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城,楚家堡
天空中,電閃雷鳴,雨聲淒厲的捶打在地上,讓人不自覺心生寒意。
廊道上,一身淡紫色長裙的女子看著簾外的雨,秀美的臉上閃過一絲擔憂之色。
而這個時候,外麵一身黑衣的男子撐著傘走了進來。
聽著這動靜,赫連春翹連忙看了過去,快步上前問道:“怎麽樣?有消息了嗎?”
楚之寒將手中的傘放到了一旁,上前拉著赫連春翹的手,他皺了皺眉,“手怎麽這樣冰,快進屋去。”
“不要管我了,你快告訴我,有小姐的下落嗎?”赫連春翹反手緊抓著楚之寒的手,緊張說道,自從她知道小姐墜下山崖之後,她的心就七上八下的,怎麽也無法安寧下來。若不是因為有身孕,她早就衝到涼都那邊去了。
看著赫連春翹這緊張的模樣,楚之寒也不勉強於她,他將她拉到桌旁坐下,沉聲說道:“那邊的人報來的消息,目前還沒有她的下落,那山崖太深,下麵又是河流,找人有些麻煩。”
“這麽說來,小姐這次是凶多吉少了?怎麽會這樣。”赫連春翹緊咬著牙,看著簾外,眼淚不自覺的往下落,“小姐那麽善良,幫助過那麽多人,為何上天還要這般刁難她,這蒼天到底長不長眼!”
“轟——”雷聲劃過,將這責備上蒼的聲音給淹沒。
眼見赫連春翹情緒激動,楚之寒連忙站起身到她身旁,安慰說道:“先不要這麽悲觀,剛剛我也說了下麵是河流,若是她掉在水裏,被衝到外麵有人的地方,說不定會被人救起,總之我們在沒有見到她的屍骨之前,不能放棄。你說,是嗎?”
看著楚之寒關切的模樣,赫連春翹咬了咬牙,點頭說道:“你說的對,不到最後,我們都不能放棄,我這邊沒事,你速去涼都那邊,看看能不能幫忙尋到小姐。”
楚之寒聞言,搖了搖頭,“我不能走。”
“你放心,我能照顧自己的。”赫連春翹隻當楚之寒是不放心她,連忙說道。
楚之寒再次搖頭,他抬眸看著遠方,腦海之中一個想法忽然湧現,他喃喃說道,“看來這一切早就如她所料了,這般未雨綢繆,她的心意真是不淺。”
“你在說什麽?”赫連春翹疑惑的看著楚之寒,“你還是快些動身去涼都吧。”
偏頭看著赫連春翹,楚之寒凝聲說道:“涼都那邊有冷雪在,隻要雲鄢還活著,冷雪一定會將她找出來的,這一點你比我清楚。而且邊境那邊有了動靜了,燕淩瀟陳兵二十萬在邊城,他的心思你我都明白,現在我已經走不開了。”
赫連春翹雙眸一瞪,驚聲說道:“你是說燕淩瀟已經開始行動了?”隨即,她怒聲說道,“就是他害的小姐落下了懸崖,我們一定不能放過他。”
看著赫連春翹一臉憤怒的模樣,楚之寒心裏無奈極了,但凡遇上雲鄢的事情,他的小妻子就不冷靜了。
“報複燕淩瀟這一點,有人已經先你一步在做了。”楚之寒隨聲說著,他抬腳朝著簾子走去,抬手掀開簾子看著外麵煙雨蒙蒙,“也難怪燕淩瀟對她如此頭疼,最終下了殺手。”這樣的女子,若是不能為己所用,倒不如除之而後快。雲鄢,真是一個可怕的女人!
寧和宮,內殿
這些時日,慕雪凝一直病著,總是昏昏沉沉的,對於周遭的事情也極為模糊,先前知道慕揚天駕崩,更是一口氣沒上來,直接昏迷過去。
今日好不容易醒了,可是整個人看起來懨懨的,了無生氣,原本秀美的臉上此刻慘白如紙,唇上更是沒有半分血色。
“咳咳……”慕雪凝扶著榻邊,不住的咳嗽著。
“長公主,您還是好好躺著,奴婢現在就給您端藥去。”惠兒一邊拍打著慕雪凝的後背,一邊說道。她眉眼裏盡是擔憂,長公主也不知道是怎麽了,一下子竟病的這般嚴重,而且還不允許她去找太醫。到後來皇上病重,太醫院的太醫也沒有人有空到這邊來了。現在,可如何是好啊。
好半天,慕雪凝才緩過神來,她迷蒙著雙眼,張了張嘴,低喊一聲,“惠兒……”
“長公主,奴婢在呢。”惠兒連忙說道。
慕雪凝動了動身體,惠兒會意她是想要坐起來,連忙拿過枕頭讓她靠在榻邊上。
喘了喘氣,慕雪凝平靜了下氣息,低聲說道:“皇上他……真的,真的……”
“長公主……”惠兒低喊一聲,並沒有說話。
又是一陣咳嗽,惠兒想要上前,慕雪凝抬手攔住了她,她微微搖頭,看著外麵燦爛如雪的天氣,唇邊泛起一絲苦澀之意,“生死由天,這都是命。皇兄他不是神,他是人,終有一天他也會死。可是,我總以為繼續這樣恨著,這樣,皇兄他就可以一直在我身邊。一直在我的記憶裏,連帶著煜琛,他也會永遠活在我的心裏。”
“長公主,您不要難過。”惠兒一旁勸說道,其實她一直都知道,長公主明麵上說恨皇上,可是在她的心裏對皇上這位兄長是割舍不下的。他們之間的兄妹情誼極深,當年就連瑜妃也兀自感慨過呢。
“難過?我有資格嗎?到最後,我竟連皇兄最後一麵都沒有看到,皇兄他肯定很生氣,他肯定在埋怨我,我應該早些告訴他,我不恨他了,我不恨他了。”慕雪凝咬著唇,原本失血的唇上也跟著染上了血色,淚水直接滑落了下來。
見慕雪凝落淚,惠兒也忍不住跟著落淚。
而在這時,慕雪凝似是想到了什麽,“景南呢?他可在宮裏?皇兄應該是最想看到他的。”
一提這事,惠兒更是心傷,她抽噎了下,說道:“其實六王爺他已經失蹤了好些天了。”
失蹤了?慕雪凝一愣,怎麽會這樣?她難以置信的看著惠兒,“怎麽回事?好端端的他怎麽會失蹤?”
