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老夫人冷冷掃過宮女手中的同心結,沉聲道:“麗昭儀送來此物有何意?認為我國公府便這般好欺負?”
宮女微微低頭道:“不敢,麗昭儀與五殿下吩咐奴婢前來賠罪,麗昭儀囑奴婢傳話來,娘娘定會給楚大小姐一個交代。”
甄老夫人眼中微安,給了蘇夫人遞了個眼神。慢條斯理的舉杯飲茶,不在搭理前來的宮女。
蘇夫人緩步上前道:“我府上素來與麗昭儀、五殿下親近,更有意結秦晉之好,可出了這樣的事端,可憐我兒好好的名聲和前程均被廢棄,五殿下打算如何給我兒個交代。”
宮女微微皺眉,此事說到底楚夢熙也不見得無辜,可麗昭儀囑咐此刻不能得罪了慶國公府,自己不若芝巧姑姑得臉,此刻也隻好忍著。
“夫人請息怒,麗昭儀與五殿下正在想辦法,想來不過幾日便會有好消息。好請夫人、老夫人稍安勿躁。五殿下囑咐奴婢另送來千年人參兩支、燕窩六兩,還望夫人、老夫人、楚大小姐見諒。”宮女微笑著說道,轉身對著楚夢熙道:“楚大小姐,五殿下說了定不辜負小姐。”
楚夢熙聞言眼角微揚,微微抬眉果見老夫人臉色好了不少,看向自己的眼神中漸漸恢複了原本晶亮。
蘇夫人見狀,命丫鬟將楚夢熙扶起道:“既然五殿下、麗昭儀如此說便饒了你,可是出了這樣的事情,國公府顏麵掃地,罰定然要罰的。”
“是,母親,熙兒出了這樣的事端,不敢奢求祖母、母親饒恕,願自去祠堂靜心三日。”楚夢熙低聲說道。
蘇夫人點了點頭道:“知錯便好,我們靜候五殿下佳音。”
“多謝夫人、多謝老夫人,奴婢先行告辭。”宮女微笑著掃了一眼楚夢熙,隻見楚夢熙眉角間不見憤恨,均是溫柔和順,隻覺是個好相處的主子,笑了笑得了甄老夫人的應,轉身離開了。
楚夢熙見人離開,複跪在大廳中央道:“孫女無知惹出事端,甘願受罰,願自去祠堂七日,抄女戒三遍。”
甄老夫人微微點頭:“怎麽不是三日了?”
楚夢熙低眉順目道:“孫女自知錯誤深重,可在外人麵前不便自輕,還望祖母見諒。”
甄老夫人聞言心中暗暗點頭,倒是個會處事的。剛剛五殿下命人傳的話無疑是在告訴他們不許為難楚夢熙。那麽在外人麵前,楚夢熙說三日,便是表明不曾受到苛責。剛剛的慍怒也去了大半。
“行了,三日便三日吧,省的日後五殿下尋了老身的錯處。”甄老夫人沉聲道。
楚夢熙趕忙道:“五殿下終究是外人、晚輩,怎麽能尋祖母的錯處。雷霆雨露均是恩澤,祖母均是為了熙兒,熙兒心中知曉。”
這話更是說道了甄老夫人的心坎上。楚夢熙有才有貌,也有手段,如若五殿下能許給側妃之位,不怕奪不了正妃的位分。而這樣的女子必須為慶國公府所用。而楚夢熙的表態便是順了老夫人的心意了。
“行了,起吧。這次的事情也不全怪你。”甄老夫人不滿的看著楚夢瑤道:“身為姐妹榮辱與共,長姐出錯,庶妹便能逃脫了?”
楚夢瑤撇了一眼甄老夫人道:“明明是大姐姐的錯,如何……”
“四妹妹,的確是我的錯,連累你了。”楚夢熙抱歉的說道。
“連累?”楚夢瑤微微偏頭。
錦溪嘴角一揚,臉上帶著些許悲切道:“是呀,四小姐,剛剛大小姐一直自責,自己的名聲受損不要緊,可是要連累這四小姐清譽有損實在不該。所以昨日奴婢才冒死攔著四小姐。”
蘇若雪點點掃了一眼錦溪,額頭紅腫,到似說的不想謊話,而楚夢瑤,自己從未親自教養過,脾氣火爆,從家廟回來後更是常常衝撞楚夢熙,這次如若不是楚夢瑤偏要闖入,恐怕也不會鬧的滿城風雨。
“罷了罷了,我也管不了了,待熙兒嫁了後,瑤兒也出嫁吧。之前寧國侯府二公子不是求娶嗎?便讓他納了吧。”甄老夫人不耐煩的擺了擺手,道:“都散了吧,我也乏了。”
眾人不敢多言紛紛散了去。
楚夢瑤卻因甄老夫人的一席話徹底蒙了。納了?不是嫁?難道老太婆是想給自己一個妾侍的位分,憑什麽,楚夢熙出了這樣的醜事,名譽掃地,卻還想為她爭取一個正妃的位子,憑什麽,憑什麽自己要為妾,不,不行,我要去找三姐姐。
楚夢瑤起身便往外衝,被蘇若雪命人攔住道:“四小姐需要靜心,明日我親自請個教養嬤嬤好好調教,莫要再丟我國公府的臉麵。”說完重重甩帕而去。
留下失落無助的楚夢瑤被嬤嬤壓著回到靜心苑中。
“憑什麽?憑什麽?就因為那是五殿下?就因為我是庶?”楚夢瑤大聲吼道,一邊用手重重的扇著香菱。
“四小姐,四小姐,”香菱忍痛道:“四小姐饒命,四小姐,奴婢聽鎮國公府的下人說,雲裳公主明日便回府了,奴婢,明日便去找雲裳公主,四小姐就饒了奴婢吧,四小姐。”
“你說什麽?三姐姐明日回府?”楚夢瑤停下了手皺眉問道。
“是,是,奴婢聽鎮國公府廚房的掌事親口說的。”香菱低聲說道。
楚夢瑤冷冷一哼,一個是一品公主,一個是五殿下未過門的妾,我倒要看看老巫婆聽誰的。
-臨華殿-
“你懷疑他們會動手腳?”雲裳皺眉問道,此時如能扭轉情況,不僅是對慶國公府示好,更是示威。日後慶國公府必然在輔佐之時要掂量掂量五皇兄、麗昭儀在皇上心中的位置。
可是,現在楚夢熙與五殿下之事已經傳遍,恐怕。
“聽聞五殿下散朝後宣了太醫。”瑾琪微笑著說道。
“宣太醫?”雲裳不解的問道,如果是懷疑中了媚藥,恐怕這個時候藥效也過了,還能查了出嗎?
