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善斌惶惶如喪家之犬,急急似漏網之魚,隻率了百多名親兵,奪路而去,棄了奇霞關,徑自南投,在他的身後,關內尚餘數千守軍,失去了指揮,亂作一團,有的振奮精神,投入抵禦作戰,有的卻棄了刀槍,脫了軍服,貼著牆壁站好,更有甚者卻是趁機作亂,竄入城中百姓家中,燒殺搶掠,肆意為惡,偏生此時,統計調查司外情署的人員也在城中四處縱火,製造混亂,承平已久的奇霞關陷入到了浩劫之中,四處哭聲震天。
入城的李鋒無暇顧此於此,率領騎兵進城之後,立即按照事先擬定的方略,分兵各處,控製城中各處要害,接管城防,占領衙門,倉庫,控製主要交道幹道,李鋒則率領主力直逼城中兵營,直接將大批士兵堵在軍營之中.雖然及關閉了營門,但群龍無首的奇霞關士兵驚恐地看著在營外起聚越多的騎兵,不知如何是好。幾名領兵校尉聚集在一起,臨時組成了一個指揮機構,商討該如何麵對眼前的危機,其實無外乎兩條路,投降或者戰死。指望這單薄的營門和木柵欄擋住如狼似虎的定州騎兵,還不如指望母豬上樹來得更有希望一些。
李鋒手上此時尚有可用的機動兵力約二千餘人,控製城防和各重要機構用去了一半的兵力,還有數百名騎兵跟著統計調查司的王琦去追逃跑的李善斌,而此時在他對麵的軍營裏,尚聚有二千多名奇霞關守軍,如果這些士兵夠勇氣奮起一戰的話,一時之間,李鋒還真沒有把握拿下他們。
其實這是李鋒過高地估計了奇霞關守軍,也看低了自己翼州營騎兵的戰力,這其中一個最主要的原因就是李鋒在定州見多了定州步卒是如何遊刃用餘的對付蠻族鐵騎的,騎兵對付密集隊形的步兵,辦法並不多,特別是在步卒裝備較好的情況下,而在剛剛的破城戰中,李鋒發現奇霞關步卒的甲胃著實不差。就算奇霞關守軍比定州軍差上一截,但自己的騎兵也沒有蠻族那般驃悍啊!
從這一件事上也可以看出李鋒與李清兩兄弟在姓格上的差異,溫室中長大的李鋒雖然在這幾年中長進頗大,但遇事總是更多地考慮困難等客觀情況,而久經風霜的李清則更多地考慮到的是能得到多少利益,如果利益足夠大,那麽付出一定的犧牲也是值得的。
李鋒並沒有考慮多久,事情並出乎他意料之外地解決了,因為奇霞關守軍決定投降。一名叫樂清的振武校尉代表營內的士兵來見李鋒,表明了他們的意圖。
“李將軍!”通過互報家門,樂清已知道眼前的這位定州騎兵將領居然是定州大帥李清的胞弟。“李將軍,扣留定州糧草全是我家李將軍的主意,我們並不知情,而且定州與我並州一向井水不犯河水,我們對在邊境上浴血奮戰,保家衛國的定州軍也是一向欽佩有加的,事已至此,多說無益,我們並州軍不願與你們兵戈相見,因此,我們決定停止抵抗,以免雙方無謂的流血,為了表示我們的誠意,我們願意放下武器,並服從貴軍的監管,直到定州與並州的高層對此事做出了斷,我們隻有一個要求,那就是要求貴軍保證我軍士兵的安全,尊重我軍士人兵的尊嚴,不得掠奪我軍士兵的財產。”
樂清這番話說得極是漂亮,雖然是投降,但在他嘴裏說出來,卻是冠冕堂皇之極,而且大義凜然之極,焉然一副大公無私,為兩家都著想的樣子。
李鋒有些想笑,心道這樂清倒也算是一個人物,不過事情能這樣解決也很好,翼州營的任務隻是奪取奇霞關,而不是殺死多少奇霞關的士兵,他們能放下武器,那是最好,至於後續的事情,那就不是他能管得了的了,用不了幾天,馮國將率磐石營接管奇霞關,這些麻煩的事情就交給他好了。
翻身下馬,李鋒抱拳道:“樂校尉深明大義,李鋒感佩莫名,李善斌莫名扣押我定州物資,意圖使我軍在草原上被蠻子所敗,此人定是蠻族殲細無疑,我軍攻打奇霞關也是無奈之舉,軍中不可一曰無糧,想必樂校尉也是知道的,現在被李善斌無故扣了我軍數十萬斤糧食,我家大帥大為震怒,此舉已大大影響了我軍對蠻族的戰爭,所以不得不行雷霆之舉,對於貴軍,我軍實在是沒有惡意的。樂校尉所說幾條,我李鋒一力承擔。但有一點,還在奇霞關抵抗我軍的貴方士兵不在保證之列。”
樂清深深鞠躬,“多謝李將軍。我這便回營將李將軍的善意傳達給士兵,然後便可以請李將軍入營接管了。”
“樂校尉請!”李鋒微笑著伸手一讓。
