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的時間很快就到,周芷凝早已康複出院,今天她的心情格外的好,穿著一條酒紅色的連衣裙,她皮膚白,能將這種怕偏年長的顏色的穿出別樣的風情,再搭配網襪香車,就如顧西玨之前說的,她隻需站在那兒,便能引起無數男人的欲望。
公寓大門大開,像在熱烈歡迎她的到來似的,周芷凝上了台階,心裏隱隱有種微妙的感覺,她莫名覺得,有點不對勁。
想了想,她掏出手機,想打個電話。
這時,門內走出一個人,顧西玨分外熱情地攬住她的肩膀,順勢拿走了她的手機:“周小姐,來了啊,還不快請進,律師都來了。”
“我的手機……”
顧西玨已經推著她到了沙發處,沙發上坐滿了人。
顧東玦,顧北爝,魏叔,還有一個穿得很正式的男人。
“來來來,我給你介紹一下,這是張律師,你認識的。”顧西玨指向魏叔,“這位是你也應該認識,我爸以前的助理,魏叔。”
周芷凝被按在沙發上坐下,被這麽多雙審視的眼睛看著,她覺得有點心慌意亂。
張律師先開口:“周小姐,遺書經過我們鑒定,確定是真的。再加上您和顧先生的DNA鑒定書,我們確認您有資格領取顧老先生的遺產,不過顧先生他們這邊有個要求,希望您能將遺書上的關於上古集團百分之五的股份,賣給他們。”
聽他們果然討論的是遺產內容,周芷凝的心勉強定了定:“可、可以。”
張律師遞給她一份文件:“好的,那這份條約您看一下,沒問題的話就可以簽字了。”
周芷凝一目十行地看完,覺得沒什麽問題,緊繃的神經總算是鬆懈下來了,不動聲色地呼出一口氣,抿唇問:“那我簽字之後,顧先生什麽時候兌現遺產?”
顧東玦眉梢一挑:“馬上。”
周芷凝一喜:“好,我簽……”
“等等。”
周芷凝皺眉,抬起頭想看到底是哪個混賬打斷她,結果看到了推著顧母的輪椅,慢慢走過來的蘇瑕。
她看著她,四目相對,她的眼神平淡到令她心底發毛,就像自己的所有秘密,所有心思,都在她那雙眼睛之下無所遁形一般。
“你想幹什麽?”
蘇瑕輕而緩地搖頭:“我不想幹什麽,隻是關於你是否有資格領顧家的遺產,我媽有一句話想說。”
周芷凝的筆從手中脫落,掉到了地上。
顧母還是半癱著身,但一隻手卻顫巍巍地抬起,慢慢的,堅定的,指著她。
“你……不、不是……你不、不是……”
口吃不大清晰,發音不大準確的三個字,她斷斷續續說了出來,夾帶著喘息和鼻音,聽在周芷凝的耳朵裏,就是一聲聲索命的呢喃。
周芷凝萬萬沒想到,短短三天她竟然恢複到這個程度,霎間驚得手腳冰涼,麵上卻還強做鎮定,拔高聲音掩飾慌亂:“指著我幹什麽?我又怎麽了?你們不是說今天把遺產給我的嗎?為什麽說話不算數?”
“如果你身上流的是顧家的血,這遺產我們自然會給你,可惜……”蘇瑕譏誚一笑,“你不是。”
周芷凝大聲道:“誰說我不是!DNA鑒定報告明明就顯示我跟阿東有血緣關係,難道你想說,他不是顧家的血脈嗎?!”
蘇瑕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個跳梁小醜,也像在看一條躺在砧板垂死掙紮的魚,聲音平淡:“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你的計劃的確非常完美,但卻達不到天衣無縫的地步。”
“你憑什麽這麽說我?你要這麽說我,你拿出證據來啊,律師就在這裏,你知不知道誹謗也要被判刑的!”
顧西玨拿出幾張照片丟在桌子上,周芷凝下意識低頭看去,照片上的人她何等熟悉,瞪圓了眼睛,踉蹌地往後退了幾步。
他挑眉說:“餘文,你不陌生吧?”
周芷凝一時間心亂如麻,她明明把他藏得極好,怎麽會被他們找到?
