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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拔壽故作神秘地一笑道:“是關於聖上微服私訪的消息。走,史太守,咱們一起去找董大人,三個人一塊說。”
“哦?”史國良揚眉道,“好,好,你我一同進去,見了董大人再說。”
說罷兩人便並肩一起抬腳邁過大門的門檻。
就在抬腳的刹那,拓拔壽忽然留意到前庭離大門不遠處的一叢花木異於尋常地一動。他心頭一緊,雙目一炯,幾乎同時“哐”地一聲拔出腰間佩刀,回身就往史國良的身上劈去!
史國良顯然也早有警惕,慌忙往旁邊一躲,拓拔壽的佩刀就狠狠地砍落在了門柱上,深深地嵌進去了半個刀身,一下子拔不出來。
拓拔壽身後的士卒即刻圍了上來,想將史國良擒住,可是出手最快的那個人都還沒碰得到史國良的衣袂,胸口已經被忽然從那花叢中激射出來的一物刺中,慘叫一聲仰跌在地!
緊接著花叢中兵甲之聲大作,幾十個披甲的弓箭手出現在了離拓拔壽他們十來米處的前方。他們個個都已經將手中的弓弦拉滿,對準了拓跋壽他們每一個人。而史國良已經趁剛才眾人吃了一驚的時候,逃到了那些弓箭手的身後。
“拓拔壽!”史國良背手而立,高聲叱喝道:“你勾結城外強匪,裏應外合,不光搶軍糧、殺解糧軍士,還殺害出城安民的董麟大人,犯下滔天罪行。如今又意圖謀害本官!你罪不容誅、鐵證如山,本官就在這裏將你就地正法!放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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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觀途。”
左瑛聽著外麵隱約傳來的竭斯底裏的叫聲。心裏掠過一絲不安。
“微臣在。”宋觀途忙不迭上前躬身聽命。
“外麵是什麽人,喊什麽‘人命關天’?”左瑛問道。
宋觀途心中不由暗罵那些隨便將什麽人都往太守府帶的守城軍士,臉上卻賠笑道:“回陛下,最近城內外都加強警戒盤查。無論是城中居民,還是城外災民,微臣都在加派人手日夜巡查。確保不發生騷亂。巡邏士卒偶然會抓到一兩個可疑人物,交由刑房盤問清楚即可,不勞陛下操心。”
“我出去看看!”阿史那無期坐不住了,他覺得這些人真是麻木不仁,有人在外麵喊得如此淒厲,竟然可以若無其事。這些愚蠢的大周人,當皇帝的蓋個大迷宮把自己關在裏麵。當官的又蓋個小迷宮將自己悶在裏麵,大門一關,就真當外麵什麽事都沒有了?
“皇夫,”左瑛朗聲道:“去把外麵的人帶進來。”
宋觀途連忙攔住阿史那無期道:“不牢皇夫殿下、不牢皇夫殿下,微臣這就去將那人帶來。接受陛下查問。”
不一會兒,兩個士卒押著一個結實粗壯的青年男子進來,跪在內堂中央。
那人衣衫不整、滿身泥汙。他環看了一眼,反正是誰也不認得,有什麽話按理應該跟地位最高的那人講,可是當看見坐在首席上的居然是一個十來歲的小姑娘的時候,頓時有點蒙了。
“給他拿一碗水。”左瑛看見那人幹裂的嘴唇和身上已經風幹的泥汙,就能夠看出來這個人一定是趕了很遠的路沒怎麽休息,連一口水也沒顧得喝上。
隨從立刻端來一碗水遞給那男子。那男子雙手被綁。無法伸手去接,可是看見那碗水的時候,已經雙眼一亮,如獲至寶地伸脖噙住碗口,“咕咚咕咚”地一下子就將一大湯碗水喝得一滴不剩。
宋觀途站在左瑛身邊朝那男子喝道:“你是什麽人,到底有什麽事。快向……這位大人如實說來!”
那男子雖然對麵前這個眾星拱月的小姑娘依舊疑惑難消,可當下已經顧不得那麽多,即刻朝左瑛朗聲道:“大人!小人乃是洛陽城拓跋營的裨將、積弩將軍拓跋壽將軍的手下,賤名拓跋宣。”
這個時代,很多將軍的姓氏都是皇帝禦賜的,以此來昭示聖上的榮寵。一營的長官一旦獲賜姓氏,那就是全營的榮耀,整個軍營的人也都會跟著以這個禦賜的姓氏為自己的姓氏。
那自稱“拓跋宣”的男子繼續道:“拓跋壽將軍此刻在平州城正遭逢險境,所以特派小人前來紫陽城中借兵求助!”
眾人一聽,不由十分錯愕。這拓跋壽跟隨董麟來賑災是盡人皆知的事,可是這無端端如何遭遇險境呢?
