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已是春末夏初,山頂的夜風卻依舊凜冽。
可此刻讓唐寅褐感到脊背發涼的,卻不是山風。
從自己抽刀的那一刻就已經躲在暗處盯著自己的一舉一動的那雙眼,有著和自己一樣的褐色瞳孔。
製服身下的獸人僅用了不過三招,但唐寅褐不想在這場打鬥中見血,更無意殺戮。
他和阿紫不過是借道而行的過客罷了,他無意征服什麽,也不想探求什麽――欣王的命令,說到底不過是一紙文書。
所以在明顯占了上風之後唐寅褐果斷收回了佩刀,所以此時敵人被死死困在手中他卻並未進一步將匕首捅破對方的喉嚨。
但埋伏在四周的獸人似乎並未注意到這些,或是不願領情。
見同伴有危險,幾個離唐寅褐最近的獸人率先按耐不住一躍跳出了藏身的灌木叢。
接連出現三隻獸人,體型與唐寅褐手中的相差無幾,毛色較先前這隻稍淺,從淺灰到灰白各有不同。
傳說獸族由遠古時期一隻通體潔白的瑞獸繁衍而來,更迭至今,獸族內部以毛色的純淨程度就可以清除分辨出不同個體的身份地位以及能力的差別。
唐寅褐手下的這隻就明顯遜色於此時圍攏過來的三隻。
見三隻獸人成犄角之勢一步步靠近過來,唐寅褐手肘朝著身前獸人後頸用力一擊,獸人頃刻癱軟下去。
原本隻是為了擺脫手上的負擔而將其打暈的一個簡單動作在已然跳出隊伍的三個獸人看來卻更像是對自己的挑釁。眼中同時燃起怒火的三個獸人一齊朝前撲去。
唐寅褐連退三步,身子微微蹲下。做好迎敵的準備。
然而林間的一陣極低的嘶鳴聲傳來,三個騰空躍起的龐然大物如喪家之犬一般突然沒了之前的氣勢,夾起尾巴撤回灌木叢前的空地氣勢洶洶瞪著唐寅褐,卻不再朝前靠近半步。
唐寅褐眉頭微皺,右手放於刀柄之上,目光死死盯住前方樹叢中的那一雙眼,等待著對方的出現。
然而那身影卻並未從黑暗中走出來,隻是從喉嚨中發出另一陣嘶鳴,似乎在下達第二道命令。
得了令的獸人全部亢奮起來,原本蟄伏於暗處的數十隻成年獸人同時來到唐寅褐身前的空地上。裏外三圈將唐寅褐圍住。
唐寅褐不去理會將自己如蓮心一樣圍在正中的獸人陣。隻是目光死死盯住陰影裏的那雙眼,微眯起眼,勾起嘴角,臉上掛滿鄙夷的笑。
到了此時此刻。竟是連出麵一戰的勇氣也沒有?還要龜縮在暗處看著自己的屬下一個個來送死嗎?
這樣的“戰書”傳達到暗處的那雙眼裏。卻隻是石沉大海。連一圈漣漪也不曾激起。
看來這縮頭烏龜你是做定了。
唐寅褐無奈地笑著搖搖頭,右手抽刀,左手持短匕。交叉置於胸前,靜待將自己層層圍住的獸人進攻。
內圈共五隻獸人,均是淺灰色毛發,身型均短小精悍,一眼便知善於近戰。
五隻分別從五個方向朝唐寅褐攻過來,從高低不同的方向對準他的四肢和頭顱衝上來,巨大的獠牙如人類捕獵的鐐銬一般,一旦夾住,隻怕身體就要被撕扯開來,與五馬分屍無異了。
唐寅褐自然不會坐以待斃,隻有一人兩手,一長一短兩把兵器,不足以同時扳倒五隻體型比自己兩倍綽綽有餘的敵人,卻足以為自己找到一個出口。
他俯身右手長刀一揮掃過左右兩隻獸人的後肢,靠右的一隻慘叫一聲重重砸在地上,不顧兩隻迅速被鮮血染紅的後腿,強忍著疼痛朝唐寅褐瘋狂反擊。
被憤怒充斥著的對手最無章法可言,更不用談合作,原本越收越緊的五隻獸人組成的小型包圍圈頃刻瓦解。
這隻瘋牛一般率先朝唐寅褐衝過來的受傷獸人,就是他的突破口。
隻一息之間半邊紅半邊白的獸人便衝至唐寅褐眼前,原本刻意藏於身後隱其鋒芒的匕首趁勢猛地被抬起,不偏不倚正捅進撲上來的猛獸的喉嚨,鮮血噴湧而出,濺向內圈的四個同伴。
剩下的四隻獸人將同伴合上雙眼倒地不起的一幕看在眼裏,血液湧上頭來,發了瘋似的仰天長嘯起來。
暗處的一聲咆哮打斷了其他同伴為死去的戰友送去的“頌歌”,四隻淺灰毛發的獸人怒目瞪著唐寅褐的方向,唇齒間發出不服的嗤嗤聲,卻同時停止了攻擊,乖乖退至第二圈,與灰白毛發體型稍長的獸人融為一體。
唐寅褐舉目望去,如今剩下的兩圈,靠內一圈共十隻獸人,最外一圈卻難以計數――外圍的獸人正以驚人的速度狂奔著,形成一道難以逾越的屏障。
也就是說,就算唐寅褐突破了內圈的包圍,沒有一場死戰,也不可能逃離眼前的獸人陣。
既然這樣,那就索性站到底好了。
唐寅褐在原處站定,微微收回一刀一匕,成防守的姿勢等待著,猜測著這一層的陣勢將以怎樣的方式展開。
可這一層的進攻方式卻讓唐寅褐瞠目結舌――根本沒有陣法。
所有巨型猛獸都如瘋狗一樣同時朝著一處撲過去,一隻疊在另一隻上頭,頃刻間將唐寅褐整個壓在了最底層,圍堵得嚴絲合縫,連一根毛發也見不到。
躲在石塊後頭將這一切看在眼裏的阿紫低聲驚呼了一聲“不!”
這才被自己嚇了一跳,伸手捂住嘴,屏住呼吸,再不敢發出半點聲響。
正專心將唐寅褐壓在身下的一團獸人以及不顧一切飛速狂奔的一圈獸人似乎都全然沒有注意到石塊後發出的那一聲極微弱的呼喊,這讓阿紫在心中稍鬆了口氣。
可始終躲在暗處叢林中的那雙眼卻幾不可見的眯了起來,目光直直看向阿紫藏身的石叢,口鼻間長長呼出一口氣來,緩緩起身,從陰影中走了出來。
這是一隻體型足有先前獸人兩倍長的巨獸――通體潔白的毛發在點點星光照耀下泛著銀光,像是披著一件天然的華服一般,行走間步伐輕盈,自由一股傲氣與王者之風,與剛才的一眾獸人呈天壤之別。(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