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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師,這是千載難逢的好時機,下官請為太師打點一切,太師請在府上靜候佳音即可。”平常總是不溫不火的張逢時,雙眼中放射出鮮有的奕奕神采。
“正是!”夏侯元一拍大腿,喜上眉梢,“她自向刀口撲去,她自中毒身亡,與人無尤,真是天授人與,天賜良機!現在該怎麽幹,就聽太師一聲吩咐!”
張逢時似乎看出了賀蘭楚此刻心中有別的事情,將語氣放軟道:“太師,下官得知王妃已經仙逝的消息,心中同樣萬分難過、無盡惋惜。然而此事畢竟已經過去多年,我等不應在此時因之消沉。隻有盡快廢黜昏君,助太師繼承大統,將平南王和王妃追封為帝後,才足以告慰他們二位的在天之靈,告慰他們曾經為我大周作出的犧牲。”
“太師,三軍十二衛都在翹首等著這個時機。”夏侯元又道:“此事非為太師一人,乃為大周、為天下而為之。即便有個別抱殘守缺之徒,眷戀舊事,也全然不成氣候、不足為慮。下官請為太師掃除障礙,蕩平四方。”
……
直到夜半躺在床榻上,閉上雙眼的時候,賀蘭楚的腦海裏還不時回蕩著白天召集張逢時、夏侯元等人商議大事時眾人的對話。
正如張逢時所說,母親的死訊雖然剛剛得知,但是畢竟已經過去十多年了,在他獨自離往事越來越遠的十幾二十年裏,他盡管沒有放棄尋找母親,可是自然早已在不經意間作好了已經失去母親的心理準備。傷痛也在慢慢變淡。更何況,對於蘇媚兒這個假冒的母親,他並非全無察覺,他隻是更願意相信母親真的回來了。他需要一個人來接受他擱置了二十年的對母親的思念和關心。刨根問底與深信不疑,也在他矛盾的內心暗中角裏。盡管在瞬間從失而複得的喜悅中,又被摔到了與母親天人永隔的穀底。可是當靜下心來,他才發現,得知母親的確切消息,知道她應該已經在天上與父親團聚了,而且在被擄走的日子裏沒有受到太多的為難,比起年年月月懸著一刻擔憂母親不知流落在哪個角落遭遇非人處境的心來,要踏實得多、安穩得多。
而眼前。等著他決斷的是不容繞避的事情。是趁機舉事,還是繼續隱忍蟄伏,他可以考慮的時間不會太長。他審時度勢的狠準眼力、為達目的六親不認的剛猛決心,讓他從來沒有在這種事情上猶豫過,但是這一次他卻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矛盾。
他不會忘記自己是因為什麽理由而走到這一步的。而這個理由,讓他即便雙手沾滿親族的鮮血、背負上千萬人的腹誹唾罵,也在所不惜。
他不得不承認,一旦置身於權力爭鬥的漩渦,就像跨上了一匹性烈的野馬,有時候任憑夾鐙勒韁,也無法輕易止住它飛揚奔走的四蹄。盡管一直以來他在對這頭野馬的駕馭中都能夠遊刃有餘,但是這也許是因為他從來沒想過要停下來的緣故。因為直到不久之前,他都可以毫不懷疑地肯定。不讓這頭“野馬”停下裏,是跟他的初衷相一致的。
但是事情,卻在他沒有覺察到的時候悄然發生著改變。
是她在單人匹馬闖入太師府的盛怒下依然能夠妥協退讓的明智打動了他?是她執意與突厥聯姻又舉重若輕地化解了離宮動亂的大氣突破了他的預期?是華林苑的那刹那堅毅的眼神讓他產生了錯覺,還是校場上她強忍著劇痛流露出的笑容觸動了他的內心,抑或是她撲倒以利刃刺向他的蘇媚兒的行為收買了他的好感?……
也許是接連發生的事實在太多、太突然,他已經感到疲倦了。他的雙眼似乎被暫時升起的氤氳所蒙蔽,看不清自己的處境和前途。
當一個人陷入困惑和迷茫的時候,遵循原來的路徑和習慣,總是最不容易出錯的選擇。
當賀蘭楚睜開雙眼,深邃而暗藏殺機的眼眸,比戶外的夜色更深沉晦暗。
正在這時候,門外傳來一聲低聲的叩問,“太師,請問您還醒著嗎?大牢裏剛剛傳來消息,說蘇媚兒自殺未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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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夜的建安宮完全被籠罩在幽深漆黑的夜幕當中。天上陰雲密布,沒有半點星光月影能夠刺透這夜的黑暗,走廊要道滿列的火把也無法照徹這龐大的禁宮中借著夜色暗暗滋生醞釀的詭譎。
這時候,一列的手持火把武器的侍衛忽然從宮門湧入,像一條浮出海麵的金龍,攪動著墨染的夜色。
這列侍衛雖然來得很不尋常,而且都是不常在宮中出入的新麵孔,但是經過所有關卡都幾乎暢通無阻,應該是手持位高權重之人的令牌或者皇帝密令一類,才有可能做到。他們迅速穿過路門,向未央宮逼近。
那列侍衛停在了未央宮緊閉的宮門前。為首的侍衛首領上前,昂首挺胸地朝迎上前來的幾個侍衛高聲道:“陛下暴病不起,我等奉大將軍之命,前來加強未央宮的守衛,以防生變。大將軍令牌在此,你們速速開門迎接!”
