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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見緋羽大步來到左瑛麵前道:“小姐、姑爺,客棧外堂那邊好像有些異常的騷動,請讓緋羽先保護小姐回房。”
阿史那無期率先從山石上躍下來,朝庭院跟外堂那邊鏈接的門洞看了一眼,隻見那裏似乎人影攢動,燈火輝煌。
此刻的客棧外堂裏聚集了十幾個人。為首的一個男子年約三四十歲,衣著光鮮體麵,神情嚴肅謹慎。身後的十幾人齊列在他身後,個個一副緊張嚴肅的樣子。
掌櫃的一看見這個人就吃驚不已地迎了上來,忙不迭地作揖,可是嘴上卻結巴了,好像想稱呼這個人的名號卻因為緊張而半天喊不出來。
為首的男子揚揚手,示意他什麽也別說。他看了一眼外堂周圍,隻見這會兒在外堂流連的客人隻有三兩個。而且看見他們這群人的架勢,已經走得差不多了。
他便壓低聲音問道:“你們這裏今天是不是來了一行五人的絲綢客商?一女四男。”
因為這會兒的生意冷淡,客人並不多,那掌櫃的幾乎沒思考就想起來了,“是、是、是,有、有、有……大人這是……”可是他臉上的神色卻陡然變得惶恐不安起來。
“那快帶本官去他們的房間。”那為首的男子不等掌櫃的說完,就已經邁步往前。
可他剛抬腳,卻被旁邊走過來的一人擋住了去路。
“敢問這位兄台是什麽人,深夜來這裏找什麽人?”那人年約二十來歲,身上穿的是一身再普通不過的褐色布衫。但是形貌高大威武、一表人才,正是開府司馬徐弘。入夜以後,他就一直在這客棧的外堂喝茶,警惕萬一出現的可疑人物。剛才就是聽到這群人所打聽的對象似乎就是他們一行。所以才上前盤問。
不等那個為首的男子開口,他身後已經有幾個人走了上來,凶神惡煞地朝徐弘喝道:“走開。走開,別在這多管閑事!”
徐弘看見來人不光可疑,還蠻橫無禮,雙眉一豎道:“我就是你們要找的‘絲綢商人’,你們有什麽事,盡管跟我說!”他一挺胸,一副藝高人膽大的氣勢。完全不把這十幾個人放在眼裏,早已經準備好要跟他們開打。
豈料這句話一出,那個為首的男子即刻喝退那幾個上前出頭的手下,露出笑容,對徐弘拱手道:“這位壯士。下官宋觀途,乃是這紫陽城的太守,也曾為蘇大人的門生。今日偶然得知蘇大人陪同他的主人來到敝境,所以冒昧前來求見。這位壯士想必也是與蘇大人同行的大人,下官多有得罪。”
聽到兩人這麽相互稱呼,那掌櫃的才算鬆了口氣。開始還以為自己的客棧裏藏了什麽十惡不赦的欽犯呢,要勞煩太守大人親自來抓。現在看來,他們店裏住的不是犯人,而是貴人!
徐弘一聽那宋觀途這麽說。心想,原來這是蘇博那老家夥的門人。什麽偶然得知,一定是那蘇博故意透風給他,好讓他有機會在陛下麵前混臉熟、拚出頭!
“我們主人不見任何人。”徐弘冷冰冰道:“這位大人請回吧,免得招我家主人不悅。”
宋觀途剛露出左右為難的神色,便聽見一個聲音從外麵傳來:“觀途。你怎麽會在這裏啊?”