見雲裳疑惑的樣子,瑾琪低聲道:“裳兒似乎忘了妙音閣有用藥高手。”
“這是?”
“根據打探,五殿下與麗昭儀準備以五殿下身中合歡散之毒,而為求保住五殿下性命,楚大小姐不惜以名節想救,本想赴死,卻被五殿下攔住。嗯,的確是個好戲。”瑾琪鄙夷的說道。
這樣的計謀算不上高明,但兩人行周公之禮已經人盡皆知,想要掩蓋過去是不可能了。便想到了這樣的法子也是……
這樣兩人之事實屬被人設計,而楚夢熙深明大義,更願自殺以保名聲,五殿下深感其不易,更覺其品行高潔,請旨求娶。而不在朝堂之上請旨是因情況特殊,不願再次將一名高潔女子推上風口浪尖。
嗬,這臉皮也是真厚。
“這樣不僅恢複了楚夢熙的名譽,還可能將她從妾扶正?”雲裳皺眉道。
“可惜,他想請的太醫軟轎毀壞,受了重傷。隻得派其他太醫前往。”瑾琪冷冷說道,對於敵人,瑾琪從來不會心慈手軟。那位太醫也沒少幫著麗昭儀作威作福,已經忍他很久了。
“那五皇兄必然身體康健,不曾有事。”雲裳輕笑著說道。
瑾琪點了點頭道:“嗯,不過,這次我來不是為了這事。”
“那是?”雲裳不解的問道,一從太後那裏回臨華殿,便見小銀在外等候,說了大半天竟然說不是為了五皇兄、楚夢熙之事?
“嗯”瑾琪眼中微閃道:“你,明日當真回府?”
雲裳聞言不覺臉上一紅,點了點頭道:“嗯,在宮中住了許久,是該回府了。”
“嗯,早些回去更好。”瑾琪低聲說道,語氣中竟然沒有雲裳所期待的不舍。
雲裳微微愣神,怎麽好似他想自己離開一樣,難道是自己多想?
看著雲裳微微失落的樣子,瑾琪眼睛微彎:“宮中暗衛、侍衛眾多,到不似鎮國公府來去方便。”
雲裳抬眉,正對上瑾琪期待的目光,腦海中瞬間想起瑾琪多次身穿黑衣臉帶麵具出現在惜雲閣閨房之中的場景。自入了宮中,因身份不便,瑾琪也就共來過三次。可一想到他常常不打招呼便出現在自己閨房之中,雲裳多少還是有些不滿。
“我到覺著宮中清淨。”說完不待瑾琪回話,自顧自的起身準備往內室走去。
瑾琪見狀癡癡一笑,起身從背後擁住雲裳道:“裳兒,明晚我去見你可好?日後我天天去見你可好?”
男子身上的鬆枝香氣縈繞鼻尖,不同於舅舅的龍涎香,不同於哥哥身上的迦南香,淡淡的香氣那般熟悉的讓人安心。
“如若我說不好呢?”雲裳輕笑著說道。
“那我便日日在惜雲苑外,隻要遠遠看你一眼,我便能安心一宿。裳兒,我再也不敢讓你離開我的視線。”瑾琪不覺將雲裳摟緊,感受雲裳身上淡淡的清香。低頭偷偷吻了吻雲裳的發髻。
兩次疏忽均將雲裳推向了危險的邊緣,不敢想,不敢回憶,第一次如果夏雲軒晚到一步,雲裳可能已受重傷。第二次,隻要早一步,雲裳便能不受巴雅爾那個變態的折磨。這幾日隻要一閉眼便是密室中雲裳滿身傷痕的樣子,夜夜驚醒,唯有遠遠看著臨華殿中宮燈盞盞方才能夠安眠。
感受到瑾琪微微的顫抖,雲裳不覺心口一軟,輕聲道:“我會好好的,我會努力變強,這京城之中遠比我想的危險。雖然我不知道天痕是何種存在,但必然危險重重,否則你為何以麵具蒙麵。我不想你獨立麵對危險。”
雲裳抬手搭上瑾琪的右腕道:“我不想成為你的負擔。”
“你從來都不是”瑾琪低聲說道,嘴角揚起好看的弧度。
你怎麽會是我的負擔,你一直都是我的最溫柔的守候,隻要知道你在,哪怕是刀山火海,我也在所不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