其中一個未央宮的侍衛走上前來,他體魄健壯、國字口臉,濃眉猶如刀裁,正是尉遲南。
他一抱拳道:“這裏是禁宮,乃衛尉薑大人的管轄範圍,恕我等隻受薑大人軍令,而無法聽從他人差遣。諸位若要脅從守衛,請帶薑大人手諭與令牌前來!”
那侍衛首領一聽,不由怒目圓瞪,喝道:“有眼不識泰山的鼠輩,居然熟視大將軍軍令無睹!大將軍乃堂堂一品大員,能號令天下兵馬;衛尉不過是僅可踏入禁宮的三品小官,是這皇城的看家犬而已!哪有資格跟大將軍的軍令抗衡?!我等有軍令在手,若遇阻攔,視同亂黨,可以殺無赦!你們知趣的就立刻開門迎接,不知趣的話就別怪我等刀下無情!”
侍衛首領話音剛落,他身後的侍衛已經紛紛橫眉怒目地拔刀出鞘,“鏘鏘”之聲四起。他們一行有數百人,而眼前把守未央宮這邊宮門的侍衛隻有寥寥七八人,顯然已經高下立見、優劣驟分!
然而,那幾個未央宮的侍衛似乎全無畏懼。
“秉公執法戍衛宮廷的人是不是亂黨,朝廷自有公論。但是企圖以武力擅闖未央宮的人就一定是理應誅殺無赦的賊子亂軍!”尉遲南冷笑一聲,雙眸一炯,“弓箭手何在?!”
尉遲南一聲令下,他身後的圍牆內立刻響起一陣兵甲做動的聲音,緊接著,牆頭之上出現了一排密布的弓箭手。他們半身露在牆頭外,手挽強弓、肩背箭囊,已經搭好箭矢、拉滿弓弦,對準了牆頭下的那數百外來侍衛,隨時等著尉遲南一聲令下就可以萬箭齊發、箭如雨下!
在這樣的情況下,那些外來的侍衛即便能夠將門口這幾個人剁成肉泥,也無法突破門口的這道防禦。他們根本沒有料到,今夜在其他關卡一路暢通的情況下,未央宮的戒備卻比平常森嚴數倍,連牆頭都滿伏著弓箭手,想必其他甲兵不會在少數,頓時個個臉色陡變,雙腳本能地悄悄後挪。
尉遲南再一抱拳,朗聲道:“諸位!陛下並非暴病不起,隻是偶感小恙,正在休養,不日自當痊愈,諸位不應聽信謠言。你我同為守護陛下、保衛江山之人,陛下定然也知道諸位向來忠肝義膽、一心為國,隻是一時受假軍令所蒙蔽,幾乎做出僭越之事。我請諸位趁著夜色各自回營,今夜你們不曾入宮,我們也不曾見過你們。陛下寬宏大量也定必不會計較!”
那些本來還想著事已至此,是不是應該拚死一戰的侍衛,聽見尉遲南這麽說,心中最後一層疑慮也打消了,不等首領下令,心中已有退意。很快就行不成伍地離開了。
看著那群人遠去,心中暗暗鬆了口氣的不止尉遲南他們幾個門口的侍衛,還有剛才一直在大門內聽著外麵動靜的兩人。
“雲妃殿下料事如神,賊臣果然趁今夜來犯,想必有所圖謀。”這時候說話的是薑元佑。
李雲深雲淡風輕地一笑,一邊舉步往裏麵踱去一邊道:“全賴薑大人領兵有方、部署得當,又計策巧妙才得以避免了一戰。”
薑元佑跟上前來,低歎一聲道:“下官慚愧。下官執掌禁宮戍衛數月,卻未能使上下一心,在如今臨危之時,僅有這一百餘人足以推心置腹、可堪托付生死,唯有將他們全數結集於此,虛張聲勢,以險招防護未央宮安全。”
“薑大人不必介懷。”李雲深淺笑道:“彼盤踞三朝,根深柢固,衛尉之職曆來都是太師親自選任,隻有薑大人是唯一例外。薑大人上任不過數月,能夠在盤根錯節之中,對禁衛掌控如此,培養出死士一百餘人,已屬難能可貴。”
“謝殿下體諒!”薑元佑道:“下官隻怕事不過三,今日之策未必能用於明日,這死士百餘人也非鋼鐵之軀,不知能戍衛幾時。是否應該調集十二衛中的軍隊,前來守衛陛下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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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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