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陽送真真回到病房,真真卻醒了,拉著他說了好一會的話,直到值班醫生過來讓她睡覺,她才依依不舍地讓甄陽走。
甄陽離開醫院的時候,看看時間,已經是淩晨一點多了。他驅車回家,想著這個時候明朗應該已經睡了吧。
回到家,屋中漆黑一片,他靜靜地把鑰匙放在門口的櫃子上,打開玄關的燈。
明朗抱著一個枕頭,躺在沙發上,已經酣然入睡了。金角大王也伏在沙發下麵的地毯上,也睡得很香。
他進房間取出一張毛毯,蓋住明朗,低聲道:“沒見過這樣的女人,這麽冷的天,被子都不蓋也能睡得著!”
明朗被他驚醒了,微微睜眼,口中嘟噥了一句:“擾人清夢猶如殺人父母!”
甄陽無奈地笑了笑,伸手揉揉她的頭發,“進房間睡吧!”
“不用了,床是新的,還有一股子味道!”明朗翻身,又抱著枕頭睡去。
甄陽搖搖頭,幫她拉好被子,起身的時候金角大王忽然也驚醒了,砰的一聲跳起來,把甄陽嚇了一跳,整個人跌坐在明朗的大腿上。
明朗悶吭一聲,用枕頭捂住自己的臉,“大哥,你這體重壓下來,我的腿快廢了!”
甄陽用力推了推她的腿,“往裏點!”
明朗疼得呲牙咧齒,無力地道:“得了,別折騰了,快去洗澡睡覺吧,我困死了!”
金角大王依舊對他虎視眈眈,今晚,明朗昏倒在地上,它一直守在明朗身邊,一直咬著明朗的衣服拖行,直到她醒來。而她躺在沙發上的時候,它不敢離開半步,一直守候著。
甄陽取出手機,道:“好,你先睡吧,我答應了真真要把今晚的視頻上傳到空間,她今晚可開心了!”
明朗愣了一下,靜靜地問道:“她可以出院了?”
“今天是她的生日,跟醫生請了一晚上假回去開生日宴會!”甄陽起身,把金角大王趕出陽台,回頭卻見明朗坐了起來,不由得問道:“你不是說困了嗎?快睡覺!”
明朗問道:“視頻能給我看看嗎?”
甄陽把手機給她,“嗯,你看她今晚多開心,笑容多燦爛!”頓了一下,他看著明朗道:“相信你看了,也會不忍心這麽一個美好的姑娘就此離開人世。”
明朗打開他手機的視頻,視頻中傳來歡笑聲,真真擁抱著張子菁,又拖著張老爺子在說悄悄話,她就像一隻粉蝴蝶,把開心和歡樂撒向張家,而甄陽,全程都用溫柔的眸光注視著她,時而跟她說幾句話。
心陡然冷硬了起來,多幸福的一家人啊!
低頭,斂去眸中的冷凝,再度抬頭,麵容帶著楚楚可憐的無辜,“不知道我摁了哪個,竟然刪除了!我說過,我不會用這些高科技的手機。”
甄陽一愣,“刪除了?”他把手機拿回去,翻看了幾下,果然那段視頻已經不存在了。
“你……”他有些生氣,“你不懂不要弄啊,我答應了真真要上傳到空間的,她明天一早起床要看!”
明朗攤攤手,顯得有些冷漠,“對不起,我不小心的!”
甄陽歎息一聲,重新坐在她身旁,輕聲問道:“你始終沒有給我一句準話,你是不是一定會捐獻骨髓給真真?”
明朗輕輕地閉上眼睛,細長的睫毛在眼底投下一排陰影,麵容略有些蒼白,長發淩亂地披在枕頭上。
見她沒說話,甄陽有些急了,“真真是一個……”
“真真是一個很好很善良的女孩,她是張子菁的心肝寶貝,也是你的心肝寶貝,所有人都希望她活下去,所有人都給她最誠摯的祝福,是不是?”明朗靜靜地幫他把話說下去。
甄陽緊蹙眉頭,他不是個遲鈍的人,他能感受到明朗對真真的敵意。
“但是……”明朗淡淡地道:“縱然你們所有人都想她活下去,而我不答應,你們所有人的願望都會落空!”
“你不會這麽殘忍的,對嗎?”甄陽帶著渴求的語氣問她,燈光映照得他俊美的臉蒙上一層朦朧的痛苦。
“我會!”明朗的聲音帶著一絲尖銳淩厲,在這寂靜的屋中顯得森冷無比,“我與她非親非故,為何要救她?你們都想她活下去,我卻盼著她快點去死!”
寂靜中聽得清晰的巴掌聲響起,明朗隻覺得腦袋一陣轟隆隆,隔絕了外間任何的聲響,臉上有酸麻的疼痛,他下手很重,把她最後一絲冷靜給撕破。
她仰起臉,倔強而冷漠地看著他,“打得好,張子菁為了她打過我,張巧曉也因為她打過我,如今到你了,接下來該是誰呢?張老爺子?你不必再問我,我不會救她,我會眼睜睜看著她死!”
甄陽本來在出手之後就後悔了,看到她眼中迅速閃過受傷的神情,隨即被冷凝殘酷取代,隻是聽到她說出來這種歹毒的話,他也按耐不住心頭的怒氣,“當初,在窄巷裏我就不該救你這種歹毒的女人,自己生活不如意,便盼著別人倒黴甚至比自己更淒慘,變態!”
明朗冷然一笑,“那我豈不是要跟你說一句謝謝?如果不是你司機錯踢了我,我有必要讓你救我嗎?”
“廢話我不想多說,我隻問你一句,也是最後一次,我滿足你提出的條件,你是否同意救真真!”
明朗抬頭看著他,眸光冷得就跟大海上的孤燈一般,有幽幽而陰森的光,“我也再說一次,我要她死!”
甄陽怒極,一手把她從沙發上扯了起來,“滾!”
明朗被他拖落地上,頭磕在鋼化玻璃茶幾角上,有沉啞的一聲悶響。
金角大王衝過來,一口咬住甄陽的褲腳,身子一個勁往前拱,怒氣騰騰地衝他不斷吠叫。
明朗艱難地站起來,頭被撞擊的地方,有濡濕的感覺。
“金角大王,我們走吧!”她一瘸一拐地拖著行李箱,把他給她的手機丟在桌麵上,開門,關門,離開!
全程,甄陽沒有做一絲挽留,他很生氣,曾經她的承諾讓他升起了無限的希望,如今希望落空,他隻覺得被人徹頭徹尾地耍了一通,希望徹底湮滅。
想起真真今晚的笑容,他心如刀割,醫生說過,如果還沒找到合適的骨髓,隻怕……時間不久了。
他伸手掩麵,痛苦地坐在沙發上,滿腦子都是真真今晚歡樂的笑聲。
他驀然起身,不,不能夠讓真真死,他要找明朗,無論明朗開什麽條件,他也一定要救回真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