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苦修,但是到了國寺,倒也算不上苦。畢竟是皇上欽點的,誰又能真的讓她挑水劈柴那?
不過是終日打禪念經,自己洗衣收拾房間罷了。一開始的生活是有些清苦無趣的。但是後來雅熙在打禪時,真的能參悟到一些東西後,也變得有趣起來。
沒過幾天,李媽便來國寺看望雅熙了。國寺本就對平民開放的,所以李媽進來倒是沒有受到阻攔。頭發花白的李媽背著偌大的行李,獨自上了山,累的氣喘籲籲。
雅熙看著實在心疼,找人給哥哥去了信,讓他安排人,下次陪李媽上來。哥哥沒有回信,不過下次李媽再上來時,身邊就多了一個清秀的小廝。
綠漪和琉璃不時,也會上山看看。而莞兒三年之約一滿,就告了辭。左氏一個月總要來上一兩次,雅熙甚至也見過左相。
隻是左簫宇始終沒有來過,雅熙覺得哥哥終是生氣了,悵然所失了很久,還是沒敢派人去詢問。
不過琉璃還是那個愛八卦的老樣子,每次上來都要和雅熙說上一下午的八卦。從她嘴裏,雅熙知道。左夢晨終是嫁給了九皇子,卻被去了左姓,改姓慕容。九皇子也被早早地封王,趕到了偏遠的地方。然後琉璃還一臉神秘地告訴雅熙,據說其實左夢晨不是左家的女兒。左氏生第一個女兒時難產了,左相怕夫人傷心,從別的地方撿的嬰兒。真正的左夢晨一出生就沒了。
聽著琉璃說的頭頭是道,雅熙突然想到,哥哥大概早就知道吧。所以之前才會說出那句話。
再後來,雅熙聽說,庶妹出嫁了,對方是個小書生。雖不算大富大貴,但是也算夫妻和睦。
左簫宇背她出嫁時,也紅了眼。琉璃說,大少爺怕是想起二小姐了。而左簫宇一直未娶妻。
再後來聽說綠漪和寅風成親了,日子過得和和美美。
……
兩年很快就過去,終日立於佛堂的雅熙,愈發沉靜下來。其實在左夢晨結婚時,雅熙就收到了任務結束的消息。但是她沒辦法這麽不負責任的離開,所以一直拖了下來。
“靜安,今日離開佛堂時,記得把窗戶關上,怕是要下雨了。”
一身素色僧袍的雅熙,淺笑著應了。
抄完手邊的佛卷,雅熙關了窗戶,就回了自己的廂房。到了晚上,果然雷聲大振起來。被雨聲驚醒的雅熙,消了睡意,靠坐在床上發呆。前日聽琉璃說,皇上的身體已經很不好了,說想見見兒女。甚至還傳了遠在千裏的九王回來。看來朝廷要變天了,也不知道哥哥怎麽樣了。
突然,雅熙聽到有敲門的聲音,她先是一呆,以為自己聽錯了。
敲門的人也不著急,又連著敲了幾下。雅熙翻身下了床,身體緊繃,輕聲問到:“誰呀?”
“妹妹,是我。”摻雜著雨聲,雅熙聽到了熟悉的聲音。雖然隔了兩年,雖然聲音也有了一些變化,但是她還是聽出了哥哥的聲音。
沉靜了片刻,雅熙平複好自己的情緒,一下子推開了門。屋外的男子,衣服被打濕了大半,但是眼睛卻亮的出奇。
“哥哥。”或許是近鄉情怯,本來雅熙想了一肚子話要和哥哥說。但是真正立在他麵前時,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了。
男子卻突然笑了,把手摁在雅熙頭上,說到:“我剛才還在想,你一會若是喚我施主,我該如何。”
雅熙露出了一個笑容,說著:“哥哥,盡胡思亂想!”一麵說著,雅熙一邊讓開,讓左簫宇進入。
“朔雨,你在外麵等著吧。”左簫宇將身進來,向兩步外的男子吩咐道。
雅熙把左簫宇讓進來,又給他倒了水,坐到他對麵大眼瞪小眼起來。
左簫宇被妹妹看笑了,道:“怎麽?覺得哥哥愈發的好看了?”
雅熙聽到熟悉的調笑口吻,反而放鬆下來,也笑出聲:“哥哥,真是自戀鬼。”
說完,她斂了笑容,半眯著眼,瞟著左簫宇道:“哥哥,兩年都不來看我,近日怎麽來了?”
左簫宇兩年不肯和自己見麵,雅熙知道哥哥一定有他的原因,所以並不怨懟。隻是今日必要問出緣由。
左簫宇看出妹妹,今日想要刻意為難,仍是露出了笑容:“今天是來告訴你,一個好消息的。”
雅熙剛要詢問,心中卻閃過一個不好的預感,下意識看向窗戶。但是除了雨聲,卻什麽都沒有聽到看到。
“妹妹,怎麽了?”左簫宇察覺到妹妹的異常,不由問道。
雅熙搖搖頭,示意哥哥接著說。
“妹妹,你還說我。我這兩年為了你,終日殫精竭慮。”左簫宇一副嬉皮笑臉的樣子。
聽著他的話,雅熙倒是疑惑地皺起眉,偏著頭看他。
“我這兩年……”左簫宇好像看見什麽東西,大喊,“妹妹,小心!”
