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囹羅大步大步地走,恨不得腳下踩出火花來,走到清苑荷塘上的白石橋:“不對啊!”說著風風火火轉身,力道之大直接撞清嵐身上。
花囹羅捂著額頭:“我這麽走了,不表示我輸了啊?我得回去鬧啊,老虎不發威,還當我是病貓呢!”
“……”清嵐給她讓道。
花囹羅走過去,走了幾步又回來:“清嵐你說,那冥羅是真的是假的?”回頭估計也得輸,這次她沒有足夠的籌碼翻盤,心虛了一點。
“確實具有冥羅的力量,而且似乎也有冥羅的記憶。”清嵐說道。
“那你的意思,那人真就是冥羅?”
“並不能確定,不是擁有一樣的力量與記憶就是原來的那個人,就算是原來的那個人,也未必完全就是原來的那個人。”
“啥啥呀?都把我給繞暈了。”花囹羅肩膀耷拉下來,隨後又笑著問,“不過清嵐,既然你都不確定她是不是冥羅,為什麽一點也沒對她動搖呢?”
清嵐看著眼前的丫頭,目光依舊平和,他說:“我曾經熱衷於未來,又執著於過去,患得患失最終一無所有。如今,過去的人和事都與我無關。”
珍惜眼前,活在當下。
生存了這麽久,現在才看明白了這點。
“還是清嵐最好了。”
花囹羅感慨地歎了口氣,要是花離荒也能這麽想就好了。其實,何止又有誰能夠真的放開過去,又不向往未來呢?
清嵐微微苦笑,這麽好,你不要,又有什麽用?
“其實她是誰並不重要,是你的,誰也拿不走。”
“那萬一她要拿走了呢?那我不白瞎了?”
清嵐:“……”
花囹羅苦惱:“其實……其實我懂,我應該學會放棄很多東西,可我總是做不到拿得起放得下,非要撞了南牆才肯罷休。”
清嵐不語,隻是心裏想,當初花囹羅是在他這裏撞了多少次南牆,才掉頭的?
“我太貪心了,什麽都舍不得……就是為了那個,遇見不了的明天。”花囹羅歎了口氣,“我就想要皆大歡喜!”
至少……她在乎的那些人,都會有明天。
花囹羅這個時候,忽然想起了帝淵,想到早上他說的那句話,做棋子有什麽不好,本座就想做那樣的棋子……
其實做棋子也挺好的,真正憂慮的是下棋的人。
想起帝淵,忽然間覺得格外傷感。
或許,他承受的才是最大的舍得與不舍。
要多孤獨的人,眼睛才會時常下著雪?
師父,帝淵,我也想守著你……但是,若是必須舍棄,我可能最不能抓住的人,就是你。
清嵐忽然抬手揉揉她的頭發:“不管你做什麽決定,我都在。”
花囹羅看著清嵐,忽然咧嘴一笑:“我發現我回來了,就特別不好。”
“嗯?”
“我在天界修煉的時候,會思考很多東西,目標特別明確,但一回來就會變成溫室裏的花朵,似乎什麽事都不是自己做的,然後一天到晚都在胡思亂想。”
清嵐沒說話,他到希望她能一直這樣,不要去冒險。
“我不能再這樣了,人一安逸,思想就生鏽,惰性就出來了。”
“那你打算怎麽做?”
“我想回去繼續修煉。”
“確定不是因為生氣離開?”清嵐微微挑眉問。
“我哪有!”花囹羅說話的同時出手敲他的胸膛,然後笑道,“不能說因為生氣走的,是因為生氣刺激了我奮發圖強。”
清嵐平淡回應:“那還是被氣走的。”
“你才被氣走呢,你全家都被氣走的……”花囹羅曲起手肘打他,又作勢抬腳踢他,跟踢練武木樁一般。
清嵐渾然沒動,隻是眼裏出現了淺淺的笑痕。
“木頭!”不還手不好玩……
“花囹羅。”站在荷塘這頭的花離荒,看得眼睛都快冒火了。
清嵐與花囹羅都看了過來,清嵐站原地沒動,花囹羅說了一句:“我過去一下,你先回清苑。”
“你可以?”
“可以。”花囹羅已經移步走下白石橋。
清嵐眼中有些失意,他是該保護花囹羅,但她跟花離荒之間有些事,他卻不能過問,必須放手。
花囹羅走到花離荒麵前,花離荒背著手,手在背後握成拳:“本王麵前大呼小叫,跟清嵐倒是笑臉相迎。”
其實很明顯,花離荒會這麽來找她,多少有些求和的成分,她經常幹這事。但他會前來,就表示他心虛。
花囹羅因此就不客氣了:“我又不是傻子,總不能別人罵我,我還一個勁兒傻笑吧?”
“本王就不能說你兩句?”
