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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中的是‘鱗角蛇’的毒。”阿史那無期道:“那種蛇全身滿布著粗糙的鱗片,頭上有一對尖角,生活在沙礫地帶,毒性很強。戰場上經常有人用它們的毒液來淬箭簇或者淬刀刃。中毒的人隻需要被淬毒的武器割破一個小口,過不了一刻鍾就會中毒身亡。”
這是在宣告陛下無藥可醫嗎?阿史那無期的話將緋羽嚇得麵如土色,“那陛下她……”
“她不是還沒死嗎?你先聽我把話說完。”阿史那無期接著道:“因為這種蛇很難捕捉,它的毒液非常難得,所以為了將武器的尖銳部分淬滿毒液來加大敵人中毒的機會,有人想出來先將毒液兌上濃稠的酒漿再塗抹。到了後來很多人不知道這當中的原因,還以為是這種毒必須這麽用的。兌了酒漿的毒,也會使中毒的人在短時間內身體麻痹、暈厥,失去戰鬥力,但是毒性就變得沒那麽容易致人死亡了。如果運氣好,能夠及時得到解藥,就能痊愈。不過戰場上能夠及時得到新鮮的草藥的機會還是不多的,即便毒性被減弱了,這種毒依然很具有殺傷力。”
老禦醫聽了,也覺得心中有數,忙問道:“請問這‘鳳尾花’是何形貌?有何性狀?殿下可否描述一下,讓臣好好想想?”
“‘鳳尾花’就是那種長在鳳尾花樹上、初開的時候是白色的、成熟變成金黃的花。”阿史那無期也醒悟到可能是兩地叫法不一樣,耐著性子解釋道:“花的形狀是……五個花瓣細長卷曲,倒是裏麵的花蕊長長地垂掛下來。像鳳凰的尾巴一樣。對了,聞起來還有淡淡的香氣。”
幾個禦醫相互看了一眼,雖然已經描述得很詳細,但是形狀相似的草藥又豈止三五種?有些草藥相似的程度。外行人根本看不出來,可能找出幾樣符合他描述的草藥讓這位殿下辨別,他也未必能辨別出來。
這時候。柯吐玉正好火燒火燎地趕來,單膝跪在阿史那無期麵前行禮。阿史那無期知道他的來意以後,也顧不得嫌棄他了,兩人嘰裏咕嚕地用突厥語對起話來。
片刻後,柯吐玉朝那些焦急等待的禦醫道:“諸位大人,我們所說的‘鳳尾花’和‘雁腳草’,應該就是貴國所稱的‘忍冬’和‘鴨腳木’。”
眾人恍然大悟。那忍冬的確就是剛才阿史那無期所描述的性狀,花開成熟的時候,如今想象一下的確狀如鳳尾。中原人取其適應性強的特性,取名“忍冬”,而突厥人則以它的形貌命名。而那鴨腳木是每一柄葉上都有數個分丫。看起來像鴨子的腳掌一樣。突厥人雖然也觀察到了同樣的特征,但是他們見得更多的是從空中飛過的大雁,而不是在水裏棲息的鴨子,所以將它叫做“雁腳草”也就不足為奇了。於是禦醫連忙叫人去宮裏的草藥園采摘回來求證。
一刻鍾後,忍冬和鴨腳木各一捧被呈了上來。
“就是這兩種藥。”阿史那無期道。但是他沒有立刻告訴禦醫應該怎麽治療,而是瞪了眾人一眼道:“你們都出去,我來給她治。你們隻要有一個人在場,我都不會動手。”
那些禦醫聽了,都樂得有皇夫獨自擔起這重大責任。有了他這句話,無論遭遇什麽情況都能夠撇清關係了,於是都唯唯退下。深知阿史那無期脾性的柯吐玉更加不敢久留,跟禦醫和伺候的內侍一起退出門外。唯獨是緋羽最不放心,可也不敢忤逆,生怕延誤陛下病情。糾結之下退到門口的屏風後,幫眾人將門掩上,自己留了下來。
可幸這屏風是楊木的,不是刺繡的,也沒有鏤空,所以緋羽可以很好地隱藏在屏風後而不易被察覺。他待裏麵的動靜平穩後,才悄悄地從屏風的縫隙裏往房間裏麵看去。
隻見阿史那無期坐在左瑛的床邊,角度稍稍背著緋羽。他注視著昏迷的左瑛,嘴巴一張一合,像是在說著什麽,但是因為有一段距離,而聲音又太小的緣故,緋羽這裏一句也聽不見。
“莫非這是在念某種咒語?”緋羽在心中道。
片刻後,阿史那無期一彎腰,從自己的靴筒中抽出一把鑲滿寶石的匕首。那匕首寒光慘慘的刀刃亮出來的刹那,緋羽驚得幾乎失聲叫了出來——他想起阿史那無期被綁回宮的路上,跟陛的那段關於怎麽樣才能取陛下首級的詭異對話;莫非此刻,阿史那無期正是要騙開眾人,取陛下首級,潛逃回大漠?!
“住手!”緋羽一個箭步跨出屏風外,同時長劍已經拔出在手!
