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春不信,“怎麽可能?”
“她早知道自己活不長,才會離開我,自己找了個地方長眠了。我也是多處打聽才知道的。”
想到那天他們出門時珠臉上的不舍,她那時想必很不想離開吧。到底是什麽非逼得她走不可?
她問:“珠姐姐是什麽身份?你那會兒對我說的故事可是騙我的?”
青點頭,“反正你也沒信。現在告訴你也無妨,她是趙國的公主,珠公主。”
說起當年的荒唐事,青臉色的出奇的嚴肅。珠不僅是公主,也是秦太子秋行未過門的妻子,當年趙國與秦國聯姻,欲把公主許配給太子。
可是很戲劇的,珠公主到了秦國沒愛上太子,卻愛上了身為公子的他。那時他風頭正健,身為四公子之一的他在七國之間的名頭甚響。
他劍術又高,長得又俊帥,最能打動女子的春心,不知鹹陽城有多少女人暗中思慕於他。那時的他也是年少輕狂,一點也沒把太子放在眼裏,和珠在一起相交也從不避諱。
就因為這樣為他招來了橫禍,秦太子夥同王後一起陷害他,把秦惠王最得寵的愛姬脫光了送到他床上。
那一天他被灌了許多酒,喝的醉醺醺的,也沒看清是誰,就與人家巫山雲雨一番。等第二日醒來,發現是父王的女人,當時就嚇壞了。可那會兒已容不得他想法子掩飾,王後帶人衝了進來,後麵還跟著秦王和太子。
被捉奸在場逮個正著,他也無從辯駁,他確實做了,雖然是被人陷害,但結果已成,他對此有著無法推卸的責任。
秦王勃然大怒,當即把他趕出王宮,今生今世不許他再進王宮一步。
他母親得到消息,跪在秦王身邊磕頭求饒,可秦王根本不理會。後來王後對他母親說,隻要她死了,她就想辦法讓他留在王宮。
母親很傻,或者也因為太愛他,當天晚上就吊死在自己宮裏。想用自己的死為兒子挽回一切,可最後他非但沒有得到原諒,反而多了一個罪名,一個逼死母親的罪名。
珠深深地愛著他,聽說他要走,在夜裏拎著包袱逃出了秦宮,一直在後麵跟著他。
他走到哪兒,她跟到哪兒,無論他說多少絕決的話,說自己不喜歡她,說和她在一起隻是好玩,想氣氣太子秋行。可她根本不聽,掩住耳朵還是跟在他身後。他無奈之下,隻能帶她同行。後來他們到了楚國,到了牛山村。珠身體一直不好,若不是因為跟著他四處顛簸流離,也不會把身子拖垮。若她留在秦宮裏,也許能多活幾年吧。
那時候不懂****是什麽,隻以為相互吸引就是****,直到與珠相處,他才清楚他並不是真的愛上她。可越因為這樣,對於她的死,他才越是內疚。他其實是辜負了她的……
三春聽完這個另一樣的故事,心裏唏噓不已,怨不得他一直有心事,原來是憋著這麽大的委屈。也怨不得他會向仲雪求助,因為也隻有他,能令秦王吃個啞巴虧還吐不出來。
想到這些年他吃過的苦,想到自己曾經多麽不懂事,給他添了那麽多麻煩,不由很覺對不起他,也覺對不起珠。或者沒有她的出現,他和珠最後也不至於勞燕分飛吧。當年她是那麽喜歡他,拚命和珠相爭,把她本來就生病的身體氣得更加病弱了。
青說完故事,幽幽一歎道:“你知道我為何來趙國嗎?我是為珠而來,她一直希望能重回故國,我是帶著她的棺木來的,讓她回鄉安葬,然後順便向趙王提親。”
三春一驚,“你想娶一個死人?”
青笑了笑,“我欠她一個婚禮,是時候還給她了。”
三春在趙宮中也住了幾天,第一次聽說這件事,看來趙王不欲讓人知道,就連上次宮宴之上,也隻字未提兩人的婚事。
她問:“趙王同意了嗎?”
“都到現在了,有什麽不同意的。”青說著唇邊起了一抹苦笑,“我明日就要舉行冥婚了,你可願參加?”說著他一頓,“嘉賓就隻有你一個。”
三春狠狠點頭,能見證他們的婚禮,她很欣慰。她曾經許多次嫉妒過珠,嫉妒她找了個好男人。而現在事實證明,珠的眼光真的很好,他真的是一個好男人。
青忽然道:“對了,這事完了,你可願跟我一起回秦國?”
三春苦笑,“我還有事未完。”
“什麽事?”
