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寒風凜凜,多少人注定今夜無眠。
“小主,聽聞皇上準備派軍攻打北狄。”冰菱擔憂的說道。
“當真?”娜仁托婭一驚,生生拽斷了幾根青絲。
雲裳被綁受傷,更是身中劇毒,這一切均是因為巴雅爾那個變態,其罪當誅,可是,北狄的子民們何其無辜!北狄多年皇室爭鬥,國庫空虛,此戰必敗,到時候北狄子民的生活隻會更加淒苦。
“回小主,今日早朝之上皇上下了旨意,令夏將軍、夏少將、二殿下,為振威將軍,三日後出征。”冰菱回道。
“小主是北狄公主,雖然與此事無關,看著太後和皇上的態度也並沒有為難小主的意思。但這後宮之中人心叵測,不得不防。”冰蓮接過娜仁托婭手中的貼花牛角梳,輕輕放於鏡旁,溫柔的替娜仁托婭按著太陽穴。
“小主近日太過疲憊,需要多加休息。”冰蓮輕笑著說道。
“嗯,我明日想去見皇上。”娜仁托婭右手輕輕撫著尚且平坦的小腹之上。
這個孩子到底來的是不是時候……
“小主這個時候過去,會不會觸怒皇上?”冰菱緊張的問道,小主因救小姐有功,又懷有皇嗣,這個時候最好的便是保持沉默,多說多錯,多行一步便多一分危險。
“我知曉,這個時候最好的便是明哲保身,可是,身為北狄公主,我又如何能袖手旁觀。”娜仁托婭輕聲說道,眼中閃著堅毅的光芒。自己此時若退一步,到時候北狄戰火蔓延,自己如何能安心。
“可是小主如何說服皇上呢?”冰蓮疑惑的問道。
“我有了一個基本的想法,可是還不成熟,待我再想想。”娜仁托婭思索著說道。
“小主,夜深了,先休息吧,就算明日覲見也需待早朝散了不是。”冰蓮心疼的說道,“小主這些日子為了小姐的事消瘦了很多,這樣身子可吃不消,更何況,小主還懷有龍裔。”
“是呀小主,蔣太醫特地叮囑奴婢好好服侍,這頭三個月最是重要。”冰菱附和著說道,其實那日鋌而走險在手釧中加入麝香,自己就一直不踏實,生怕小主因為這麝香傷了身子。
“好,聽你們的。”娜仁托婭笑著說道,起身伸了個懶腰,看了看窗外,明日不知會如何。
-禦花園-
“皇上,長公主求見。”高公公笑著稟報道。
上官禦的腳步微頓,嘴角揚起一抹笑意,“宣”
“是,請長公主。”
上官瑞安一席陌上花開雲紋襖裙,緩緩走開,昨夜飄雪飛霜,此刻的禦花園中銀裝素裹,宛若仙境,上官瑞安緩步走開,如雲墨發挽成同心髻,一對赤金芙蓉飛鳳綴珠步搖輕輕搖晃,飛吹過清香的衣角,帶起陣陣飛雪。
“皇兄”長公主嘴角含笑,眼中閃著對長兄的信賴和尊敬。
上官禦微微一笑,對著上官瑞安伸出手來,“怎麽這個天氣到出來了,仔細凍著。”
上官瑞安莞爾一笑,略帶涼意的玉指握過上官禦溫暖的手道:“每年的初雪都是與皇兄一起看的,想著皇兄可能在禦花園便來了。”
上官禦笑著點了點頭,與上官瑞安攜手行至禦花園偏南角的暖閣之中。
“這些日子安兒可是難得開懷,母後也為了裳兒的事情神傷多時。待過些日子,你便陪著母後去行宮修養些日子吧。”上官禦微笑著說道。
長公主微微仰頭,對上長兄溫柔的眼神,心中微甜,過些日子皓宇又該出征了,雖然形式明朗,但戰場之上刀劍無影,長兄是怕自己擔心、思念,這才讓自己去往行宮換換心情吧。
“皇兄,我已經長大了,現在連裳兒都將要及笄,皇兄不必次次如此。”長公主微笑著說道。
“可是在為兄心中,安兒一直還是那個會跟在朕身後撒嬌的小姑娘。”上官禦寵溺的笑道。
“皇兄……”
“皇上,夏將軍求見。”高公公輕聲說道。
長公主聞言眼中一亮,上官禦微微抬眉道:“宣”
“是,請夏將軍。”
“微臣參見皇上。”夏皓宇一席虎紋深藍色官服拜見道。
“免禮,這是來接安兒的?”
“正是,鎮國公府事務繁雜,微臣處理不來,來請當家主母回府。”夏皓宇眼中含笑的說道。
“安兒?”
