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琪停了下來,摸了一把臉,“你真敢打啊,我長這麽大,你還是第一次打我。”說著他臉上一沉,“不過這也是最後一次了,你會是我的王後,以後不能再對我放肆。”
三春惱怒,“你胡說什麽?”
他伸手抓住她的肩頭,“我一直喜歡你,一直愛慕你,難道你一點都感覺不到嗎?”
“這是亂……”
“我知道,我什麽都知道,以前我都沒在乎過,現在更不會在乎,你已經死過一次就不再是我的姐姐,又怎麽會有障礙?咱們之間早就沒有障礙了。”
“瘋了,真是瘋了。”她也不知該說什麽,但他現在這樣子真的讓她覺得很瘋狂。這是完全不同的他,與以前完全不一樣,讓她錯愕的同時,心裏又有一絲恐懼。
她終於知道為什麽這段日子總覺得心裏不安,為什麽總想躲著他,原來她的心已經覺察到了,但是她一直不想承認,不想承認自己最親愛的弟弟愛慕著她,這讓她無地自容,根本不知該怎麽辦。
她一指殿外,冷聲道:“你出去吧,讓我冷靜一下,我需要時間想想。”
叔琪點點頭,“出去可以,不過這回你沒有退路了,我已經下了旨要立你為王後,句容也答應了。”
三春知道句容為什麽會答應,他是為了她好,她一個被休掉的棄婦,要想再嫁實在很難,現在大王居然不嫌棄,要立她為王後,這是打著燈籠都難找的事。他自然高興,想必做夢都會笑出聲來。
但那是因為他不知道啊,他們是姐弟,是姐弟啊,試問一對姐弟又怎麽可能成婚?即便她現在的身體是句旦的,但她的心不是。
說服句容是不可能了,即便說服他,他也左右不了叔琪,當務之急還是要說服叔琪,讓他不要對她有畸戀。他這樣做,不僅對她,對燕國都是傷害,若是仲雪知道這事,恐怕會立刻調轉兵馬攻打燕國吧。
在她的再三懇求下,叔琪終於走了,殿堂裏隻剩下她一個人。
叔琪不喜歡有人在身邊,所以每次他來時,都會把所有宮女侍從支出去。可是他來得次數太頻繁,到後來她都幹脆不讓宮女侍從進殿來了。
不過這樣也好,最起碼現在的窘態沒人看得見。
她頹然的坐在地上,一時不知該怎麽辦。若是季徇在這兒就好了,有他在,她也不會這麽彷徨無助,連個說話的人也沒有。
※
冊立王後的事,並沒有像叔琪所想的那樣順利進行。他的旨意剛下下去,就在朝中掀起了軒然大波,不是因為身為上大夫句容之女,不夠身份,而是她在趙國的一些傳聞。
春公主乃是句容之女的事,這早就被揭出來,天下人都知道她嫁給了趙國太子季徇,後來又被休了。而這樣的女人,怎麽可能做燕國的王後?
消息傳出來之後,朝堂上都炸了窩了。
陳大夫上奏道:“大王,此事絕對不能,一個失貞的女子進大王後宮都嫌不能,怎麽可能做大王的王後?”
叔琪冷笑,“聽說陳大夫娶了好幾個夫人,其中有一個就是從別人手裏搶來的,難道你在娶她之前,也沒考慮到她以前的經曆嗎?”
陳大夫被噎得說不出話來,不停地對著大殿上的大臣使眼色,這樣的事不能隻有他一個人說吧?
吳大夫與他關係最好,出來啟奏,“大王,臣附議,臣也以為此事不可,陳大夫是私德有虧,到現在還讓人詬病呢,難道大王也想惹人非議嗎?”
陳大夫心說,你勸就勸吧,幹嘛又把我繞進去啊?
叔琪微微一笑,“若寡人甘願被人非議呢?”
這話說得堵得人都沒話說了,一個大王,非得讓人戳脊梁骨,那別人還有什麽可說的?
可這樣的事,就這麽認了,誰也不願意。
大臣們紛紛奏本,說此事不可。他們大王雖然平時做事不靠譜,但像這麽不靠譜的事還是第一回。天下的鮮花一朵朵,身為大王,什麽樣的采不到,卻怎麽偏偏一棵樹上吊死。
就連句旦的舅舅陳雄也對此事大為不滿,當初句家的婚事是他保的媒,但那時是那時,那時句旦還是個未嫁的閨女,哪象現在?
他站出來,上奏道:“大王,臣想給您打個比喻。”
叔琪“哦”了一聲,“陳大人還有這興趣?”
“然。”陳雄輕咳一聲道:“大王您穿過褲子吧?”
“這個自然。”
“那您穿褲子之前洗嗎?”
叔琪一怔,也不知道他說的是什麽意思。
陳雄又道:“大王要娶個棄婦,就好比是穿褲子,這個褲子讓別人穿髒了再拿給您,穿,您覺得會舒服嗎?”