幾乎是同時,雅熙聽到身後巨大的撞擊聲,下意識回頭去看。
一身白衣氣如寒冰的女子,手執匕首,撞開了窗戶,跳了進來。來人正是左夢晨,雅熙還沒來及想到她怎麽又變成了這個樣子。
她手中的匕首飛快地靠近雅熙,但雅熙本就是坐著,一時反應不及。
突然被人拽了一下,摔到了一邊。再轉過頭,就看到左簫宇的青衣上有血噴出來。
左夢晨被一下子踹飛,門外的朔雨聽聲進來,幾下就把她摁在那裏。
雅熙連滾帶爬來到左簫宇旁邊,鮮紅的血,不停從傷口湧出來。
“哥哥,哥哥!朔雨叫大夫!”雅熙抱著左簫宇,驚慌失措。
“妹妹,沒事沒事。”左簫宇摁住雅熙的手,開口道,“陛下駕崩了,明日新皇就會登基為帝。咳咳……”
左簫宇搖頭,止住雅熙的手忙腳亂:“我為新皇賣了兩年的命,新皇答應了我。隻要他登基,就還你自由。妹妹,你明天就可以離開這裏了,開心嗎?對不起,一直沒來看你……”
他的聲音慢慢虛弱下去,吃力地舉起手,幫雅熙整理了一下耳邊的碎發,淺笑著注視著雅熙。
雅熙拚命的點頭,又用力的搖頭,眼淚大顆大顆地落下來,她哭得幾乎說不出話來。
“別哭了,本來就醜這麽一哭更醜了。”左簫宇的聲音已經很低了,雅熙把頭湊到他嘴邊,想要聽清他的聲音。
“你是叫雅熙吧,你要好好生活……”他弱不可聞的聲音,卻像在雅熙心裏炸開了一個響雷。
哥哥,知道!哥哥一直都知道!
雅熙不可置信地望向他,但是那雙清亮的眸子卻永遠閉上了。
周圍一下子就變成灰蒙蒙的一片,雅熙跪在地上,痛哭出聲。嗚嗚地聲音,在無限的空間裏聽不到回音。雅熙也不知道是過了多久,她心裏巨大的悲愴,在眼淚裏得到了暫時的平複。
她掙紮著站起來,把手摁在魂珠上,用指引者教她的辦法,召喚他。
“怎麽了?”西裝筆挺的指引者,很快出現在雅熙麵前。
“指引者,轉世後的世界,有左雅熙和以前的左夢晨嗎?”
“兩個左夢晨,都會跟著世界轉世。,但是以前的左雅熙,靈魂能量受損,已經消散。”
聽到準確的消息,雅熙心裏一緊,接著問道:“有修複的辦法嗎?”
指引者眉頭微皺,看了雅熙一眼,開口道:“有,100點積分換成魂力,就能解決。不過,一個人對世界並沒有太大影響。這麽做太浪費了。”
聽到有辦法,雅熙一喜:“積分是怎麽算的那?”
“你現在已經完成了三個任務,校園文15積分,總裁文15積分,這個世界20積分。你還沒有完成全部的考驗,積分暫時凍結了。”
雅熙掐指一算,發現積分還差了一大截,咬著下唇,謹慎地問道:“指引者,可以貸款嗎?”
指引者麵上看不出表情,微微點頭,道:“可以預支,不收利息。但是你無條件接受事務所指派的任務,直到還款結束。”
雅熙的眼睛一下亮了,認真地點頭,道:“可以。可以。”
指引者凝視著雅熙半晌,道:“雅熙,不值得。”
這大概是他第二次叫雅熙的名字,清朗的聲音讓雅熙一愣。隨後她勾起嘴角,語氣輕淡:“我隻是想還他一個妹妹。”
指引者沉默了,歎了口氣:“好。把最後那顆珠子捏碎吧。這個故事該結束了。”
雅熙擼下手腕上的手鏈,捏碎了最後一顆珠子。周圍的霧氣退去了,現出了原來的房間。一切都開始飛快地打碎重組。
“要去看看嗎?”空間漸漸穩定了下來。指引者看著有些發呆的雅熙,開口問道。
她輕輕搖頭。指引者沒有再多言,揮手開了門,兩人一起離開了這裏。
於此同時,在世界的一個角落。
“宇哥兒,別戳妹妹的臉,她在睡覺那?”
男孩悻悻地收回手,撅著嘴道:“妹妹,怎麽那麽能睡啊。和小豬一樣。”
“宇哥兒,哪有你這麽說妹妹的。”剛剛生產的婦人,靠在床榻上,笑罵道。
站在一邊的青年男子,見男孩站在搖籃邊,看的認真。便又道:“不如,你給妹妹起個名字吧。”
聽到父親的話,男孩歪著頭,認真思考起來。腦子裏像是有什麽一閃而過,男孩脫口而出:“不如叫雅熙吧!”
男子與自己夫人對視了一眼,點點頭。男孩又跑到搖籃邊上,摸著小嬰兒的臉。認真地說道“你以後就是我的妹妹了,我會好好照顧你的。”
婦人有些奇怪,道:“宇哥兒,不給另外一個妹妹起名嗎?”
男孩看了看另一個嬰兒,緊緊皺起眉頭,道:“長的真難看,還整日做大夢!”
一本正經的嫌棄,逗笑了整屋的人,一邊的嬤嬤搭話道:“大小姐和二小姐是雙生的,大少爺怎麽覺得不一樣?”
“李嬤嬤,你不懂。就是不一樣!”男孩回答得很認真,又補充到,“哪裏都不一樣!”
男子終是被兒子的話,給逗樂了。大手一揮,兩個女兒的名字也就定了下來。大女兒喚作左夢晨,小女兒喚作左雅熙。
於是,另外一個故事又要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