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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玉芳下了樓,隻見佟慧怡,像專等著她似的,衝她招手道:“密斯宋,你過來一下。”
以佟慧怡向來的作風,大概不會是好事。可這種情況下,直接拒絕也不禮貌。宋玉芳決定先跟過去瞧瞧。
佟慧怡沒有回到自己的位子上,而是走去了佟寅生的辦公桌旁,一麵找著紙筆,一麵問道:“你知道我是哪個學校畢業的嗎?”
宋玉芳抿了一個笑容出來:“知道的,學姐。”
佟慧怡沒料到,自己隻是這樣一問,宋玉芳即刻便改口了,就轉過來笑了一下:“你倒乖覺,也難怪你的客戶總是很捧你的場。佟主任很滿意你這陣子的表現,想嘉獎你吧,怕引出流言,就決定讓給你一個大客戶,你去談談吧。”她這邊剛說完,手上的便條也正好寫下了幾行字,撕下來遞了過去。
宋玉芳沒有接。
因為佟寅生主管櫃台,他的辦公桌就在正中間那個櫃台的後方。宋玉芳向四周的同事投去求助的目光,向她射回來的眼神,似乎都無內容,這就使她很為困惑了。、
佟慧怡見狀,冷笑道:“你和家兄之間過去不大愉快,所以我兄長才有些不敢啟齒,要轉托我來辦這件事。你也太多心了,當著這麽多人的麵兒,我難道還能冤你不成?”
宋玉芳覺得不接過來,這事就不容易過去,隻得先答應再說。她沒有說感謝的話,隻是盯著上頭的地址反反複複地琢磨。
佟慧怡也不期待她的致謝,兀自走開了。
宋玉芳就一路去找傅詠兮商量:“詠兮,你過來一下。你看……”說時,將紙條遞了過去,略述一番經過,接著問道,“這可信嗎?”
傅詠兮細想了一想,拿著那便條甩得刷刷作響,做好了冒險的準備:“撐死膽兒大的,餓死膽兒小的。我們兩個人一起去,還怕什麽呀!我以為呀,佟慧怡那個人雖與咱們不睦,但也不至於為泄私憤觸很大的底線。最多呀,這是個不好伺候的主兒,佟主任未必願意拉下臉來談這單生意。為了博個好名聲,也為了不得罪客戶,更為了同你勾銷過去的恩怨,就以關懷的名義讓給了你。”
宋玉芳便也點頭道:“也對,咱們多長個心眼兒,比什麽都強。”
恰是此時,一個穿灰布短衣的人提了花籃子進來,徑直走到冷秋月櫃台上:“冷小姐,給您。”說話時,就從籃子裏取出一小束玫瑰,“這是今天的,明兒我還是這時候來。”
眼尖的傅詠兮立馬就看見了,一直地晃著宋玉芳的胳膊:“呦,你瞧,這崔萬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呐!”過後,又很顯出不讚同的神情來,“其實這樣子天天送一捧花,我以為也不實惠。”
宋玉芳笑問道:“你是想勸他存老婆本兒?這也是舊說法了,如今的新人物時興捧著兩顆真心,以發表演說的形勢結婚。”
“凡事有個度嘛。”傅詠兮回頭一瞧,撞見宋玉芳笑容之中很有些深意,忙嗔怪起來,“哎呀,我說你也別老拿我年輕時的錯來酸我嘛。崔萬華眼下是一人吃飽全家不餓,可成了家也得有點家底才能過上像樣日子,否則對妻兒都是不負責任的表現。我們總算很要好的朋友了,我可不忍心密斯冷為了眼前的一點浪漫情懷,做寅吃卯糧的事兒。”
宋玉芳微笑著點頭,拉了她往櫃台那邊走。
冷秋月一見她們過來,先就抱怨起來了:“收了一個月,我真有點收出氣來了。”
傅詠兮點著頭表示大大的讚同,接言道:“你有氣就好事兒,就怕你太沉迷這種蜜糖似的感情,吃著經濟飯,卻忘了要做經濟的人。”
宋玉芳剛要搭話,耳邊鑽進一記響亮的拍桌聲,她便向二人說道:“聽呀,好像又是沈蘭姐的辦公室在吵架。”
不單是她們三個,其他手上沒事的人,都在向裏瞧。有幾個閑得慌的,早都跑到辦公室門口了。
冷秋月“哎呀”地歎了一聲:“她這一向呀,簡直是在引我朝宗教迷信上發展,也太多麻煩事兒了,別是犯了太歲了吧。”
傅詠兮說著“趕緊瞧瞧去”,人就已經小跑了起來。
隔著門,送到眾人耳中的是佟寅生的聲音:“先生請您冷靜冷靜,我們這兒是有檔案可查的。這樣吧,明天,明天我一準兒登門解釋。”
裏頭發脾氣的客戶,操著河南腔斷然拒絕道:“不中,恁要是做了偽證,俺東家這錢就找不回來咧。”
沈蘭擦了擦額頭的冷汗,飛速地翻著手裏的記賬本。終於找到了當日的流水,她輕聲把佟寅生叫過來,對了客戶訕訕地一笑。然後側過身子,背對著客戶,一手擋著半邊臉,細聲細氣地說道:“這個單子我記起來了,當時是位挺有體麵的先生來取的,自稱是委托人的秘書,帶的是親筆簽名。咱們這兒向來有規矩,能辨識的簽名就……”
誰知對麵那位穿綢衣養小胡子的客戶,耳朵還挺好使的,竟然都聽清了,登時大發雷霆:“恁個女娃兒說的啥話,體麵人來咧你就給提錢。那俺不體麵是咋的,俺不就是沒學好標準國語嘛,咋就不體麵咧?恁說清楚!”
