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一道洪亮的聲音響起:“住手!”
緊接著就看到一道身影,閃電般的閃到宮心月跟前,一掌拍在宮心月受傷的肩胛骨上,宮心月疼的低哼一聲,流月寒星被迫改變了方向,蹭著連雲的一縷頭發而過,這縷頭發落地,宮心月也因為受到那人的一掌,身體搖搖晃晃的,向一旁倒去,連易迅速過去,拉住快要與地麵接觸的宮心月,用力一拽,兩人身體一個旋轉,宮心月有氣無力地跌在了連易的懷裏,隻是流月寒星還死死地攥在手裏。
連易看著那突然竄出來的人,心裏一震——王安!皇上的貼身侍衛!再往一旁扭頭,果然就見連穆良從門口處,急匆匆地走過來。
連易沒有再去看,而是擔心的看著懷裏虛弱的宮心月:“心月,你怎麽樣?”
宮心月低聲說道:“阿易,”剛一開口,就覺得後背一陣鑽心的疼痛,似乎骨頭斷了的樣子,停頓了片刻,又接著說道:“別讓我倒下去。”
連易眼神一痛,心好像被一隻帶刺的手緊緊捏住一樣,緊張又不安的摟緊宮心月,輕輕點頭:“好。”
連雲手裏還握著那把殘劍,王安退到一旁,連穆良自然走過來,麵色很是不善:“到底是怎麽回事!”
“皇上應該都看到了,報仇。”連易聲也變得低沉了起來,宮心月受傷,這是他最不願意看到的,可是,此刻偏偏血淋淋的倒在自己懷裏,心裏怎麽能不恨,不怒。
“你說的這是什麽話?”連穆良沒有想到,連易對自己說話竟然是如此口吻,這樣他的臉上有些掛不住:“報仇?來這裏報什麽仇?”
一直垂眉的宮心月,這時慢慢的抬起來,看向連穆良:“欠債還錢,天經地義,欠下什麽就該還什麽,這話還要問嗎?”強忍著身體的不適,宮心月憋著一口氣。
當宮心月抬頭,連穆良本想要嗬斥,可是當看到她的麵孔之後,人一下子愣住了,又撇見他手中的流月寒星,心裏更是覺得吃驚:“你是何人?”
“尋仇之人。”宮心月語氣清冷的說道,並沒有因為自己眼前站著的是東晉的皇上,而有絲毫的畏懼。
隻是這樣的氣勢,讓連穆良心裏更加震驚啦,他仿佛看到了麵前的人,就是當年那個桀驁不馴的妹妹,當年她也是這樣,站在父皇的麵前,就是這樣的口吻,寧願與東晉斷絕任何關係,也要跟著那個男人走。
連穆良慢慢的將目光轉向連易,似乎眼神在詢問著什麽,可是,連易卻不給他任何回應,連穆良更是覺得生氣了:“朕已經懲罰了連雲,你們卻還來這裏尋仇,難道你們以為朕的評判不公嗎?”
“公不公平,你心裏最清楚,我兒子整整搶救了三日,才緩過神來,造成這一切的,就是連雲,你作為當今的皇上,你自己都知道護子心切,怎不知我看到兒子奄奄一息的時候,也是心如刀絞!對你來說,連雲不過是犯了個小錯誤,可是,對我來說,他就是我不共戴天的仇人!”說這麽長的話,宮心月似乎要把全身的力氣都給用盡了,說完之後,一氣兒接不上來,開始劇烈的咳嗽了起來。
連易再也受不了什麽打擊了,不顧宮心月的反對,立刻就將宮心月橫抱在懷裏:“心月,來日方長,我先帶你走!”
“站住!”連穆良怒吼,自己還沒有下命令,就敢走,連穆良覺得連易再一次挑戰了他的忍耐極限。
連易腳步停了下來,隻是並沒有轉身背對著他們:“連雲害得雨辰差點兒喪命,如今,你們又合夥兒將心月打成重傷,皇上,難道在你們的眼中,他們的命就那麽不值一提嗎?”
連穆良這才注意到,宮心月已經兩眼緊閉,鮮血染紅了她的後背,也染的連易身上,片片血漬,血水更是順著連易的手,滴答滴答的往下流,連穆良不知為何,心裏突然一痛,再說不出一句話來。
連易也不敢有一絲停留,迅速往府外走,兩條胳膊上似乎有千斤重,讓連易不敢有一分一毫的鬆懈。
看著這流了一地的血水,連雲自嘲的一笑,與赫連乾交手,自己輸了,如今,又輸在在一個女人的手上,突然感覺這一輩子似乎是白活了,可悲的很,低頭看著自己手中的那把斷劍,而後慢慢地舉起來,將斷劍橫著,擋住了射向自己雙眼的,那明媚的陽光,突然眼神一淩,斷劍向自己的脖子抹去。
王安眼疾手快,一掌拍向連雲的手臂,斷劍一下子落在了地上,連穆良聽到響聲,這才猛然回神:“你又要幹什麽?”