“皇兄,接近年關,府中事多,安兒是該回府了,裳兒在宮中有母後和皇兄在,我很放心。”長公主羞赧的說道。
“罷了罷了,回吧,記得告知母後。”上官禦擺手道。
“是,皇兄。”
長公主微笑著緩步行至夏皓宇身側,眼神之中帶著濃濃的情誼,刺的上官禦生疼。
“好了,你們回吧,別在這礙著朕賞雪。”上官禦揮手道。
“是,臣妹、臣告退”
上官禦看著兩人離開的身影,微微闔上雙眸。
高峰微微歎氣,替上官禦攏了攏披風。
“高峰,你說朕是不是很失敗?坐擁天下,後宮三千,卻不得她一人之心。”
“訴老奴直言,這樣對皇上是不公,但對長公主卻是最好的,如是長公主心係皇上,那長公主如何能快活度日,皇上將她嫁人,不等於在害她嗎?因此老奴覺得,至少長公主是幸福的。皇上給她尋了個好夫婿。”
“應該說是她自己尋的。回吧……”上官禦沉聲說道,緩步邁入雪地之中,在他麵前的是這萬裏山河,是江山社稷。
“禦兒,你可知朕為何為你取此名?”先皇的音容相貌浮現眼前,當年的父皇病危,自己剛剛弱冠,重皇叔野心勃勃。
“兒臣不知。”
“振長策而禦宇內,禦兒可明白朕的心願?”
“兒臣惶恐”
“禦兒自幼便有雄材偉略,朕心甚慰,朕的江山便托福給我兒了。記住你以後便是皇上,唯有你強,你母後,你皇妹才能平順一生。”
父皇,朕定會做到!
“參見父皇”上官禦正慢步往禦書房走去,正巧迎麵碰見上官瑾榮,微微一笑,將眼中的傷痕掩去,隻剩下一派清明威嚴。
“起吧,過幾日便要出征了,賜婚之事……”
“父皇,兒臣正是為賜婚之事而來,還請父皇取消賜婚。”上官瑾榮低頭道。
“取消?”上官禦一愣,轉念想到宮中的傳言,裳兒那孩子割血替瑾琪解毒,更照顧了一天。瑾榮心係裳兒,連裳兒清白被損,性命垂危都不曾猶豫半刻,難道……
上官禦敏銳的察覺瑾榮眼下的青紫,“好”
“多謝,父皇”瑾榮抬眼微微一笑,眼中帶著淡淡的憂傷,“兒臣需準備出征事宜,先行告退。”
看著瑾榮漸行漸遠的身影,上官禦微微歎氣,這樣的背影自己倒是有些熟悉。
“奴才參見皇上”小德子見皇上徒步而來,剛忙上前拜見。
“嗯,平身。”
“啟稟皇上,和修容求見。”
“宣”
“是,宣和修容覲見。”
娜仁托婭細細整理好衣衫,穿過走廊入了禦書房中,拜見道:“臣妾拜見皇上。”
“平身,賜坐”上官禦平靜的說道,卻見娜仁托婭並沒有起身的打算。
“皇上,臣妾請皇上削去臣妾的位分。”娜仁托婭低眉說道。
“為何?”
“和碩特·巴雅爾意圖不軌,謀害雲裳公主,惹得龍顏大怒,皇上計劃出征北狄,臣妾身為北狄和親公主,愧對北狄百姓的期望,更辜負皇上的厚愛,臣妾自知罪責深重,求皇上降罪!”說完娜仁托婭額頭觸地,散在身後的長發撒與地上,映襯著這一席素色衣衫更顯得單薄。
“高峰”
“是,小主快快請起,小主是雙身子的人,可千萬小心。”高公公上前將娜仁托婭扶起,安撫的說道。
“你身為和親公主在宮中克己仁德,更幫助裳兒渡過難關,無罪。”上官禦低聲說道,此次出兵一方麵是為了給裳兒出氣,當然還有更重要的一方麵是試探北狄。
北狄地廣人稀,但北狄為遊牧民族,全民尚武,均是驍勇善戰,雖現在國力較前減弱,但仍需警惕。更何況現在天寒地凍,天朝從未在此種情況開戰,更需謹慎,也能從此戰看出兩國目前的差距。
“皇上,臣妾如若無罪,那麽北狄的子民何罪?天朝邊疆的子民何罪?臣妾知曉和碩特·巴雅爾罪不可恕,但請皇上看在戰火起,百姓苦的份上不要征戰,臣妾願前往北狄,要求北狄皇以叛國罪處置和碩特·巴雅爾,並奉上三座城池以表敬意。”娜仁托婭緊張的看著上官禦說道,手心冒出一層冷汗。
自己昨夜認真思考過了,巴雅爾必死,自己也不會去救,這點不是皇上考慮的重點。皇權之中固然有親情的成分在,但是,作為上位者,最需要考慮的便是利益。三座城池是自己可能得到的最大可能,而皇上的態度自己卻拿不準。
“如若朕執意開戰,是否說明朕枉顧黎民百姓的性命於不顧?”上官禦冷冷的說道。
娜仁托婭一驚,趕忙跪下道:“臣妾不敢,皇上自登機一來國泰民安,百姓生活富足,更是三國平和,以天朝之國力,此戰必勝,到時候北狄獻出的城池可能不是三座,而是五座,或者十座。可是,一座繁華的城池比三座荒蕪的城池更有價值。”
娜仁托婭微微抬頭見上官禦並未發怒,深深吸氣道:“皇上,臣妾原本隻是郡主,出生在偏遠的邊疆之地,在童年的記憶中,沒有高大的殿宇,也沒有熱鬧的街道,隻有淳樸的人民,那麽渴望和平,皇上仁德,和碩特·巴雅爾的罪孽便讓他一人償還吧,請皇上開恩!”
禦書房中寂靜一片,這裏見證過重大臣的榮耀,也見證過王族的變更和血腥。而下一刻,是喜是悲,無人敢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