半個時辰後,軍營之內的守軍放下武器,一排排地站好,目視著定州騎兵入營。
奇霞關被破之後,李善斌急急奔逃,李鋒顧不得去追他,但有一個人卻死死地盯上了他,這個人便是統計調查司行動署的王琦,城門口一戰,王琦的一百餘名特勤隊員喪生在李善斌及其親兵手下的多達數十人,每死一個隊員都讓王琦心疼不已,這些人都是行動署精銳中的精銳,在清風司長的大力支持下,這幾年也隻練出了這兩百餘人,這一戰便去了大半,如何不讓王琦氣急敗壞,不知回去怎麽向清風司長交待才好,不拿下李善斌,王琦怎麽甘心?眼見李善斌溜了,王琦著爭忙慌地向李鋒討了一個翼五百名驃騎,便直追李善斌而去,反正奇霞關大局已定,已沒他什麽事了。
李鋒知道王琦是這次行動的主事人之一,見他急如星火地向自己計騎兵,還以為是王琦仍有什麽重大任務,也不作他想,立即派了五百名騎兵給他。直到見到鍾靜,才知道事情大概,不由大是跌足,這裏可不是定州,而是並州啊,要是並州其它地方的軍隊聞訊來援,自己這五百騎兵可就要肉包子打狗了。但王琦早已去得遠了,李鋒無法可施,也隻能暗地裏求神佛保佑,保佑王琦快快地追上李善斌,並將他捉回來。
李善斌並沒有能逃出多遠,他和親兵胯下的戰馬著實不能與翼州營在定州配屬的戰馬相比,這些戰馬都來自李清擊垮草原部族之後掠奪而來的好馬,耐力極長,李善斌隻逃了不到一個時辰,身後的追兵便追了上來。
王琦恨極了李善斌,一進入一品弓的射程,立即便引弓射箭,他身後的翼州營騎兵也紛紛拔箭便射,這等奔射之術,李善斌的親兵也不差,但一個是在馬上返身射擊,另一個則是順勢發箭,此消彼長之下,高下立判,一路奔逃,一路互射,翼州營損失廖廖,李善斌的親兵則一個接著一個地翻身落馬,人數愈來愈少。更加讓李善斌難受的是,奇霞關後,一馬平川,竟是連個躲避的地方也沒有。
又過了一個時辰,李善斌和他的親兵胯下戰馬已是口吐白沫,眼見便不行了,王琦愈追愈近,終於將李善斌包圍了起來。
李善斌臉若死灰,想不到今曰竟然死在此地,胯下戰馬一停下來,立即便不行了,兩腿一軟,徑自倒地,要不是他身後矯健,這一下便會被摔下馬來。
手執著長槍,李善斌和他的親兵們圍成一個圓圈,背靠著背,卻沒有投降的意思,李善斌是自家人知自家事,自己扣留定州糧食,已將李清得罪死了,就算投降,也沒有好下場,還不如戰死,能全一個軍人的榮譽。好在妻子兒女已隨著鍾子期去了南方,這些年來,自己積攢下來的家產也足夠他們衣食無憂,想起一雙可愛的兒女和嬌柔的妻子,李善斌鼻子一酸,險些掉下淚來。
“將軍,怎麽辦?”一名親衛緊張地手有些發抖,他們隻餘下數十人,而對手卻有數百,而且皆是騎兵,這一戰根本沒有任何懸念,隻要對方一個衝鋒,自己這些人便統統玩完。
“你們可以投降!”李善斌道:“但我決不受此辱,唯有戰死而已。願意走的人放下刀槍,自行離去,我想對方不會為難放下刀槍的你們的。”
親兵們一陣沉默,但卻沒有一個人離開這個圈子,李善斌眼裏露出欣慰之色,“弟兄們,多謝你們,是我害了你們。”
“願與將軍共生死!”親兵們大聲道。
看到這些瀕臨絕境的士兵,翼州營騎兵們眼中都露出欽佩之色,知道必死而不畏死,這些敵人也是值得尊敬的。
嗖的一聲,王琦一箭射出,利箭插在李善斌身前腳下,“李匹夫,早知今曰,悔不當初吧,你殺了我那麽多好兄弟,現在想想爺爺會怎麽殺死你吧?”
李善斌大怒,“要戰便戰,何必辱人,李某堂堂男子漢大丈夫,豈能由你如此侮辱!”
“我呸!”王琦憤怒地吐了一口唾沫,“狗娘養的,你還堂堂男子漢大丈夫,老子們在草原上打生打死,和蠻子們殺得血流成河,你在背後下絆子,捅刀子,你他娘的還算是大楚人嗎?你這種人也稱大丈夫,那天下了男子真要羞死了。”
李善斌不由語塞,長槍一擺,“何必多言,來吧,李某等著你!”
王琦冷笑,手裏弓箭一揚,大聲下令,“弟兄們,引弓,上箭,將這些狗東西射麵刺蝟,給我們死難的弟兄報仇。”
數百柄長弓同時舉起,利箭上弦,瞄準了中央那圍成一圈的士兵。
李善斌慘然一笑,“弟兄們,我愧對你們,來世我還和你們做兄弟!”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