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那幾個女人,一個個笑得前仰後合,尤其是月姬,一邊笑,一邊用尖尖的手指指著她,“太好笑了,看她那樣,簡直是個泥猴。”
三春抹了一把臉,隻覺滿臉的泥水,五官似都被泥糊住,恐怕連鼻孔在哪兒都找不到了。她總算知道剛才那個月姬拚命擠她,亮出“胸器”是為了什麽,原來隻是想讓她出出醜。
一群女人無聊,拿她尋開心來了。
所幸在牛山村的時候,她被人笑話慣了,還不至於難過到想自殺。
從水池中爬出來,故意甩了甩胳膊,甩甩腿,把身上的好東西也跟周圍人分享一下。
漫天飛舞的全是泥點子,幾個女子身上也濺了一些,一個個驚呼著跑走了。嘴裏還叫著:“好髒,好髒。”
三春歎口氣,她才真叫好髒呢。
浸濕的衣服勾勒出她身上的曲線,雖上胸綁著不至於太穿幫,但腰身的曲線卻一覽無餘,就這副樣子,現在該犯愁的是要如何走回住所,才不會被太多的人看見。
鞋子裏灌的全是水,她脫下來,使勁磕了磕,正準備穿上,忽聽到一個慢悠悠響起:“哦?倒是在哪兒都能看見你。”
三春抬頭,隻見仲雪站在不遠處,雙手抱胸,臉上神色有種說不出的意味兒。他這會兒已經換了一身常服,寬袍大袖的看著很舒服,渾身上下都透著股清爽勁兒。
反看自己此刻灰頭土臉的造型,頓時覺得相見絕對不能在此時,她從地上抓起一個竹製水壺,企圖用它擋住她整個人。但很顯然,這個東西的體積完全不能滿足她的要求。
仲雪看著她滑稽的動作,不由嘴角勾動,漾起一抹格外動人的笑。
這應該不是他的錯覺,她渾身上下雖然滿是泥漿,可某些地方被衝刷後裸露出的肌膚白如奶脂,一雙玉足踏在青石板上,依稀可見腳背線條優美,圓圓的腳趾肚很是玉雪可愛,還有那條本該在臉上黏的緊緊的疤,似乎也搖搖欲墜了。
此時她正瞪著他,一張巴掌大的小臉,泥色裏略帶著蒼白,她的眼睛睜的好大,清澈的瞳仁裏閃著濕潤的微芒,粉嫩的唇瓣微微張開,如果忽略那些泥點子,她應該很美,整張臉都散發一種天真與成熟相混的誘惑力。
她站在那裏,夏日的薄衫緊緊貼在身上,充分勾勒出她姣好的曲線。若是這會兒他都看不出她是個女人的話,那他真該當瞎子,或者送進宮裏閹割一遍了。
很該死的,這副邋遢之極的模樣,竟然讓他覺得很可愛,也很誘惑,忽升起一種想戲弄她一下的衝動。
“你可以躲在花盆之後。”他指了指在她身後的那個巨大花盆,臉上似笑非笑的。
他的表情與今天在街上看到的他完全不同,帶著濃重的色情和欲望,仿佛恨不能扒了人衣服般急切。那可惡的笑,很讓人有一種想打在他臉上的衝動。
花盆裏種的是一株杜鵑花,火紅的花朵開的正是嬌豔,如海浪翻騰,鋪鋪展展,爛爛漫漫地綻放著,在風中潑潑辣辣的搖曳著,濃濃烈烈的張揚著……
她很想像這花朵一樣,潑潑辣辣,濃濃烈烈的站在他麵前,但她沒膽,隻能聽話的“刺溜”鑽到花盆後麵,瞪大眼睛,眼看著他漸行漸近,閑庭信步地就這樣走過來。
他的步伐很快,她剛蹲好,他就已經走到眼前。就站在她頭頂,以一種君王傲視一切的目光睨著她。
她很想瞪他,大罵他,讓他滾開。似乎每一次見他都是她最衰的時候,心裏很不想被他看扁,猶豫著要不要跑回去換上最好看的衣裳,打扮得漂漂亮亮坐在池塘邊風雅地喂個魚撫個琴什麽的,再叫他看。
作為屬下似乎有義務讓主公覺得你很好,最起碼不會認為她是個邋遢的人。可現在……幻想很美妙,現實很殘酷……讓她情何以堪?
仲雪對她的尷尬視若無睹,依舊可惡地笑著,問著:
“沒想到本君的賢士也有如此雅興?”
“在池中發現什麽?可覺有魚嗎?”
“蓮藕可長成了?”
……
三春咬了咬牙,一言不發。如果有個人存心想跟你過不去,而這個人又不敢打他,那就隻能晾著他。
仲雪見他不語,伸手去扶她的肩,她縮了一下,仰起臉瞪他。
因烈日暴曬,隻片刻她臉上的泥就幹掉,顯出一種讓人爆笑的龜裂。他強忍住想大笑的衝動,脫下身上長袍披在她肩上,異常溫柔地道:“趕緊回去換衣服,小心著涼。”
這一下的轉變,足以叫三春驚嚇。她張了張嘴,發現自己根本不知道該說什麽。
仲雪扶她起來,換了一種很真誠的語氣問她,“你如何落水?”
“去問你的那些女人吧。”
她磨了磨牙,也不道謝,裹著他的衣服狂奔而去。
仲雪冷哼,他一向對他的女人不管不問的,做什麽都與他無關。
伸了個懶腰,正要回去歇一會兒,忽瞧見地上有個竹製的灑水壺,裏麵還有不少水。剛才他就很想在她身上澆上一盆水,好好的衝刷幹淨,看看泥後的她究竟是怎樣一番風姿。
可惜,那時怎麽沒瞧見這個灑水壺?
心中大為遺憾,拿起水壺對著花盆的杜鵑花澆下去,好似這就是剛才的她……杜鵑花那嬌小玲瓏的花骨朵吐出一枝細細的如針樣的花蕊,好似她調皮地把粉嫩的小手舉了起來,香噴噴、嫩嘟嘟的,輕輕蹭在臉上,癢癢的,酥酥的,把他的心都給蹭燙了……
風間在看見城陽君的時候,大老遠就怔住了。這是那個不可一世,冷酷無情,薄情寡義,收放自如,心無所掛,忘恩負義,鐵石心腸,滿肚子壞水……的主公嗎?(抹一把嘴,一不小心實話說太多了。)
此刻,他的主公正美滋滋的在後園裏澆花,竹製的灑水壺傾下水來,一半澆進花盆裏,另一半全撒在他的鞋麵上。他一點也不急,依舊慢悠悠地澆花,順便澆他的鞋。
那臉上的表情可以稱之為“淫蕩”?對著一盆大棵的杜鵑花……發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