徐弘不用轉過身去也能聽出來,那正是蘇博。他聲音中流露出來的驚訝,在徐弘聽來虛偽得讓他有種惡心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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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個時辰後,左瑛一行已經來到紫陽城的太守府。
左瑛端坐在內堂之上,其他人侍立在兩旁。紫陽城太守換上玄色長袍、烏紗俄冠的官服,鄭重地在左瑛麵前行跪拜之禮,請未能遠迎之罪。
雖然微服私訪到這裏是被破壞了,但是有當地官府接待,能省卻不少麻煩,也可以減輕身邊這些人的負擔,所以左瑛認為提早一點冒泡也不無好處。
“起來吧,”左瑛道:“是朕故意沒有讓人通傳,這不能怪你。”
“謝陛下聖恩。”宋觀途又磕了一個頭才站起身來。
左瑛淺淺一笑道:“你是怎麽知道朕來了?“
宋觀途躬身道:“回陛下,此事說來也巧。這附近有一座靈泉山,山上有個靈泉廟,那裏有位得道高僧叫做‘溢泉大士’。恰巧她今日在紫陽郊外停留,給災民義診。她曾經說今日這紫陽城裏將有真龍現身。微臣聽說以後,就猜測聖上親訪災情,會不會今日真的會到這紫陽城中?於是也身穿便服,帶著隨從在城中遍訪,正好來到那客棧中,與恩師蘇大人不期而遇。”
“那溢泉大士預言真龍現身的時候,恰巧陛下就在場。”徐弘忍不住冷笑道:“她可沒說陛下會喬裝成絲綢客商,在一支‘一行五人、一女四男’的商隊裏。”
“這……”宋觀途頓時被說得無言以對。
左瑛一聽這對話,再看看蘇博的神色,心中大概已經猜到八九分了。隻是也沒必要說破。
她不緩不急道:“宋觀途,既然來了,你就給朕匯報一下這裏賑災的情形吧。”
“是,陛下。”得到下台的樓梯的宋觀途連忙弓腰道:“紫陽城城郊,如今聚集災民六千人,大多數都是從受災最嚴重的丹州逃亡來的。目前,紫陽城郊已經建起了三座粥廠、每日兩頓地施粥。還搭建好了棚屋兩千餘間,供災民暫住。隻要朝廷下撥的庫銀陸續到位,還會搭建更多的粥廠和棚屋。”
“對了,”左瑛想起一件事,“日前朝廷下令三永軍營急調一萬石軍糧給附近州縣賑災,你可知道那軍糧的運送情況如何了?”
左瑛提起這件事,宋觀途的神情頓時變得緊張起來,但是在皇帝和恩師的目光下不敢遲疑,低頭道:“回陛下,微臣得到消息,說那一萬石軍糧中首先發往平州的五百石軍糧……在運送的途中全部遭劫,而且……押運軍糧的官兵無一生還!”
這番話讓所有人都大吃了一驚。就連像阿史那無期這樣從來不用帶著軍糧打仗,而是軍隊後有人趕著牛羊來補給的人,也都能夠想象得到,這樁案件的性質是多麽惡劣。
“這是何人所作的案?軍糧又是在哪裏遭劫的?”徐弘忍不住皺眉問道。
“此案就發生在兩天前,下官也是才得到消息。”宋觀途回答道:“具體始末還不得而知。”
蘇博沉吟片刻,上前朝左瑛拱手道:“陛下,無論這作案的是什麽人,看來這附近並不太平,臣請陛下就留在這紫陽城中指揮賑災事宜;倘若一定要親自到平州城,也需得重兵護衛才行。”
正在這時候,門外有侍從小心翼翼地進來稟告道:“太守,城防士卒說剛剛抓獲了一個可疑的人物,請太守定奪。”
宋觀途低聲叱道:“這種小事,何須來報我?我正在拜見重要的客人,你們沒事誰也別進來打擾。”
“是、是。”侍從連忙躬身退了出去。
此時此刻,被五花大綁著押在太守府外的,是一個身穿粗布衣服、體格粗壯的青年人。他衣衫淩亂、頭發蓬鬆,滿麵灰塵撲撲,嘴唇幹裂不堪,像是跋涉了很遠的路到來的。他被兩個士卒摁著跪在地上,卻還不停地往門內張望,一副心焦如焚的樣子。
不一會兒,剛才那個通報的侍從從太守府的大門裏出來,沒聲好氣地對那兩個士卒道:“太守說了,這種小事,別來煩他,你們走吧!”說完轉身就要回去關門。
“大人!大人!”那被摁在地上的粗壯男子忽然變得無比激動道:“小人所報告的事絕無虛假!關乎人命!求大人開恩,讓小人進去見太守一麵!求求你了!”
那侍從停下來,回頭朝那兩個士卒喝道:“這頭瘋狗,快牽走、快牽走!”
那士卒也在用力拉扯那粗壯的男子,可那男子也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竟然兩個人用盡全力也拉他不走。他近乎狂暴地向前傾著身體,竭斯底裏地喊道:“太守大人開恩啊!人命關天啊!人命關天啊!……”
但是他的聲音很快被擋在了合上的大門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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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時間的平州城中,一隊二三十人的人馬,手執火把,在漆黑的街道上快速往前行進。很快穿過大道,來到平州城的太守府前。
那隊人馬中為首的一人正是拓跋壽。他命人快速將太守府大門拍開,急切地對來開門的門人問道:“董大人可在府中?”
那門人剛要回答,另外一人從裏麵走了過來。
“拓跋大人,難道追查軍糧的事竟然這麽快就辦妥了?”來人正是史國良,他看見拓跋壽,流露出一副佯裝的驚訝。
拓跋壽即刻換上一副輕鬆的神色道:“追查軍糧的事受到耽擱,但是本將在路上打探到另外一件重要的事情,權衡再三,還是決定先回來跟董大人和史太守二位詳細稟告。”
“哦?是什麽重要的事?”史國良一摸唇上的短須,細長的雙眼中閃過一絲陰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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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