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隻是忍不住想……誰來救救她吧……她真的要堅持不住了……
就在這個時候!
似乎上天真的聽到了她絕望的呼喊,側麵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
林放的心中一提,她甚至顧不上想,來人到底是救兵還是那些催命的大漢,雙眼死死地鎖住了山體拐角的位置,一瞬不瞬,想要看到出現的人到底是誰。
而後。
光線先被轉了出來,似乎因為尋找而在四下轉動,連樹上都沒有放過。
快速掠過的燈光猶如夜幕下絢麗綻放的梨花,頂著排山倒海的黑夜堅定前行。在這一片漆黑中,猶如炮火紛飛的雜亂。
這其中,有一盞燈光像是一柄來自長夜盡頭的利刃,劈開了鬼祟和墨黑的大海,在天地間披荊斬棘,所向披靡。
燈光透過草叢打在了眼睛上,林放忍不住在強光刺激下眯起雙眼,卻倔強的不肯挪開目光。
一個高大挺拔的身形頓了一下,率先從那片刺目的光明中走了出來,伴隨著熟悉的呼喊:“林放!”
一貫清冷的聲音,因為長途跋涉也帶著喘息,其中的緊張和關心,以及在看到她那一瞬間的如釋重負,幾乎讓林放覺得是錯覺。
她直勾勾地看著來人,鼻子無端端的酸澀。
如果這個世界上,真的有蓋世英雄,他不會踩著七彩的祥雲,也不會披著金甲聖衣,而是像現在,麵前的這個男人一樣。
一頭寸頭,已經因為滿頭的大汗變得水淋淋的,根根倒刺一般豎立著。
可是這絲毫無損他的俊美,反而越發凸出他五官的深邃和英挺。
他這些天似乎並沒有休息好,一向光潔的下巴上有了細碎的胡茬,眼底更是一片青黑。
難以想象一向嚴謹高冷,不染人間煙火的男人,竟然也會有這樣狼狽的樣子。
可是這個看起來有些頹廢和狼狽的男人,在這一瞬間,在林放的眼睛裏,是這樣的高大和強悍。
他像是自帶金光,將那些黑暗中的手電光芒全都比了下去,占據了她整個眼球,讓她無法挪開目光。
林放的鼻子發酸,不知道為什麽,眼淚就撲簌撲簌掉了下來。
在被綁架的時候,她沒有哭。
被老三侮辱的時候,她沒有哭。
熬了三天,不惜以色相勾引,逃出升天的時候,她沒有哭。
跌落緩坡,受傷又生病的時候,她沒有哭。
甚至就在剛剛,她幾乎放棄的時候,她都沒有流一滴眼淚。
可是在看到麵前男人那小心卻又關心,緊張地快步跑過來,卻又不知道該如何捧起她,像是看著珍寶一樣的眼神的時候,她的眼淚卻怎麽都止不住。
大概看到可以依賴的人,委屈就再也控製不住,她努力的睜大眼睛,喉嚨裏卻不可抑製地發出細碎的哽咽。
男人屈膝在她旁邊單膝跪下,大概是她的樣子實在是太狼狽,他想要伸手抱她卻又不敢,無措的抿唇,低聲說:“你……”
林放的嘴唇動了動,好一會兒,她才終於從喉嚨裏麵擠出兩個字:“林……禦……”
林禦第一次覺得,自己竟然不知道這種情況下,他到底應該做些什麽。
眼前的林放,臉上有著汙漬和劃出來的血痕,臉色被凍得青白,衣服更是破破爛爛,像是一個破損的布娃娃,躺在這裏。
他生怕碰一下會將她碰碎,卻又不敢讓她躺在這樣冰涼的地麵上。
他慌忙解開自己外麵的衣服,脫下來,罩住林放,然後小心翼翼地將她抱起來:“是我,我來晚了……對不起。”
對不起,讓你受了這麽多的苦。
對不起,我來的這樣的晚。
一向堅定從容,運籌帷幄的男人,手掌克製不住地顫動起來,眼圈裏更是仿佛泛上了細微的紅。
林放努力的想要露出一個笑容,想要告訴他,她沒事兒。
可是,在看到他的那一刻,伴隨著安心,她勉強憋住的那股子意誌力也漸漸地消散,她的意識越來越昏沉,越來越昏沉……
而後整個人,就這樣暈了過去。
沉沉的黑暗,席卷而來,暈過去的前一秒,林放似乎還恍惚地聽到了林禦緊張的怒吼了一聲她的名字。
她迷迷糊糊的想。
林禦……好像是跑著來的?喊聲,還真是底氣十足呢……
黑沉沉的夜裏,尖銳的瓷器破碎聲,伴隨著林書氣急敗壞的怒吼,刺破了林家老宅上方的寂靜天空:“老三!你真是好樣的!裝病騙了所有人,把其他人耍的團團轉,你開心了?!”
