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當空蟬鳴鳥叫,夏季的炎熱帶著整個空氣都悶熱,烘烤的人像在一個大蒸籠裏,呆著不動,都能熱一身汗。
十五歲的邢菲擰開門把手,腦袋探出來,環顧四周發現沒有動靜,確定沒人後便小心翼翼的走出屋,下了樓梯,從廚房的冰箱裏拿出涼水,捧著瓶子咕嚕嚕的喝了一大口,感受到涼水順著食道到胃裏,整個人涼爽了不少,擰上瓶蓋放回原處,用手將流下嘴角的水擦幹淨,又回到屋中。
好不容易等到天色暗下,月亮掛到了天上,邢菲打開大門跑了出來。
她跑去小區廣場處的兒童樂園,那裏有一個巨大的滑梯,當然邢菲過了玩滑梯的年齡。她鑽到滑梯下方,上麵是滑梯台,建成了一個自然的空間,也是他們的小天地,她坐在地上,安靜的抱著膝蓋,拿個根小木棍在地上劃圈,等著他們來。
“二十八,二十九,三十…”“菲菲!”邢菲畫到第三十個圈時聽到聲音,開心的抬頭,五個人都跑到下麵來,閆遠遞給邢菲一根冰棒,“天氣太熱了,快吃吧。”
邢菲接過來,低下頭慢慢吃。
“你爸爸又打你了嗎?”吳赫開口問。
“他不是我爸爸…沒有。”邢菲依舊低著頭。
“那個人渣,他要是再打你,我一定去幫你報仇。”閆遠青澀的麵龐此刻帶上憤怒。
“好了,別說那些不開心的事了,我們今天來是想給你個東西。”顧宸列作為大哥,率先打斷這個沉重的氣氛。
季北趕快從兜裏掏出一個小東西,放到邢菲另一隻沒拿冰棒的手上,東西是長方形的,有個小小的屏幕。
“這個叫MP3,我姑姑買給我的,說現在特別火,咱們沒人一個!”季北笑嗬嗬的說。
邢菲完全不知道這個東西怎麽用,閆遠拿過去,手按動了開關,屏幕亮起來,接著就有歌聲從其中溢出來。
幾個人跑了出來,晚上已經沒了人,抬頭看著天空,黑漆漆的空中掛滿了星星,伴著蟲鳴和歌聲,夏夜變得如此美好。
“寧靜的夏天,天空中繁星點點,心裏頭有些思念,思念著你的臉…”
“知了也睡了,安靜的睡了,在我心裏麵,寧靜的夏天。”
柔美的女聲回蕩在他們之間,閆遠側頭看邢菲,邢菲小巧可愛的側臉正仰起,盯著星空看。
六個少男少女正處花季,季北和趙欽風在一旁抱怨著高中作業太多,閆遠則不動聲色的看著邢菲胳膊上的傷心疼。
邢菲轉頭對上他的眼睛,清澈又明亮,柔軟的聲音開口,“你作業寫完了嗎,馬上快要期末考試了。”
閆遠心一跳,慌亂的躲開眼神,“哦…寫完了。”
“假期時,我可以去你家嗎?”
閆遠想起自己媽媽斥責他不準和邢菲再有任何瓜葛的樣子,不過那是他媽,跟他沒關,“我們到時候去別的地方吧,反正顧宸列也成年了。”
幾人馬上同意,美好的假期都不想悶在家。邢菲微笑著回過頭,她知道閆遠的意思,他家畢竟不歡迎她。
“少爺,少爺…”
閆遠睜開眼,夢裏的過往也消散,天花板慢慢清晰。門口的敲門聲和喊聲還沒停,閆遠回了一聲,“少爺,夫人說讓我叫您下樓吃早飯。”“好。”門口的腳步聲遠去。
閆遠皺著眉頭用手按壓太陽穴,不知道是不是回到這個地方的原因,昨晚又回想起來那些。
起身穿上休閑服,去洗漱。
閆母正在餐桌前等待,王姨下樓,“夫人,少爺這就下來了。”閆母點點頭。
沒一會閆遠就下了樓來到餐桌前,閆母沒有說什麽,兩人開始用餐,期間一直隻有碗筷碰撞的聲音。
用過餐,閆母先開口,“我有事情跟你說。”
兩人坐到沙發上,閆母開口,“你這次回來,去看看你爸,他病的有些重,還有,今年過年早些回來吧,好幾年沒有一起過年了。”
閆遠默聲,知道最後才點頭答應,閆母歎息一聲,但沒有多說什麽,閆遠自從國外回來後,一到兩個月應他們要求會回北京的主宅一次,不過每次回來交流都是寥寥幾句,他從不反駁任何要求,也不主動說想法。
閆母擺擺手,“行了,我去花房中待著,你吃過午飯後再回吧。”“好。”
閆遠過午飯後沒有多待,去往北京最有名的醫院,看望他的父親。
醫院頂層,幾名侍衛看守,閆遠進到病房,閆盛天沒了往日嚴厲的樣子,憔悴的躺在病床上。
閆遠站在病床旁,閆盛天睜眼,虛弱的聲音問:“公司怎麽樣了?”
