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香?”慕容熏黛眉蹙了蹙,她看著麵前穿著淺紅色長裙恭敬的笑意吟吟的小侍女,狐疑道:“大夫人怎麽會想著去白馬寺上香?”
小侍女笑道:“夫人說了,最近相府裏麵發生了一切如意的事情,這一是為二少爺祈福,願他此次是有驚無險,二是為了三小姐的婚事,希望三小姐能夠順順利利的嫁進王府!三者,大少爺去了邊關,祈禱大少爺建功歸來!”
好個伶俐的小丫頭,慕容熏不由得多看了這小侍女兩眼,又問道:“怎不見春桃?”
“春桃姐姐?”小丫頭麵部僵了一下,又笑道:“春桃姐姐前日就回去探親去了!”
“這樣啊!我原是想著春桃是大夫人貼身侍女,竟然幾日未曾見到,所以有些疑惑罷了!”
“若是小姐沒有其他的吩咐,奴婢就回去複命了!”小侍女道。
“回吧!”慕容熏淡淡道,她看了一眼燕語,燕語點了點頭,唇邊綻開一抹笑意,熱情的牽過了小丫頭的手,塞了一些碎銀子與她,又送她出門去了。
一旁的鶯歌麵無表情的說道:“小姐,此事恐怕沒有那麽簡單!”
慕容熏淡淡的笑了笑,“我當然知曉!既然大夫人都開口了,理由又是如此的充分,我還能有什麽理由拒絕呢?唯有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她眸光光影流轉,又淡笑道:“去打聽一下二少爺案子的進展如何了!”
鶯歌應了一聲,也退了下去。
慕容熏撩起肩上的一縷墨發在手指間把玩,目光幽幽的穿過大門,投向了院子裏麵弱弱的輕拂的柳樹上麵。
“小姐,有心事?”燕語一回來便是見到了慕容熏望著門外發呆。
“燕語,打聽一下春桃的老家的位置,你去一趟!”慕容熏淡淡的說道。
燕語愣了一下,又問道:“可是明日小姐隨大夫人去上香路上……”
慕容熏笑了笑,“放心好了,會有五姨娘陪著,定然不會有什麽大問題的!”
燕語點了點頭,“那奴婢就去了!”
…………
血水,到處都是泛著濃濃的腥臭味的血水,一滴一滴,一灘一灘。屍體,每個角落裏麵都橫陳著不同的程度腐爛的屍體。殺戮,似一場永不能完結的噩夢。
小小的竹樓裏麵,慘烈如同人間地獄一般。而締造這一切都不過是一群十來歲的孩子,而此時在閣樓中央,仍然還立著的幾個孩子,長久的殺戮使得他們本來純潔的雙眸沾染了戾氣,如同地獄歸來的惡鬼一般。
殺!殺!殺!
這是唯一在他們的腦海裏麵存在的信仰。
長久未進米水,他們的身體已經快要到了崩潰的邊緣,殺了其餘的人,既能夠活下去,活下去,這是他們此刻依然站立的唯一的理由。
“殺啊!”背後編號是八十九的孩子舔了舔幹枯的嘴唇,朝著最近的一個孩子便是砍了去。
而這一身充滿殺氣的叫喊如同一枚石子丟盡了湖中,將這短暫的平靜打亂,所有的孩子如同餓狼一般,揮舞著手中的武器同昔日的同伴廝殺。
隻見其中的最為弱小的九十五號揮動著比她的身高還要高的大刀,毫不留情的朝著另一個孩子攻擊,但是到底身子底子最為薄弱,又加上多日微進食,體力已經不支,將長刀插入了麵前的孩子的腹部之後,已經在沒有多餘的力氣拔起來了。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一個孩子喝了一聲,從她的背後襲來,她微微轉身,那孩子手中的長劍白光一閃,刺疼的她的眼睛,此刻才發現,連躲開這一擊的力氣都沒有了麽?自己又要死了麽?其實死亡也沒有那麽可怕……
閉眼等待著死神的降臨,卻聞見了一聲悶哼,她睜開眼睛,隻見一個比自己高了一個頭的小男孩兒擋在的自己的麵前,方才那孩子的長劍刺破的他的胳膊,帶著血水的長劍從他的的胳膊的一端穿入,又從另一端穿了出來,一滴滴的鮮紅的血水順著鋒利的劍身一滴滴的滴落在髒亂的地板上麵。而那孩子被小男孩兒手中的匕首刺穿了心髒,軟軟的倒在了地上。
“還好嗎?”小男孩兒出生詢問,他的聲音很嘶啞,他的眸子很黑也很沉靜,但是卻找不到半點屬於這個年紀的慌亂與害怕。
九十五號跌坐在了地板上,她笑了笑,“好像沒什麽力氣了!”
小男孩兒蹲了下來,“我背你!”,他的聲音堅定,有著不容別人拒絕的決意。
“為什麽?”九十五皺眉問道。
“隻剩下我們兩個了!”小男孩兒沉聲平靜的說道,似乎一點也沒有因為自己成為活著的那兩人之中的一人而又半點起伏。
小男孩兒背著九十五號,一步一步的踏出了充滿的腐爛與血腥味的竹樓,外麵的新鮮的空氣襲來,此刻方才發現,竹樓外麵已經等候了許多人,而最中間是六個與他們一樣滿身血汙的半大孩子。
一個錦衣華服的中年男人向他們走來,看著兩人笑吟吟的說道:“做的不錯,從今日起你們就是風影樓的殺手了!”他指了指九十五號,道:“從今日起你就是綠耳!”,又指了指背著九十五號的小男孩兒,道:“你就叫盜驪!”