“你口口聲聲說自己是受拓跋壽將軍所委派而來的,為何身上沒有令牌、信物?”宋觀途皺眉問道:“拓跋壽將軍幾日前才跟董大人一起從紫陽城離開。如今你卻空口無憑地說他遭遇險境,難以讓人采信。莫非你是那賊人強匪的同黨,用這樣無中生有的理由,賺我紫陽城的兵馬出城,以調虎離山之計,對我紫陽城有所圖謀?”
宋觀途的猜測不無道理,讓眾人心中都不免多了幾分警惕。
“大人!小人絕無半句假話!”拓跋宣顯得激動又懊惱,“小人身上本有拓跋將軍交給的令牌,可是方才趕夜路的時候,沒有留意路上的陷坑而馬失前蹄,小人連人帶馬翻滾在地上,令牌也從懷中掉出,黑暗中再尋不著。小人生怕耽誤太久,沒有繼續尋找,騎上馬又往這邊趕來,所以才沒有信物可以證明自己的身份,以至於被這裏的守城士卒抓了起來!”
左瑛聽他這麽說似乎也可以成立,他身上的泥汙和他長時間趕路的痕跡也能夠印證他這個說法。
“拓跋壽大人遭遇了什麽險境,你說來聽聽。”左瑛道。
“回大人,”那男子用略帶沙啞的嗓音回答道:“小人跟隨拓跋壽將軍保護董大人來到災縣,近日與兩位大人一起駐留在平州城中賑災。近日,從三永軍營運送到平州的軍糧在半路遭劫,解運人馬全軍覆沒。於是,拓跋將軍帶領小人等前去追溯劫案發生的地方,查明真相。平州太守史國良也撥付了幾十人馬跟我們同往。豈料,那史國良立心不良,勾結匪徒,圖謀在半路加害拓跋將軍。幸而被拓跋將軍識破,所以他們才加害不成。但是拓跋將軍知道那史國良既然起了殺心,平州城是一定不能就這麽回去了,否則就是自尋死路。所以才派小人前來求助,望宋太守能派兵相助!”
勾結匪徒,謀殺朝廷命官,而且是皇帝欽點的賑災督辦,這可是非同小可的事。眾人都聽得直皺眉頭。
“你說史太守要謀害拓跋將軍,到底有沒有真憑實據?”蘇博問道。
拓跋宣連忙點頭道:“臨行之時,拓跋將軍問史國良附近有沒有山賊強匪,史國良作為在平州任職五年的一方父母官,居然在回答這個問題的時候言辭搪塞支吾,那時候拓跋將軍便開始對史國良有所懷疑。及至路上,我們也察覺到那些隨我們一起的平州士卒,神色有點怪異,於是拓跋將軍便派小人設計套取消息。半路歇腳飲水之時,小人私下跟一個平州士卒抱怨拓跋將軍如何嚴苛刻薄,還佯稱自己有殺他之心。那人不由說漏嘴道:‘機會很快就來了’。在小人再三追問下才得知,原來這史國良已經跟附近強匪有所約定,在一處叫飲馬澗的地方埋伏下人,當拓跋將軍行經那裏時就動手謀害。那士卒說隻要到時小人也拔刀斬殺拓跋將軍,那些強匪就不會傷害小人。於是拓跋將軍的猜測也就得到了證實。”
“無緣無故,史國良為什麽要謀害拓跋壽?”宋觀途依舊懷疑道。
拓跋宣艱難地咽了口唾沫,濕潤一下幹涸的喉嚨,用憤慨的語氣回答道:“小人等將史國良的手下製服的時候,也審問過他們,據說是因為董大人和拓跋將軍坐鎮平州後,開倉賑濟災民、強硬要求富戶捐款,斷了那史國良的財路,所以他懷恨在心,要將拓跋將軍和董大人都除掉。”
宋觀途躬身在左瑛身邊道:“據微臣所知,史國良史太守在平州城擔任太守之職已經超過五年,多年來一直政通人和、治理有方,不像是此人所描述的貪財無德的陰險小人。”
拓跋宣聽見,激憤道:“大人!小人所說的句句屬實,若有半點虛假,小人願遭天打雷劈!”
“那拓跋壽現在何處?”
蘇博提的這個關鍵問題,左瑛也想到了。既然平州城不能回去了,他為什麽沒有親自來這裏求救?
拓跋宣聽見人這麽問,頓時眼眶發紅,“拓跋將軍擔心尚在平州城中的董大人遭受史國良的毒手,明知不可為而為之,執意回城營救。他本想孤身回去,但是小人等都願與將軍同生共死。最終決定隻差一人趕往紫陽城求援,其他人跟隨拓跋將軍回平州想辦法營救太守。所以……”說道這裏,拓跋宣的聲音已經有點哽咽,“如若諸位不信小人之言,不能發兵拯救拓跋將軍和董大人,他們連同幾十名弟兄,一定凶多吉少,那小人也不願獨自苟活於這個世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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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