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天白雲之間。
楊戕與無道還有鳳凰,兩人一鳥,此刻正禦風而行,穿梭於雲天之上。
楊戕此刻正立於飛行的大骷髏之上,笑道:“師傅,你正邪兼修,更煉製了無數的法寶,怎麽偏偏喜歡用這個骷髏手杖呢?”
無道從骷髏上站了起來,說道:“師傅這個手杖叫著‘噬魂’,可以收服死去之人的魂魄,用來煉就邪功再合適不過了。最近你們在地上開戰,師傅我可揀不了不少好處,要不是還有幾個龜孫子也在收魂魄的話,隻怕師傅得到的好處遠不止這點。對了,老子還看見一個正道中人也在收。”
“正道的人也……”
楊戕忽然發現自己把什麽事情都想得太簡單了,本來,他還想勸說無道放棄收這些人的魂魄。但是轉念一想,這些人很多不是都是死在自己的槍下麽,無道隻是再將這些人“殺”得更徹底罷了。更何況,眾然無道不收,別人也會收的。
以楊戕的實力,也根本無法幹涉這些“高人”的行動。
“正道的人又怎麽樣?”
無道不屑道,“老子就知道正道裏麵不少的家夥都用魂魄來煉製飛劍,用三昧真火一吹,魂魄一眨眼就化成了幾縷青煙,順便就把飛劍中的雜質給除去了,起碼就少了一兩年的淬煉工夫。”
楊戕心頭湧起了一陣厭惡的感覺,逐漸發現原來人性之中竟然有如此多的劣根,連那些修道的“世外高人”也不能除外。
對於自小就受到“忠”、“義”熏陶的楊戕來說,這幾日碰到的這些事情,讓他心性發生了一些變化。尤其是對他以前的認知產生了動搖,讓楊戕逐漸明白了一個道理——
人若要活得長久,光靠一身正氣是不夠的。
不知為何,楊戕忽然想到了懷中的《神魔策》,忍不住問道:“師傅,那一卷神魔策究竟是什麽厲害的功法,為何連你也練得吐血了?”
無道幹咳了兩聲,掩飾住尷尬,道:“這個,魔門曆代能人倍出,卻也從來無人修煉成功,師傅我煉不成,那也是稀鬆平常的事情。更何況,這裏麵的東西,根本就不是口訣心法,而一是幅圖。算了,日後你自己去體會好了,反正以你現在的修為來看,活一個三五百年不成問題,日後的時間還長著呢。”
楊戕一聽,這上古魔門功法竟然是隻是一副圖,這不禁讓他有點奇怪,甚至有想從懷中掏出來看看的衝動。
不過楊戕終究沒有這麽做,蚩尤的名字讓他感到心中生起了一陣寒意。
他決定等無道走後,悄悄地將這東西毀掉。
楊戕根本不想成為蚩尤那樣的人,也不想有人成為蚩尤。所以,楊戕決定將之毀掉。
“到了。”
楊戕思索之際,載著他們的骷髏手杖已經緩緩降落。
蕪城的高牆依然遠遠地立在楊戕麵前,但是卻已經悄然易主了,城頭上掛著一些稀奇古怪的旗幟,預示著蠻夷大軍已經順利地敲開了中原的大門。
周圍的一切,已經是麵目全非,被蠻夷軍隊如同蝗蟲一般席卷過後,已經是滿目創痍的景象了。
這一切,似乎跟無道這類人全無關係,或者他們覺得自己已經在塵世之外了。
無道拍了拍楊戕的肩膀,笑道:“徒弟,等你再過上百八十年,你就會看穿這些東西的。人間的金錢、名利、地位,無非都是狗屎一般,根本不值得留戀。”
楊戕輕聲歎息,說道:“既然是這樣的話。那麽你們修煉的人,為何也同樣有殺戮和爭端呢,你們又為了什麽?”
最令楊戕感到不解的地方,就是那些所謂的正道修仙人士。他們明明可以阻止人間的劫難,但是卻沒有一個人願意出手,難道修煉真的比什麽都重要?