“啊!”慕容熏從夢中驚醒,窗欞沒有管得嚴實,此刻一陣涼風吹進,她打了一個寒顫,身上已經被汗水打濕。
盜驪,盜驪……慕容熏默念著這個名字,這幾日她刻意的忽略,刻意的不去想,她以為她可以忘記,原來一切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那個名字總是會在不經意間跳了出來,給她心髒狠狠的一擊。
“咚咚”的敲門聲響起,慕容熏一驚,沉聲問道:“誰?”
“小姐,醒了嗎?”
“進來吧!”
鶯歌端著洗漱的東西推門進入,見了慕容熏有著泛白的臉色,有些擔憂的說道:“小姐,可是做惡夢了?”
慕容熏搖了搖頭,“沒有,隻是想起了一些往事!”
鶯歌將銅盆放好,道:“小姐梳洗一下吧,一會兒就要出發了!”
慕容熏一愣,揚眉問道:“去哪?”
鶯歌麵無表情的說道:“小姐忘了,今日是隨大夫人去白馬寺上香!”說著,絞了帕子與慕容熏淨麵。
慕容熏此刻已經完全的清醒,“動作還挺快的!丞相那裏有什麽反應?”
鶯歌道:“隻是囑咐要小心一些罷了,另外多派了幾個侍衛護送。奴婢想著,大夫人是不敢亂來的,相爺的眼睛可是無時無刻不盯著她呢!”
慕容熏起身,鶯歌便上前為她更衣,慕容熏看了一眼鶯歌一眼,隔得很近,彼此的呼吸的聲音皆可以聞到,她淡淡的開口,語氣很是冰寒帶著些許的警告,“不管你以前相爺待你如何的恩重如山,若是以後跟著我的話,那便是隻有我一個主子,我身邊不需要別人的心腹,你可明白!”
鶯歌麵不改色的依舊為慕容熏整理衣服,淡淡的說道:“就是小姐不錯相爺再將我們姐妹送給小姐的時候也囑咐過我們姐妹,以後隻有您一個主子,一切都以您為重!”
慕容熏淡淡的笑了笑,“如此,甚好!”
出了相府的時候,相府外麵已是有幾兩馬車候著了。慕容熏由著鶯歌扶著上了最後一輛馬車,一上到車上方才看見五姨娘已經等在了其中了,她瞧著慕容熏,嫵媚的一笑,“怎麽那麽慢!”
慕容熏淡淡的看了她一眼,“五姨娘久等了!”
五姨娘掩嘴打了一個哈欠,“知道就好!”,頓了頓,五姨娘的語氣裏麵出現了一絲怒氣,“大夫人真是作,沒事兒上什麽香,大約是平日裏麵虧心事做得多了!困死我了!”,說著便是靠在了靠枕上麵打起了盹兒。
慕容熏暫時倒是不知道大夫人究竟打的是什麽注意,而上一次那幾位轎夫卻也是從此失去了蹤影,而從相府下人的記錄裏麵卻找不到他們的記錄。想來府裏麵買下人的事情都是由大夫人一手操辦的,卻不知道她在上一次的事情裏麵又扮演者怎樣的角色。
幾輛馬車開始朝著白馬寺行進。
與大翔的國寺萬安寺不同,白馬寺就在離長安不遠的珞珈山山頂,香火鼎盛,每年都有不少的長安貴族前去上相請願,也有不少人專門千裏迢迢的趕到長安,就隻為求白馬寺長老解一支簽而已。
卻不知今日到底是什麽好日子,上山的人似乎特別的多,有權有勢的就坐馬車,沒錢沒勢就靠雙腳。可是興致卻沒有受到了任何的影響,大多數依舊是興致盎然,言笑晏晏的。
一路上五姨娘都一直在閉目養神,連眼皮都沒有抬一下,馬車停頓了一下,她方才微微的睜開眼睛,看著慕容熏問道:“怎麽了?”
慕容熏也是十分疑惑,她打開車簾向車外鶯歌問道:“發生了何事?”
鶯歌從車外跳下,想著前方看了看,道:“奴婢去看看吧!”
不久之後,鶯歌回來,她微微冷笑道:“卻不知道今兒是個什麽日子,長公主居然也是要去白馬寺上香,與相府的馬車發生了一些摩擦!”
慕容熏坐了回去,隻是摩擦麽?
“你怎麽看?”五姨娘已經直起身子,目光裏麵微微透著寒意。
“巧合麽?”慕容熏黛眉輕輕的揚了揚,紅唇向上挑了挑,“等著吧,也許大夫人還有其他的動作呢!”
不消片刻,就聽見前方傳來了一些打鬥的聲音,慕容熏挑開車簾望了去,鶯歌道:“主子就呆在這裏,奴婢去看個究竟!”
慕容熏點了點頭,又坐回馬車看著五姨娘說道:“看樣子大夫人想要借長公主之手除去咱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