“可以啊,畢竟是我害得你羅兒受傷了。”花囹羅左看右看,“算了,工具就不找了,殿下那伸手沒工具也成的。”花囹羅伸出自己的雙手,“打吧,我要哼一句我腦袋砍下來給你踢。”
花離荒看著那小手,又氣又惱:“花囹羅,本王是不是真的太寵著你了?”
“你是不是因為今天你家羅兒沒讓你幫她擋你媽那戒尺,突然間就發現這點?然後一對比,覺著我特別不懂事,你以前就不該替我攬著對吧?”
是,花囹羅有些不爽,其實特別不爽,心想著是不是她以前真的太過分了,什麽事都讓花離荒擋著。
雖然是有些生他的氣,也生自己的氣,可說出來的話,忍不住就冷嘲熱諷的,讓人聽起來特別火大。
這也是N市人特有的臭脾氣,混不吝。你瞧我不順眼怎麽地?有本事你別理我,我還不愛搭理你,愛誰誰……
要不,夫妻之間哪裏來的口角?
花離荒拳頭握得咯咯響,可總不舍得真揍她吧?花離荒就沒在誰那受過這樣的氣。也隻有花囹羅敢。
“跟我回去!”他轉身就走。
“我不要。”扛上了,誰讓他先來勸降?以前她哄他的時候,多難啊?
“你再說一遍?”花離荒威脅著說。
“我不說,但我還是剛才那意思。”花囹羅有個外號叫花無賴,“總之,一山不容二虎,有冥羅,沒我。”
她算個P虎……對,算,小母老虎。
“之前我是否跟你說了冥羅的來曆?你是否也答應讓她住下來。”
“是,但我也沒說我不走。”
“……”花離荒真覺得他怎麽讓,也讓不到花囹羅的底線,今日他若有不妥的地方,花囹羅也不是全沒錯,“你真要走?”
似乎已經感覺到那股威脅,真敢走就別後悔那意思。
冥羅沒來之前,他可不這樣。
“我走了正好是吧……”
“你心裏知道是不是正好。”敢說走試試花囹羅,看本王不直接打折你的腿!
“當然正好了,反正人一樣,記憶一樣,還有淵源,有一個就夠了。”看他臉色也來越差,花囹羅不多說,“好心提醒一句,小心她有獠牙一口咬了你,別一味的什麽都相信……”
“隻要你的獠牙才咬我。”就沒見過說話能像刀子捅人心窩的,“別廢話,跟我回去!”花離荒耐心耗完,在此轉身走。
“荒兒。”花囹羅叫了聲,“我真得走了。”
花離荒身上忽而燃起一層黑色的靈焰,背影黑暗,心口持續抽搐。
“本來早該走的,怕你生氣,也想知道那女人到底是誰,現在都好了……”
“本王還在生氣,更生氣。”越來越生氣,“你若真敢這麽走,本王……不會掛念,隻會憎恨你。”
“切……”花囹羅看到遠處的冥羅,在此氣不打一處來,“還真是寸步不離。”
花離荒抬眼,也看到了遠處的人,牙關一緊:“你還要繼續鬧麽?”
“不管你怎麽想,我總覺得那女人是個冒牌貨,她不是你的羅兒……”
“現在我們不是在說她。”花離荒轉身看著花囹羅,壓抑了太多的脾氣,“再說你。”
說還不讓人說了……
“若是你真認為她是假的,你更應該留下來,不是麽?”
花囹羅無言以對,那女人要真是個冒牌貨,花離荒栽她手裏……
但冒牌貨哪裏來的記憶?
見她遲疑,知道她心裏不放心,花離荒立即說了一聲:“晚膳時間之前回來。”
他這會兒大步走開,生怕聽到花囹羅還說要走,走了很遠,沒聽到這話,忽然擰著眉頭鬆了口氣。
跟花囹羅吵一架,比打一場戰還吃力。
冥羅走上來,問道:“沒事吧?”
“嗯。”花離荒答應。
“沒事便好,我還說要是不行,來幫你澄清一下,告訴她我會很快離開。”
“你要走?”怎麽一個兩個都要走?
冥羅笑了笑,歎了口氣:“雖然你我難得重逢,嗬……我曾以為我們要到其中一人死去之時才能遇見,真的很慶幸能見到你。但是荒兒,要是我的存在會給你帶來困擾,我寧願離開不為難你。”
花離荒擰眉:“你在囹羅身上呆了那麽長時間,應該知道,她有多善良。”
“我知道,但是關於愛情,人總會自私。”
以前覺得花囹羅吃吃醋挺好,現在忽然覺得領他頭疼,花離荒無奈道:“給她點時間,想明白了就好,她那人不會記仇。”
冥羅忽然停下腳步,看著花離荒不說話。
花離荒偏頭看她:“怎麽?”
“你說到她也都在笑。”
花離荒怔忡,他笑了麽?明明是給氣得不行了。
“那丫頭……”這下花離荒微微笑了。
冥羅苦澀地眯起眼:“她沒事,可是荒兒,我也會難受。”
花離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