沈蘭趕緊地搖搖頭,站起來鄭重其事地解釋道:“不不不,我是說那位提款的先生不像個壞人,並不是說您不體麵。”
小胡子不依不饒地追問:“那俺長得算好算壞?”
佟寅生趕緊端起桌上的熱茶,送到小胡子跟前,賠笑到:“您當然更體麵,更不像說謊的人,但是就此武斷地說絕對是那日來提錢的人撒了謊,似乎也不好,所以我們還是要細細查實一番。”
小胡子滿口答應:“中,中,查唄。俺就坐這兒瞅,俺要不是親眼見著,俺不信你們那個證據,俺回東家的話一定得是俺能拍胸脯子保證的話。恁要抬出什麽規矩來說事兒,不讓外人看你們內部的賬,那恁這個管事兒的就拿人格出來保證嘛!”他抬手指著佟寅生,退讓一步,以示誠意,“有問題恁擔著,有人管咧,俺就好跟東家回話去。”
聽到這樣的辦法,沈蘭先是鬆了一口氣,旋即她望向佟寅生的雙眸越來越沒有光彩了。
這個佟寅生,抓耳撓腮的,嗬嗬笑了一聲,又扭過頭去琢磨著什麽。看起來,他的解決方案裏,並沒有擔責這個意向。
再看那小胡子,雖然氣勢洶洶的,卻不像個不講理的,隻得對著沈蘭做出一個對不住的表情來。
沈蘭頹喪地閉起眼,想了一陣才抬頭拍著胸脯道:“我用我自己的人格替自己擔保。如果,真是我操作失誤,我願意為自己的過錯承擔責任。”
聽了這話,小胡子內心很生出欽佩來,趕緊起身握著沈蘭的手重重地搖撼了幾下:“女娃娃,你倒更像個漢子。但你不是個人物啊,你說的話不硬氣。我代表我東家,要求你們領導來擔保,我才能走。”
佟寅生發現這氣焰反而衝著自己而來了,立刻轉過臉去,見他倆倒像是一條戰線上的同誌了,便有些抹不開麵子,心裏也很是五味雜陳。
門外的人也開始嘀嘀咕咕起來了:“李組長,我看就你去把。沈蘭從培訓開始,就是非常優秀的行員,她不會犯這種低級錯誤的。”
李組長一聽攤在自己頭上了,要不是身後圍上來的人越來越多,他恨不得扭頭就走。因說道:“佟主任在這兒,他不發話,我去擔責,那叫越權。不懂不要瞎說,禍從口出。”
人群後頭鑽出一句陰陽怪氣的話來:“後麵四個字才是重點吧。”
裏裏外外都是爭執不休的狀況,宋玉芳就大著膽子站了出來。她在佟寅生眼裏橫豎是刻釘,就算佟慧怡的話當真,也不過為利益妥協而已。便上前敲了敲門,對著裏麵抗議起來:“我們都是再平凡不過的人,有功勞就有錯誤。我們受聘於銀行,可銀行對我們如果隻接受功勞,而不肯與我們共同麵對錯誤,我們作為員工是寒心的。”
此言一出,眾人都引以為女英雄,熱烈地鼓著掌。
小胡子有些看不上佟寅生的官腔,冷笑一聲,泰然往椅子上坐了。
沈蘭唯一能做的就是守著緘默,等待最後的處理辦法。
佟寅生心底有火不好發作,隻管抽著嘴角,臉色愈發黑得像鍋底。最後,隻得依著小胡子的意思,做了擔保,才算把神請走。
門被打開,佟寅生厲聲嗬斥了外邊所有的人,並把最大的敵意投在了宋玉芳身上。
而宋玉芳此刻感到的恐懼,並不出於對上司的抵抗,她在擔心別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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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傅詠兮站在緊閉的鐵門前,望著進去報信的門房的背影,不由向著宋玉芳抱怨起來:“真是奇怪,台球俱樂部早上又不開門,偏要我們一早過來。”
宋玉芳把手搭在心口處,感受那股已經竄到極限的跳躍,猛然轉身到:“要不咱走吧,回去就說……”
傅詠兮不似她這般怕事,甚至有些躍躍欲試地想要征服這個佟寅生搞不定的客戶:“你要想清楚呐,人家已經搶占了道德高地。這個客戶讓給你,說好聽了是嘉獎,說直白些就是施恩於你。你不說領情,倒連個麵也不露。你想想,你就這樣交了差,人家背地裏的話該有多難聽?”
此言雖然冒進,卻未嚐不占一點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