但是畢竟慢了一步,就在他逼近阿史那無期的時候,阿史那無期手上的尖刀已經刺進了左瑛的肌膚裏,可是卻不是刺在她的要害,而是在她的手臂上豎著割出了一道手掌長的刀口。他依舊專注,似乎全然沒有被緋羽的突然出現嚇到,緊接著又將填塞在口中的什麽東西吐在自己的掌心,再捂在了那道新鮮的刀口上。原來他剛才嘴巴一張一合,並不是在說話,而是將新鮮草藥放在嘴裏嚼爛,好嚼出藥汁來。
雖然左瑛纖細白嫩的手臂上被生生割開一道口子、鮮血直流,讓緋羽看得心中一疼,但是知道阿史那無期並沒有意圖加害的心,而是真的是在搶救左瑛,他總算放下心來。
阿史那無期在左瑛的傷口上敷好藥後,轉過頭來一瞪手上還提著劍的緋羽,虎威凜凜,讓人心驚。
“哼!你當我阿史那無期是什麽人?如果我要取她性命,需要等她昏迷嗎?!”他鏗鏘有力地怒道,“下次你再敢對我拔劍,我就視為你對我的挑戰,不將你斬於刀下,我不會罷休!”
緋羽雖然自知冒犯,但是他很清楚即便再讓他選擇一次,他也一定會著這麽做;他不擔心自己會背負犯上的罪名,他隻擔心如果對方真的意圖加害而自己卻遲疑躊躇沒有上前阻止,後果不堪設想。
“如果是為了陛下,”緋羽微微頷首道:“緋羽甘願冒死。”
阿史那無期看著雖然流露出一點歉意、但是絲毫不屈服退縮的緋羽,心想,這個缺血的渾小子,平常看起來陰柔溫順得跟隻任人宰割的小白兔似的,他都有點看不順眼,沒想到到了這種時候居然這麽果敢無畏。另一方麵,他又反過來琢磨,這個乳臭未幹的小女皇的身邊,居然有這樣忠心耿耿、肯心甘情願為她賣命的人,她到底有多少能耐才能做到呢?
“哼!”阿史那無期似怒非怒地冷笑一聲,“別傻站著,幫忙。拿些藥草搗出汁來喂給她喝。”
緋羽連忙點頭,收好佩劍,就在旁邊的架子上找來藥舂和石臼,將一些忍冬和鴨腳木放進去,細細地搗了起來。不一會兒就搗出了大半個瓷碗的墨綠色的藥汁。
他將藥汁端到床邊的方幾上,自己坐在左瑛的身邊,將她抱起來,讓她的頭靠在自己肩膀上,然後一手將她的嘴唇張開,一手拿湯勺將藥汁慢慢喂進她的嘴裏。每喂一口,都要及時地將她的嘴合上,再盡量伸平她的脖子,才有利於她將藥汁咽下去。而且總有一些藥汁會不可避免地順著嘴角淌出來,效率實在不高。
阿史那無期有點看不下去了,對緋羽喝道:“我來!這裏,你來捂著!別用繃帶,繃帶會反將藥汁吸收了去;就用手。”
緋羽於是按阿史那無期的吩咐,坐過來按住左瑛手上敷藥的傷口,且看看他有什麽更好的辦法來喂藥。
隻見阿史那無期將左瑛的身體抱住後,一手將扼住她的下顎將她的嘴張開,一手端起藥碗。正當緋羽以為他要直接將藥汁從碗裏灌進左瑛的嘴裏的時候,卻看見他將那藥碗送到自己唇邊含了一口,然後雙手捧起她的臉,噙上了她微張的嘴唇,用嘴對嘴的方式將藥汁喂進了她的嘴裏。兩人的嘴唇緊緊地吻合著,藥汁不會輕易淌出來半點,很快就能看見左瑛的咽喉處有了吞咽的動作。
緋羽看見這一幕,先是失神了刹那,隨即驚得立刻低下頭去,不敢繼續看,隻覺得臉上一燙,心裏撲通撲通地跳得厲害,但是隨即泛起的滋味又酸又澀,讓人難過。
不過這個方法倒是效率高,不一會兒,剩下的藥汁就都喂完了。
緋羽好容易看見那隻杯被放下來的藥碗是空的,才敢抬起頭來,說話的聲音也禁不住有點不平穩,“我去再搗一點藥汁。”
“不必了。”阿史那無期將左瑛的身體重新放平,“解藥也會過量的,現在的分量應該差不多了。”
他倒是對剛才喂藥的感覺有一絲留戀——當噙住那小丫頭的雙唇的時候,唇舌間無意中感觸到的那種柔滑軟潤,讓他當時心中就不由一蕩。他阿史那無期是頂天立地的大丈夫,不是乘人之危的小人,他為自己居然有這樣的念頭而感到不齒。
緋羽聽見說不需要再喂藥了,也好像鬆了口氣。
“缺血的渾小子,你臉紅什麽?”阿史那無期沒生好氣地道:“這是在救人。”
“是,殿下。”緋羽被這麽一說,臉更燙了,聲音小得幾乎連自己都聽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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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