“這個人是A市的地痞流氓,打架搶劫什麽壞事都幹過,先後數次入獄,最後一次是在五年前,被警方以飛車搶劫罪監禁了幾個月,他出來後就消失匿跡。不過,最近出現在華盛頓,我們找到了他,他交代了一些事,很有趣。”
顧西玨說著,拿出錄音筆放出了一段錄音,一陣電流的噪音後,就是餘文的嚎叫痛呼聲,不難想象,他當時畢竟是經過一場折磨。
“……求求你們,放過我吧,我什麽都沒做啊,我都是聽周芷凝案安排的,她讓我去勒索顧南芵,把她引出來,想辦法迷暈……其實我根本不知道她要幹什麽?我就看到她,從顧南芵手臂裏抽走了一管血……”
顧西玨繞到她麵前,微微彎腰,饒有興趣地問:“你抽走南芵的血做什麽?你是吸血鬼嗎?對人血感興趣?”
周芷凝明白了。
她什麽都明白了。
今天根本就是一個局!
他們根本沒打算把遺產給她,他們今天這麽多人在這裏,就是為了等她主動入甕,而且看他們這模樣,應該是知道了一切真相了!
想通了一切,她反而笑了起來,血色褪盡的臉上勾出冷笑,她像是什麽都豁出去了一樣,也不怕了,反而主動挑釁,猛地推了一把顧西玨,說一句就往前走一步,逼得顧西玨步步後退。
“是啊,我抽走顧南芵的血幹什麽?我也不知道我抽走她的血幹什麽,你那麽能說,就繼續說下去啊,但口說無憑,沒有證據就在那兒胡言亂語,這可是誣蔑,律師,張律師,誣蔑罪怎麽判啊?”
顧西玨聳聳肩,實話實說:“沒有證據,這管血已經下落不明,幫你做手腳的那個醫生死不承認,我們無憑無據,沒辦法拿他怎麽樣。”
周芷凝仰起頭笑了幾聲:“也就是說,你們都是在空口說白話?哈哈,你們真搞笑,證據都沒有,單憑一段錄音你就想往我身上潑髒水?真好笑!你當我周芷凝是傻子嗎?”
蘇瑕等她笑完,才淡淡道:“我知道你是在死纏爛打,周芷凝,你打的不就是想將我們都拖在這管血上,不去談其他事的主意嗎?”
周芷凝的笑僵在臉上,慢慢散去,直勾勾地看著蘇瑕:“哦,難道你們還有其他事?”
蘇瑕隨意坐在顧東玦的沙發扶手上,手裏握著顧母的輪椅把手,這個角度,顧母恰好和周芷凝對視,做賊心虛的她,被顧母木訥的眼神看的心裏發麻。
她微微一笑:“當然有,接下來我要來講一個好故事給大家聽,不過,你大概不會很想聽,可惜你現在非聽不可。”
周芷凝咽了口水,心跳急促。
“這個故事,要從三十多年前說起。”
三十多年前,在場的顧家三兄弟,包括蘇瑕,包括周芷凝,都還不存在的,那個時候隻有年輕的顧母蔣婉淑,年輕的顧老先生顧成洲,還有深愛著顧老先生的周母董櫻。
董櫻愛顧成洲,從小就愛,很愛很愛,即便心裏很清楚那個男人,冷漠、薄情、甚至不能給她未來,但那都沒關係,她還是愛他,能到放棄尊嚴和廉恥的地步。
那年,顧成洲以盛世婚禮迎娶蔣家大小姐蔣婉淑,她親自為他鋪的喜床,親自撒上有‘百子千孫’意頭的桂圓、花生和紅棗,然後躲在門外看他滿麵歡喜,看新娘含羞帶怯,忍住難過跑出顧家,躲在樹後聽風哭了一夜。
她和他的第一次緣起意外,她以為僅此一次,那晚之後他們怕是連朋友都做不成,但沒想到,他卻告訴自己,其實他對她並非全無感覺,他可能給不了她現世安穩,但希望她能留在他身邊。
他說,他希望她留在他身邊。
既然他如此心願,她又怎麽忍心負他?
蔣婉淑懷第二胎時,董櫻也懷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