叔琪一聽,怒火大盛,他說他也就算了,居然這麽侮辱三春,簡直是天理不容。
句容也拿眼挘陳雄,心說,那好歹是你外甥女,也不帶這麽寒磣人的吧。
叔琪略一思索,招手叫過兩個內侍,在他們耳邊耳語了兩句。
“諾。”兩個內侍下去,一人一隻胳膊把陳雄架了出去。
陳雄嚇了一跳,也不知這是要幹什麽,大聲喝問:“大王,臣究竟犯了何罪?”
叔琪也不理會他,隻叫人趕緊拉下去。
滿朝的大臣都瞪大眼睛瞧著,也鬧不清這是怎麽回事。
過了一會兒,偏殿傳出一陣慘叫聲,眾大臣震驚不已,都以為這是把人給殺了。大王在位這幾年,雖算不上勤政愛民,但濫殺無辜還是第一次,都的脾氣暴躁的已經挽胳膊捋袖子,準備好好痛罵一場昏君。
還沒等他們開口罵呢,就見一個內侍手裏拎著一個雪白的褲子跑了進來,高聲道:“啟稟大王,已經辦妥了。”
叔琪點點頭,“他可願意穿上嗎?”
“陳大人寧死不屈,死也不肯穿咱們的褲子,費了老大勁才給穿上了。”他說著呈上褻褲。
叔琪揮手令人拿上來,瞅了一眼,不由用手在鼻前扇了扇,一副甚是嫌棄的樣子。
褲子又拿下去,眼見著又拿到後堂去,他才對那內侍道,“下去領賞吧。”
“多謝大王。”內侍歡天喜地下去了。
大臣們麵麵相覷,也不知發生什麽事了,過了一會兒陳雄讓人扶著進來,那一張臉慘白慘白的,就好像剛被人打過似地。可他臉上身上分明沒半分傷痕。
叔琪看了他一眼,笑道:“陳大人感覺如何?穿別人的褲子可覺舒服嗎?”
陳雄掏出手帕直擦汗,也不知是熱的,還是嚇的,他苦笑道:“大王如此羞辱臣下,還不如殺了臣下呢。”
叔琪冷哼,“寡人隻問你舒服不舒服,誰要殺了你?若你真想死也可,你就直接自己撞死,可別說是寡人逼死你的。”
要是別的臣子,聽他這麽說,肯定來個以死相諫,還能在青史上留名呢。可這位陳大人不一樣,他渾身上下除了臉皮,哪兒的肉都不厚,又怎麽可能為了這事死呢?
他扽了扽腰帶,回道:“啟稟大王,真的很不舒服,主要是太髒,你能讓那內侍別一個月都不洗褲子行不行?”
眾臣這才知道,原來剛才陳雄被拉下去是換了別人褲子,想必剛才那慘叫聲是他換上之後發出的。隻是就一條褲子而已,至於叫這麽大聲嗎?
叔琪冷眼在滿殿的大臣麵上掃了掃,冷聲問:“還有哪位想換條褲子穿穿,寡人這宮中有得是內侍,還有外麵操練的一身是汗的護衛們,都可以為你們提供?”
眾大臣慌忙搖頭,士可殺不可辱,真要穿了別人褲子,這以後還怎麽見人啊?
叔琪見沒人應聲,揮了揮,“既如此,那就散朝吧,不想走的都跟朕去後宮。”
誰敢跟他去啊,一個個跑得比兔子還快,就怕跑得慢了,再叫大王給扒了。
叔琪散朝之後回到後宮,第一件事就是把朝上的事說了一遍。
三春聽到後來,不由很覺好笑,沒想到陳雄平日裏板著一張臉,為人還這麽有趣?還有叔琪,居然能想到用這種法子整人,也太頑皮了。
不過最多的,她還很覺欣慰,原來這個世上不糊塗的人還是有很多啊。
有那麽大臣阻止,叔琪也不敢隨意行事吧?隻可惜她是料錯了叔琪的膽子了,他一擰起來,十頭牛都拉不回來。
那些大臣們散了朝,好些都沒回宮,跑到後麵去見太後,哭哭啼啼的訴說大王荒唐,長此以往,燕國要亡國了。
就算這些大臣不說,太後也不會同意三春做王後,她還指望自己的內侄女進宮呢,怎麽可能讓別人把這便宜占了去?
太後當即率著朝臣們往太子殿而來。句容也在後麵跟著,他倒不是來助威的,是怕自個兒閨女吃虧。
叔琪在這兒坐了一會兒就回自己寢宮了,他剛一走,這浩浩蕩蕩的隊伍就到了。
太後一馬當先,一進門就一指三春,“來呀,把她綁起來。”
幾個侍衛過來要綁三春,三春向後躍出一步,怒道:“太後這是何意?旦所犯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