無道笑道:“別人怎麽想,師傅我不清楚。不過對於師傅來說,就是練光天下所有的秘籍,沒有什麽事情比這更好玩了。好了,徒弟,你好自為之,要是想要什麽典籍的話,你就隻管著這隻大鳥去取好了。哎,收徒弟是夠好玩,不過教徒弟就一點沒意思了。師傅去了!”
無道說罷,駕禦著他的骷髏仗往天空而去。
※※※
此刻已近黃昏。
楊戕朝著蕪城相反的方向緩緩而去,鳳凰蜷縮著尾巴,立在他的肩頭,一動也不動,夕陽將他的影子劃得很長很長。
鴉聲陣陣,臭氣熏天。
官道之上,全是多番打鬥過後的慘景,人屍馬屍,已經發臭,到處都是蚊蠅、禿鷹、烏鴉之類的不祥之物。
楊戕忍住心中的厭惡之感,離開官道,往小路而去。
庸王連同他的玄甲軍早已經不知所蹤。但是楊戕知道,庸王必定有辦法保存他的實力,所以楊戕也並不擔心。
現在,他打算一邊尋找庸王等人的下落,一邊找個地方處理掉那卷《神魔策》。為了穩妥起見,楊戕還想辦法支開了鳳凰,讓它先一步去找尋庸王的下落。
有了對獸性的擔憂之後,對於神魔策這東西,楊戕從心底有一種莫名的恐懼。
無道的出現,簡直就象是楊戕的一個突如其來的怪夢。這個有著雙重性格的師傅,讓楊戕感覺到無所適從,完全不能理解他的生存意義,但是楊戕也並非沒有得到好處,且不說那些寶貝丹藥讓楊戕筋骨更上了一層樓,更重要的是楊戕輕易地得來了幾本佛門秘籍,這可以讓他稍感安慰,暫時壓抑住了他對獸性的擔憂。
當然,這也隻是暫時壓製而已。正如無道所言,除非有一日,楊戕能真正駕馭體內的獸性,否則他終究無法擺脫這個令他感到恐懼的隱憂。
小路一直延伸到山林之間,一路走來,楊戕都沒有看到一個人影,看來在蠻夷大軍的衝擊之下,這些平民要麽已經被殺,要麽都已經背井離鄉了。
蕪城過後,就是沂洲城,也正是楊戕要去的方向。
楊戕知道,庸王等人應該已經退守那裏了,所以他要趕去與他們匯合。
在山路上,楊戕走得很快,簡直可以說是行走如飛。
楊戕翻越了十幾座山後,終於到了沂洲的地界,再翻過腳下的這一座山,他就可以看到沂洲城了。
此刻已經是夜晚子時,但是黑夜並不能阻擋楊戕那淩厲的目光。
但是楊戕此刻已經不打算進入沂洲城了,一來現在已經是城門大關,就算進去了,一時也無法找到落腳地;其二,楊戕打算趁早處理掉那卷神魔策,他已經忍受不住那種發毛的感覺了。
於是,楊戕找了一個山洞,在裏麵燃起了一堆柴火。
洞外遠處,不時地傳來幾聲餓狼的嚎叫聲,還有夜梟的鳴叫聲。
當火焰燃得老高的時候,楊戕終於從懷中掏出了那卷令他感到不安的《神魔策》。
忽然,周圍的天地一下子陷入了死寂中,先前的那些野獸的叫聲忽地都嘎然而止,似乎它們都在暗處聳兒傾聽。
“喀哧!~”
一道霹靂從夜空中炸開,整個山野頃刻被照亮得有如白晝一般。接著,大雨如注,傾盆而下。
山間,頃刻就卷入了風雨雷電之中。
楊戕心中忽地一顫,莫非是天地有所感應不成。雖然楊戕並不相信真有如此玄妙的事情,但是他還是忍不住地把伸想火堆的手縮了回來。
他掩飾不住心中的好奇心,想看一看這裏麵究竟是什麽東西。