林家老宅的客廳裏,林鳳陽臉色沉沉,不辨喜怒地坐在沙發上,一言不發地抽著雪茄。
傭人們瑟瑟發抖,噤若寒蟬,沒有一個人敢發出一點動靜。
林書和林懷在他的右手邊,林懷的臉色陰沉難看,惱怒地瞪著林禦。
而林書腳下的地麵上,破碎的瓷片在地攤上鋪了一片,他本人正站在上麵,氣喘咻咻地,一雙眼睛血紅的看著對麵。
對麵的林禦,腰板筆直地坐在沙發上,神情淡漠,眼神冰冷,仿佛兩個哥哥的怒火,並不能對他造成分毫的影響。
唯一能夠察覺到不同的是,那雙向來無波無瀾的漆黑眼底深處,隱隱有著濃烈的血腥氣湧動。
如果不是現在是法治社會,他可能生撕了林書和林懷的想法都有。
隻要想到林放氣息奄奄地躺在荒草叢中,滿臉髒汙和血痕,盯著他眼淚直流的樣子,林禦的心口就忍不住絞痛和後怕,恨不能將兩個作為幕後主使的哥哥,直接大卸八塊,讓他們血濺當場!
可是他不能。
他簡直不能想象,如果當初他再晚到一點,如果那些大漢在他之前找到了林放,那林放到底要經受什麽樣的痛苦。
他不敢想,隻能將怒火,全部都傾斜到林懷和林書的身上。
沒有關係……不能動手,那他就拿走這兄弟兩最想要的東西,讓他們品嚐一無所有,任由人欺淩的滋味。
眼神裏的陰狠一閃而過,當初即使坐在輪椅上都絲毫無損氣勢的男人,這會兒擺脫了輪椅,挺拔地坐在沙發上,像是一柄出鞘的利劍,泛著冰冷的寒光。
林懷咬緊牙關:“三弟真是好深的心機,這麽多年,又是裝啞巴又是裝身體不好,看樣子怕是早就在防著我們這些做哥哥的了。一家兄弟,至於嗎?”
林書聞言一愣,繼而卻怒火更盛,低吼一聲:“你連啞巴都是裝的?!”
林懷眼神死死地盯著林禦的表情,不想錯過一絲一毫。
他原本也是因為看到知道林禦所謂的傷了身體底子,不能勞心傷神全部都是假的,才猜測那十年的啞巴恐怕也是這個三弟布下的局。
他原本隻是說出來試探一下,看是看著林禦那坦然而又無所畏懼,淡漠的不反駁的樣子,他的心卻忍不住沉了下去。
虧他和林書還總是沾沾自喜,覺得這個老三更得父親看重又怎麽樣,還不是先啞了十年,又傷了身體底子,自以為是地謀算著要把林家拿下。
沒想到,林禦竟然從始至終都在演戲。
十年前,他才多大?!竟然就這樣心機深沉的,布下了這麽長久的局?
林鳳陽略微掀動眼瞼,看了林禦一眼。眼神複雜難以揣測,意味深長似的吐出一團白色的煙霧,依然沒有說話。
林禦冷冷的坐在沙發上,臉上沒有絲毫的波動,淡淡的道:“一家兄弟,我身體不好的情況下,大哥和二哥不也沒有手下留情嗎?”
真以為他不知道他們兩個私底下的那些動作嗎?
這些年,要不是他早有防備,早就不知道吃了多少的虧了。
上輩子,這兩兄弟可是把他折騰的夠慘。
林書卻惱怒更甚,上前一步抓住林禦胸前的衣服,揪住,惡狠狠地道:“老三,你不要欺人太甚。”
他跟林懷兩個人,在前段時間發覺林禦在對付他們。
可是偏偏之前以為醫生說林禦已經廢了,他們放鬆了警惕,開始試圖轉移林家的資產,想要將林家從林鳳陽的掌握中奪出來。
因為手段不夠光明,反倒被林禦抓住了小辮子。
林書和林懷才不得不鋌而走險,選擇綁架林放,想要用林放威脅林禦不要再管這些事。
沒想到……
那群沒用的東西,枉他們花了這麽多錢,連一個女人都看不住!
讓林放跑了出去不說,竟然還被林禦追上,一網打盡。
想到這些,林書和林懷的臉色更加的難看。
林禦並沒有反抗,任由林書拽住自己,臉色淡淡的看他:“二哥有空發脾氣,還不如好好想想,以後的日子該怎麽過。”
他這是威脅!
林書恨得咬牙。
這麽多年的兄弟,情誼沒有多少,但是林書自認還是了解林禦這個三弟的性格。
從小就薄情的厲害,不知道是因為跟他和林懷年齡差距過大玩不到一起去,還是真的就察覺到了他們的想法,從來都不曾主動跟他們兩個親近過。
林書毫不懷疑,林禦肯定是打著讓他們坐牢的念頭,根本沒有想過要放過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