“其實不光是六王爺失蹤了,就連六王妃也是如此,宮裏麵傳來的消息是,六王爺跟六王妃吵架,兩個人都掉下了山崖,現在生死未卜。”惠兒咬著唇,偏頭看著別處,若六王爺有個萬一,要她如何向瑜妃娘娘交代啊。
聽著這話,慕雪凝眉頭深鎖,她咳了咳,低聲說道:“這消息是誰帶回來的?”
“好像是四王爺。”惠兒擦了擦淚水,回答說道。
慕清遠嗎?慕雪凝閉了閉眼,低聲說道:“如今皇上駕崩,朝堂之上推舉誰為新帝?”
惠兒正準備回答,而在這個時候,一陣腳步聲傳來,伴隨著一個高傲的女聲,“自然是太子了,我朝帝位通常都是由太子承繼。想不到長公主連皇上葬儀都不去,真真是好大的膽魄。”
慕雪凝聞言,眉頭緊蹙,看著殿門口,皇後高玥璃一身素衣款步進來,身後跟了一個侍女秀荷。
“皇後不侍候在先帝靈前,倒是有興致到本宮這邊來,是想炫耀自己馬上就要登上太後寶座了嗎?”慕雪凝回轉過頭,冷聲說道。
高玥璃嘴角微扯,眼裏閃過一絲冷意,她直接走到慕雪凝榻邊,看著她那蒼白的臉色,她忽而輕笑說道:“若本宮說,本宮是來與你敘敘舊的呢?瞧長公主這樣,怕是病的不輕啊,該不會傳染被別人吧?”說著,她掩了掩口鼻,一臉警惕的模樣。
惠兒一旁看著,心下不免生氣,本來因著瑜妃的事情,她對高玥璃就有恨意,當即分辨說道:“長公主的病才不會傳染,皇後莫要胡亂冤枉別人。”
“喲,就連長公主身邊的侍女如今都這般猖狂敢不將本宮放在眼裏了嗎?”高玥璃原本笑著的臉隨著話語的遷移而迅速冷凝下來,她怒瞪著惠兒,忽然想到了什麽,冷笑說道,“本宮當時誰呢,原來是獨孤瑾瑜身邊的丫鬟,難怪這般囂張。可惜你那主子命不長,現在已經做了冤魂野鬼了,你是不是怕你那主子寂寞,打算去陪她呢?”
不提獨孤瑾瑜還好,一提,惠兒心中的恨意更是如泉湧般噴灑出來,她當即準備說話。
“皇後莫要弄錯了,她現在是本宮的侍女,還輪不到你來置喙。”慕雪凝冷冷的看著高玥璃,“不要忘記了,長公主在我朝可是不受皇後約束的。”
聽著這話,高玥璃的臉色瞬間鐵青,她看了一眼慕雪凝,冷笑說道:“如今你皇兄庇護不了你了,你最好弄清楚尊卑。”
“尊卑?皇後真以為憑著四王爺,不,應該是太子才是,就能淩駕於眾生之上了?”慕雪凝冷笑說道,“你以為,你當年那些事情,做的是天衣無縫嗎?”
看著慕雪凝那挑釁的模樣,高玥璃愣了半晌,心中警鈴大作,她是不是知道些什麽?忽而她鳳眼微眯,看著殿外,大聲說道:“如今皇上殯天,長公主悲慟過度,感染惡疾,恐傳於宮人,故此寧和宮暫時閉宮,直至長公主病愈。”她回頭看了一眼慕雪凝,“本宮雖然不能要求長公主做什麽,可是這寧和宮還是由本宮說了算的。”說著,她一拂衣袖,直接出去了。
“長公主,這……”惠兒心下大驚,看著慕雪凝,擔憂說道,“皇後她分明是想要囚禁您。”
“咳咳……”慕雪凝咳了咳,她眸光微沉,看著殿門口,“與其說她是想要囚禁本宮,倒不如說,她害怕本宮說出那個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