“一切都正常運行,我預計今年年底股市會再升。”回答沒有多餘情感,好像真是對上級匯報情況。
閆盛天點點頭,“那就好,這個公司交給你,你就好好打理吧。”父子倆交流從來十分簡短,也是閆盛天從他小時就要求的。
隻待了十分鍾閆遠就出了病房,準確的說是被閆盛天趕出來的,要他把所有心思都放到公司上,他一手打拚出來實屬艱難。
回程的飛機上,閆遠一直沉著臉,一切都源於那個夢,讓他煩躁一天的回憶。
下了飛機公司的人來接,閆遠一身黑衣,坐在後座上,手中拿著ipad翻看工作進程,最後一個月,工作任務量巨大,公司還沒有完全值得他信任的人,所有重任壓在他身上,他隻有全力以赴。
再回公司後,生活依舊正常進行,不同的是要常常熬到後半夜,咖啡量也加大,四年來沒有一覺讓他睡的安穩過,現在倒好,根本沒有多少時間讓他睡了。
今天桌上照例呈了許多報告,他喝了口咖啡開始處理,工作起來不知不知覺到了晚上,晚飯已經涼透擺在一旁的茶幾上。
胃開始劇痛,他從抽屜裏拿出胃藥,倒出兩片接水喝下,胃痛稍微減弱。以為會像以前一樣漸漸平複,但到了後半夜突然嚴重,胃就像是被刀絞著,臉上冒出冷汗。
起身拿上大衣,準備回家,連站都站不穩。重心一個不穩,跌倒在地上,失去意識前撥下手機1鍵,“喂?”“到辦公室來…”說完眼前就變黑,任憑那方叫幾聲都沒有回應。
再次清醒時白熾燈刺眼,閆遠緩了一會,身旁的季北正拿著蘋果刀和蘋果對抗著,見他醒來,略帶嘲笑,“你個大男人,自己胃穿孔不知道,還暈倒在辦公室,要不是小琪回去發現,你是不是就那樣暈著了?”
閆遠沒有理會,季北把削好的蘋果遞到他麵前,“呐,爺我第一次削的蘋果,給你了。”閆遠皺著眉看著麵前已經小了好幾圈的蘋果,沒打算吃下去。
“不領情算了。”季北收回手,嘎嘣一聲清脆的咬了一大口。
閆遠看到病房中沒有那個人的身影,“就你一個人來的?”
季北搖頭,“還有趙欽風和你那個小秘書呢,他們去買東西了吧。”
聽到這閆遠問:“我躺了多長時間?”
“沒多長時間,就一天多。”
“沒有別人來了?”
季北停下要吃蘋果的動作,“你希望誰來啊?老顧你也知道,出不來。”
閆遠心像浪濤翻滾,他清楚的記得自己的電話是打給邢菲的,不知是下意識的行為,還是想彌補一下當年的願望。
不過當初兩個月的時間她都沒有來,怎麽指望她這一天能來呢,他還真是死不悔改,總以為自己在她心中會有一絲位置,就算是個相識的人,得知對方出事都會關心一下,她倒是冷漠處置,她狠,比他狠多了。
閆遠冷笑一聲,我們之間,可能真的就這樣斷了。
——
邢菲一直攥著手機,電話進來時幾乎是一秒鍾就接聽了,“怎麽樣?”
“胃穿孔,不過你放心吧,已經醒過來了,沒有什麽事了。”
邢菲心瞬間放下,“謝謝你。”
“不過你為什麽不過來看一眼呢?”
邢菲咬住下唇,過了幾秒才回答,“怕打擾了他。”
“可是他…小琪,你跟誰說話呢…”那旁有人打斷她,小琪快速說一聲“微信聯係。”接著就是忙音。
小琪把手機收起來,看著趙欽風,“沒誰,就是朋友的電話。”
趙欽風點頭,“進去吧。”小琪跟著進入病房。
邢菲手哆嗦的放下手機,眼淚瞬間掉落,他沒事了,沒事就好了。
接到閆遠電話時她已經睡了,聽到那邊虛弱又痛苦的聲音,她馬上清醒,連著說幾句話都沒了回應,她掛斷電話,不敢耽誤一秒,胡亂的將衣服穿上,拿起包就要出門,扶上門把手時突然愣住。
她不可以去醫院,那種痛徹心扉的感覺一次就夠了,如果她再看到躺在病房的他,自己一定會控製不住,會崩潰。
但又焦急,隻能聯係小琪,把情況快速說完,強調了多次事情的嚴重性,“對了,被提到我,估計他暈倒時也不知道是給誰打的電話。”
坐在地上,心緊緊揪著,拜托,不要讓他有什麽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