連雲撲騰跪在了地上:“父皇,兒臣沒有臉再活在這個世上,從前我自信,高傲,覺得任何人都不是我的對手,覺得沒有誰能比得上我的謀略,我目空一切,可是這段短的十多天的時間,就讓我領會到了,天外有天,兒臣本就做下錯事,如今,又敗在一個女人的手上,這樣的奇恥大辱,要我怎麽活著。”
“混賬!”連穆良一聲嗬斥:“我沒有想到,你竟然說如此不堪一擊的人,早知你是這樣的懦夫,朕剛才就不應該救下你。”連穆良窩了一肚子的火氣,現在已經是不吐不快了。
“父皇,兒臣真的是沒有臉再,見到你。”連雲所有的銳氣,都被宮心月給澆滅了,心裏升起一股從來沒有的挫敗感,就是這種挫敗感,讓連雲喪失了鬥誌,整個人瞬間顯得萎靡不振,即使沒有受傷,也好像重病不治的人一樣。
“連雲,你給朕記住了,你是一個皇子,你的命不是你自己的,是這個國家的,沒有朕的允許,你沒有資格輕視你的命,現在,朕就命令你,留著自己的命,若是你敢違背命令,想想你母妃!”連穆良聲音沉冷,說完之後,一甩衣袖離去,此刻,連穆良心裏已經是亂糟糟的了,不僅僅是因為連雲,更多的是因為宮心月,那舉手投足,那眼神,那氣勢,沒有一樣不讓連穆良聯想到連穆柔,這樣他的心裏很是不安。
連雲跪坐在地上,宏伯卻是長長地舒了一口氣,若不是剛才自己派人去將皇上請來,此刻,殿下必然是喪命了,宏伯走過去,將連雲扶起來:“殿下,勝敗乃兵家常事,殿下不必如此放在心上,再說了,那女人的功夫並沒有殿下好,隻不過刁鑽些,殿下這次是一時沒有防備,才著了她的道兒,沒有什麽大不了的。”
“宏伯,從前我真的就以為,我是無所不能的,沒有人是我的對手,可是現在我才知道,一切都是我錯了,全都是我錯了,我太高傲了,太自以為是了,宏伯,為什麽想死都那麽難?為什麽父皇要用母妃要挾我?”連雲身上的傲氣,早已經隨著宮心月那將要劃到自己脖頸處的流月寒星而煙消雲散。
宏伯是看著連雲長大的,自然很清楚,這一場比試,對他來說是怎樣沉重的打擊,用生不如死四個字來形容,也不為過:“殿下,不論怎樣,你還要保重你的身體,你就是不為自己著想,也要為娘娘著想,您可是娘娘這後半輩子的依靠啊。”
“嗬!”連雲癡笑一聲,而後甩開宏伯的手,跌跌撞撞的向屋內走去,宏伯隻得歎息一聲。
……
連易抱著宮心月不敢有片刻的耽擱,迅速回到了三王府,這渾身是血的宮心月,可是把劉管家給嚇的不輕:“公子,這是怎麽了?”
“別問那麽多了,快去讓府醫去慶林苑。”連易像一陣風一樣,留下一句話,就往宮心月住的院子跑去。
“誒!是——”劉管家哪裏還敢停留,小跑著去請府醫,宮心月上次不畏懼連紫的身份,救下劉管家,宮心月就已經被劉管家認為是恩人,此刻看見宮心月這幅模樣,那比自己受傷還要著急,那是拚了老命跑。
連易輕輕的將宮心月放在床上,此時已經累的胳膊發軟,滿頭大汗,不是因為宮心月有多重,而是怕自己抱的鬆了,宮心月會掉下來,抱的緊了,會加重宮心月的傷口,隻能這樣小心翼翼的。
宮心月躺下去,觸碰到了肩胛骨上的傷口,疼的皺著眉頭,不安的悶哼一聲,連易的手卻隨著這痛呼不由自主的一抖,趕緊俯下身子,再次將宮心月小心的抱起,再輕輕的放下,使其背部朝上,看著那早已經被血水染透了的白衣,連易不由得握緊了拳頭。
“心月,都是我不好,我應該攔著你,就算我不攔著你,我也應該保護好你。”連易滿臉的自責。
劉管家很快便拉著府醫,氣喘籲籲的跑過來:“公子,府醫來了。”然後便將府醫連拖帶拽的推進了屋內,自己扶著門框,大口大口的喘著氣。
府醫也好不到哪兒去,跟劉管家的年齡相仿,這一跑,也是呼哧呼哧的,一句話都說不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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