帶:“皇上,您今兒給臣妾選了這出‘待月西廂’,臣妾將內裏的字字句句都烙在心上,皇上問臣妾可理會,臣妾鬥膽問一句,皇上是要臣妾理會那紅娘丫頭的心還是理會那俏生小姐的情?”
順帝嗬嗬一笑:“惜顏啊,你素來是朕的知心,朕心裏怎麽想,如何想,你當真還用朕來點破嗎?”
洛惜顏手輕觸脖上已掛的東珠,咬了唇輕言到:“皇上放心,臣妾明白自己的身份,斷不會與郡主相爭……”
“朕知你有些委屈,但很多時候有些事你我都奈何不得。認了,忍了,可懂?”順帝眼神灼灼的盯著洛惜顏。洛惜顏急忙蹲身:“是,臣妾知道了。”
“知道就好,朕最不想看到的就是你們與朕麵前虛偽,背地裏卻陰謀算計。能讓就讓下吧,朕不會虧了你的!”順帝說完抬手摸了下洛惜顏的臉頰,順勢的在她頰上輕啄一下後,便笑著去了。
洛惜顏恭送了帝王離了鳳藻宮,看著一應人在那裏卸著台架子,搬著鑼鼓座,漸漸地臉上隱出一些憂色,身邊的湘秀見了,急忙湊了過去:“主子,皇上這是唱的那出?”
洛惜顏搖搖頭:“我弄不清楚他到底想暗示我什麽,且說這戲,是講那紅娘撮合了一對的事,講的是情,我試探皇上的意思,問他是希望我理會誰的,若是那紅娘的心,隻怕是皇上瞧上了誰要我撮合,若是那小姐的心,隻怕是要我理會淑妃那顆纏粘的心,可皇上不明言,我思及這掛東珠,想來皇上應是希望以情穩我,不要我與郡主相爭……”
“皇上也太不體諒您了,他該把這戲賞給淑妃看才是吧!”湘秀聞言口裏嘟囔。洛惜顏瞧她一眼搖了頭:“人家是太後那邊的,皇上怎麽也不能說她,我今日順著猜的意思答了上去,皇上隻說他不喜爭鬥,就走了,我也不知道到底理會對了沒……”
“要奴婢的意思,主子您還是加緊點自己的事吧,奴婢今日裏得閑去了趟太醫院,費了好半天功夫才打聽到,淑妃天天都在調養身子呢,隻怕是太後授意她借此上登後位,主子你要抓緊啊,這些日子難得皇上來的勤,您可不能白錯了機會。至於皇上要您理會那出戲,奴婢倒覺得,是皇上想起來昔日在府院裏與您談情的日子,與你調情吧……”湘秀說著哧哧的笑了,洛惜顏臉上一紅想到先前皇上走時的輕啄,倒也覺得有那可能,當下輕擰了一把湘秀的胳膊,人也就回了殿。
掀簾入帳,她輕靠錦床,小心的在床鋪上找尋,而湘秀早已習慣一般自取了一個白錦托盤到了跟前,口裏輕聲念著:“主子再收幾根皇上的發絲,就可以做個結發香囊了,到時候七夕裏送於皇上,一人掛一個也倒是時時刻刻都貼了心。”
“就你知道了!”洛惜顏淡淡笑著放眼而尋,可找了半天也沒見到一根發絲,她失意的歎氣眼觸及枕頭的時候,才發覺那枕頭平整的就跟沒碰過一樣,人不由的就有些失神。
“主子,沒尋到也不著急,還有近三個月呢,咱們慢慢收集就是。”湘秀見主子失神隻以為主子不開心,便回身放下了托盤,再一轉身回過,就看到主子已經身子離開了床,手往那褥子下麵伸去。
“主子,您這是……”湘秀不解的問著,卻看到主子的臉上已經滿是迷茫,遂噤了聲。過了片刻,洛惜顏抽了手,輕歎一口氣道:“湘秀,找個機會請蔡公公過來坐坐吧!”
……
外院的陳室房內,錦衣衝著桌上攤開的幾幅畫,抱著胳膊。
她隻小翻了一會,就找到了四幅落有喜樂堂款的畫,除了一幅是花鳥的工筆外,其他的三幅全部都是衣羅遍解的仕女圖,或出浴,或弄姿,或臥梅,個個都是肌膚盡露,*影綽,看的令人多少都會麵紅耳赤,倘若畫中再有一兩個男子的話,當真就是chun宮筆墨,令人心跳血熱了。
錦衣雖也有些臉紅,但卻依舊細細看畫,她倒不是看圖而有所遐想,隻是單純的被這畫中的筆力功夫而吸引,故而目光細細的落在那些筆鋒的走勢上,一邊細細品味,一邊手指在虛空裏比照而行。
她是善畫之人,看到畫的好的,自當效習這是多年的習慣。但今日裏她特意的效習此種畫,是她注意到蔡蟲的話語,這畫是因為公子喜歡才命他畫的,可這裏有如此多的此類畫卷,可見皇上內心喜淫。她自當早早熟悉這些筆落間的姿態,他日若有機緣,也定當效仿此間媚態一栓帝心!
比照了好一會,她忽然發覺一個問題,那蔡蟲自稱是隻有一副春畫在這裏故而來取的,可這裏有喜樂堂的畫這麽多幅,且幾乎幅幅都是春guang無限,為什麽他隻取那一幅而不帶走這些?皇上為何隻在意哪一幅?
錦衣蹙著眉細細過了一邊,忽然想到那雙白錦繡彩的明靴,眼睛便是一個圓睜:他在撒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