楊戕小心翼翼地將羊皮卷展開,但是卻並沒有任何異象發生。
出現在他麵前的果然是一副圖,但是卻不僅僅隻是一幅圖那麽簡單,楊戕立即明白了為何無道能用這幅圖進行修煉了。
因為當楊戕看見它的第一眼時,就感覺到那幅圖將什麽東西通過眼睛傳給了自己,那是一種無法用言語描述的感覺,也是一種感悟。
圖中所畫,雖然隻是粗細不一的線條,但是卻極其傳神。畫上乃是一個赤著上身,臉上覆蓋著麵具的魔神,手持開天大斧,傲立於天地之間。在這魔神周圍,繪有九重雲天,似乎預示著這魔神籍魔功衝破了九重天。然後,在他的腳下,還繪有八十一個怪物,似人似獸,形態各異。
若不是有那八十一個怪物,隻怕楊戕根本無法把畫上這個魔神跟傳說中的蚩尤聯係在一起。因為畫上的這尊魔神,威而不邪,完全沒有讓楊戕生出邪惡的感覺。反而是那股睥睨天地的氣勢,讓楊戕分外感到驚駭。
但是畫上所繪的,的確應該是蚩尤無疑,因為那八十一個怪物,正是傳說中的蚩尤的八十一個兄弟。
楊戕心道,或者,這畫原本就是一個魔門中人繪製的,所以才把這個魔神刻畫得如此神威。隻是,這畫中卻隱隱地吸引著自己的眼神,不斷將一些神秘的東西注入了楊戕的眼睛中。
楊戕此刻的感覺,如猜啞謎,好不難受。縱然知道這畫中的確隱含了某種玄妙的東西,卻偏偏無法在頃刻間領悟。
忽地,楊戕心神一震,回過了神。這才想起自己先前的想法,正是要將這羊皮卷焚燒掉,雖然知道這東西興許能讓自己實力大增,但是想起失去本性的恐懼,楊戕也就顧不得那麽多了。
洞外,雷聲越發猛烈。
一伸手,楊戕終將那羊皮卷扔進了火焰之中。
羊皮卷在火焰中蜷縮著,很快就與烈火融成了一團。
然而,就當楊戕心中放鬆之際,燃燒的羊皮卷中忽然爆射出幾道亮光,依稀地將畫中的那個魔神的輪廓凸現了出來。
一股腥戾、陰寒的勁風猛地從洞外卷了進來,呼嘯之聲不絕於耳,令人以為身墮地獄,遭受九幽陰風吹蝕。
熊熊燃燒的火堆根本無法經受住陰風的席卷,頃刻之間就變成了一堆黑色的木炭,然而洞中的光線卻越來越強烈,一道道白光從那羊皮卷的灰燼中綻現出來,並且越來越亮。
在勁風和強光之中,縱然是楊戕,也感覺到難以睜開眼睛。眼前的景象實在太過於詭秘了,若是換著常人,早已經嚇得魂不附體,腿軟發顫。但是楊戕終非常人,毫不猶豫,舉掌下劈,發出一道淩厲的掌風往那亮光之處卷去。
這詭異的景象讓楊戕本能地感覺到不安,所以他要搶先出手,將這異象毀滅掉。
楊戕出掌本已迅猛之極,然而就在他的手掌劈到一半之處時,那亮光忽然凝聚成先前魔神的樣子,閃電一般鑽入了楊戕身體之中。
楊戕渾身一震,同時耳畔傳來一陣陣猛烈的淒厲叫聲,如同厲鬼索命一般。
眼睜睜地看著那亮光凝聚的魔神影象猛地攸地鑽入了自己身體,楊戕忽然發現自己全身都無法動彈,然後腦中不住地閃現著各類戰鬥的場麵,神仙、野獸、怪物,還有人,相互廝殺,場麵殘酷之極。
“砰!~”
在一陣異象之中,楊戕猛地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