“你既然知道我是燕丹,就應該知道當年我和趙國公子季徇和魏國城陽君的事吧。”
四大公子之中三位公子在一起發生的事,許多人都是關注的,七國之間許多人聽說了這事,說公子季徇和城陽君喜歡燕丹,說三大公子在搞龍陽癖。
那些未嫁女子不知有多少為他們哭斷肝腸,都道好好的男人被這麽糟蹋了,怪可惜了的。也有人以為三位公子肯定覺得普天之下沒有女人能跟他們匹配,也未必就真的喜歡男人。不過是不管哪種傳說,當時他們的事都在七國傳遍了,簡直到了家喻戶曉的地步。
青想到自己初次聽聞笑得大叫肚疼的場景,不由道:“你知道當時我有多慶幸嗎?”
“慶幸什麽?”
“慶幸我是四公子中唯一正常的。”他說著哈哈大笑,倒衝淡了不少兩人的哀思。
他臉上在笑,心裏卻有種說不出的難受。或者那時候確實在慶幸,但現在,當他也與他們一樣愛上眼前這個人的時候,才明白原來天下的傻子不是兩個,而是三個。
若天下知道四大公子中的三個,都愛上另一個的話,恐怕又是一番風言風語吧。可惜他的這份愛隻能埋藏在心裏,埋的很深很深,不能露頭,拚命壓製。他不能對不起珠,對不起她的付出,對不起她對他的愛。
他問:“那你留在這兒,是想與公子季徇再續前緣嗎?”
三春點頭微笑,喚他,“哥哥,你會幫我嗎?”
他怔了一下,慌忙頷首,“會,你想要天上的月亮我也搬梯子摘給你。”
他說著當真比了個摘星星的動作,逗得三春“咯咯”直笑。
兩人正笑鬧著,忽聽身後一人道:“不知兩位在說什麽,這麽開心?”
三春回頭,隻見季徇緩緩向這邊走來,他今日也是一身白衣,白衣黑發,衣和發都飄飄逸逸,微微飄拂,美得不似真人。他的肌膚上隱隱有光澤流動,眼睛裏閃動著一千種琉璃的光芒,嘴角微微帶著笑,注視著他們兩個。
看見他,三春一陣欣喜,待看到他身後的小鶯,臉不由微微一沉,“公子所來何事?”
季徇輕笑,“你剛才笑得這麽開心,怎麽看見我倒不高興了?可是我得罪你了?”
三春哼一聲,她上次的事還沒找他算賬呢,這回又帶著這女人四處招搖。
她冷笑,“若是你得罪我又如何?”
“那徇當賠罪。”他說著當真對她一禮,卻沒問是如何得罪她的。
在他眼裏燕丹本就是這樣,時不時地就會耍耍小性,當然也隻有在他麵前她才會如此。他以為她還像以前一樣,怨他沒來看她。
三春側了側身,沒受他的禮。
青對她知之甚深,一眼便看出她所為何,笑著對季徇:“公子身邊這女子長得好標致,不知是哪位?”
“這是本公子身邊的侍女。”季徇話音一落,小鶯臉色立刻顯得十分難看。
青笑道:“本公子瞧你這侍女甚好,不知公子可願把此女讓相讓,本公子願出十金購買。”他說著故意輕佻地看了看她****和美臀,隨後發出嘖嘖讚歎之聲。
三春聽得這叫一個解氣,感激地瞧了青一眼。心道,他怎麽知道她不喜歡這女人的?
小鶯臉色登時大變,求救地看向季徇。
季徇微一皺眉,“傳聞秦公子秋瀾也是個雅人,怎麽提這種俗氣的要求?”
青大笑,“難道公子不要錢,打算白送嗎?”
季徇輕哼,“恕季徇無禮,此女不賣也不送。”
青輕蔑地打量著小鶯,麵極不屑,“一個侍女而而。”
小鶯握著拳,手指緊緊掐著手心,那樣子很像氣得不輕。
三春卻心裏痛快極了,愈發的感激青。果然想氣女人,借男人的嘴是最見效的。
青是趙國貴客,季徇也不想跟他鬧得不歡,便岔開話題道:“聽說明日殿下要與家姐成婚,不知可邀我到場?”
青搖頭,“賓客有一人就可。我已請了春公主,其他閑雜人等便不必了。”
合著他是閑雜人等了?季徇心裏不舒服,麵上卻絲毫不露,隻笑道:“那就希望我能盡地主之誼,不知殿下可有幸到府中一聚?”
青看看三春,見她點頭,便道:“然,不過公子既然宴請,多請幾位也無不可。”
季徇忙道:“春公主自然要請的。”
青微微一笑,等送季徇走後,他問三春:“你們兩個到底怎麽了,看見他怎麽好像見了仇人似的?”
她苦笑,“你都看出來了?”
她的表情都寫在臉上,他又豈會看不出,不然也不會故意為難季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