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我說我也不知道,寧王會相信麽?就算我知道,也不告訴你,又如何?殺我?”
茹妃早就將生死看淡。
“哼哼哼,我早就厭倦了這宮裏的一切,不死不過就想報仇而已……宮裏那麽多女人,胭脂粉黛背後,有幾個不是行屍走肉的活著?”
“宮裏有幾個孩子不是死於非命?你們走出這宮裏,抱著你們的腿不放的小鬼,都是冤死的……”
一旁的雲妃聽她這麽說,忍不住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平時茹妃經常跟她冷嘲熱諷,還以為她內心足夠強大,沒想到也是心死的女人啊。
茹妃當年進宮不過十四歲,是那麽年輕美貌,如今風華猶存,心卻蒼老枯槁。
若不是她沒有花瀾玥這個孩子做寄托,隻怕她也早就崩潰了。
皇後開始也不加以製止她說這些,反正讓那些新來的貴人妃子們都聽聽,也知道收斂懂規矩些。
“母後,這兒已經沒孩兒的事了。”花離荒對這些說辭除了厭倦還是厭倦。
弱肉強食,規則所在。弱者才在這裏抱怨連篇。
“那你回去吧。”
“我們走。”花離荒對一旁的花囹羅說了聲。
“噢。”花囹羅走了兩步才記得回頭跟皇後行拜別禮,可是回頭,看到跪在地上的白荷,她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做些什麽。
腳步有些遲疑下來。
白荷忽然抱上她的腿:“公主對不起。”
“……”花囹羅忽然覺得心裏格外難過,白荷,如果你沒傷到人,我真的可以原諒你,但是現在,沒辦法對你說沒關係。
見花囹羅沒動,花離荒一道黑影打過來,將白荷彈飛了。
連主子都出賣的奴才,卑劣至極,死不足惜。
花囹羅跟著花離荒走出朝陽宮,她遠遠地跟在他身後,忽然想著有一天,他的後宮是否也會這樣?
“哥,你以後也會有這樣的後宮,對吧?”
花離荒懶得回答她這個問題:“不過就傳宗接代。”
“但是,你的後代很有可能會被你其中的一個妃子害死。”
“那就隻能怪他命太薄太弱。”
“……”能對一個冷血動物說血緣關係這茬兒麽?能讓他心裏產生父愛嗎?顯然都是不能的。“唉,做皇室的妃子太可怕了。”
花離荒忽然停下腳步回頭嘲諷道:“你以為東越國的後宮就不可怕麽?”
“跟我又沒關係。”
“提醒你一下,九千流也是皇室子嗣,還是東越儲君。”
花囹羅聳聳肩:“我說過,三妻四妾的男人我都不要。”
“你以為你能改變什麽?”弱小的家夥,卻愛大言不慚。
“別人我不管,但是我能管我自己啊。”
“你……”花離荒冷哼,“連你自己都管不了。”
說完頭也不回離去。
花囹羅給他背影無數個左勾拳右勾拳,最後一腳踢飛,當然,腦補的……
後來聽說,茹妃被打入了冷宮,玉兒被處死,白荷收監,但在押送她去天牢的時候,她自己撞死在柱子上了。
花囹羅經常想起九千流說過的一句話,說白荷這丫頭不能留在身邊。
若是當時她聽他的話,把白荷送走,會不會就不會發生這些悲劇了?
但是人死不能複生……
不對,她後來再也沒見到小路子,問起在盛世閣當差的太監,他們說,小路子已經被遣返回家鄉了。
他真的是回去家鄉了麽?
為什麽那天見到小路子,她會覺得特別詭異?
也曾問過花離荒,說小路子真的是從井裏救出來的嗎?花離荒那冷血的魔頭就說,管他從哪裏來,靠他破了案子就行。
花囹羅自然就想到了清嵐,如果是他能小路子出現,那他是不是用同一種方法讓段潮涯出現?
其實段潮涯已經不是活人了的?
很想去證實自己的推斷,但是,無論如何也鼓不起勇氣再次走向清苑。因為看到清嵐,會覺得心痛。
心裏憋悶得慌,花囹羅拿出信竹,給尊上寫信。
姐姐,我剛從牢房裏放出來,看到這個消息有沒有嚇一跳?因為出現了一個影子殺手,然後我被誤會牽扯進去。如今真相大白了,可為什麽我總覺得,這才是剛剛的開始?
可是我真的不想再經曆這些事,如果我能像你一樣自由自由的就好了,我想逃出皇宮!上次已經準備好了,但最後出事就耽擱了。
還有一件很難過的事,我喜歡的人喜歡的人出事了,間接原因也是因為我。我很想為他做點什麽,可又不敢見他,他現在一定很討厭我……
哈哈,看我現在會寫很多西岐文字了吧?雖然不知道你會不會看這些信,可我寫出來,心裏就會輕鬆一點。
快到春節了,提前祝你新春快樂,身體健康。
花離鏡敬上。
把信塞進信竹內,深呼吸,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可不是麽?比起剛來西岐那會兒,已經好很多了!
遠在天涯的某一處,信竹裏又發出咚咚一聲響。
這丫頭還真是不知疲倦,隔三差五的寫信,即使他一封也沒回過。
尊上一雙修長如玉的手拿過信竹,攤開紙張……
看了幾行,拿出筆圈了個錯字:“上次這個字也寫錯,這次還是錯,本座該責罰你抄襲一百遍。”
目光繼續往下,看到“我喜歡的人喜歡的人出事了”眉目輕挑,又想起之前她說過“我喜歡的人喜歡的人不是我”……
看來,是單相思了呢。
會是誰呢?
隻是,他被她當成了傾訴對象麽?
他可不是什麽好的傾訴對象……
確實他不是特別好的傾訴對象啊。
花囹羅趴在桌上盯著信竹好一會兒,依舊沒有回信,隨手將信竹推倒,在桌上來回滾動……
白荷不在了,感覺身邊少了東西,還不大習慣。
終歸白荷伺候她有一段日子了……如果再給她一次機會,她會不會還會選擇這樣的方式?
隻可惜,她已經沒有機會問她了。
景陽殿的人還在忙著調查影子的事。
茹妃不願意道出影子是誰,不管她知道不知道,大概她堅持不說,這就是她能把握的最後的一點勝利感了。
那個把把她從牢房裏劫走的黑幽靈,也不知道是誰,而且還說了那些莫名其妙的話,聽起來也很討厭……
不過他說他能給她自由……
自由啊……現在對她來說,還真是可貴重的東西。
真的應該去找一點事情來做。
應該去做什麽呢?
花囹羅腦子裏忽然閃過一個想法,想著立即就想去去。
“醜蛋,出門了!”花囹羅一手涅破醜蛋鼻子的酣睡泡泡。
最近醜蛋有點嗜睡,而且她發現,醜蛋身上居然長出了短絨絨的羽毛,她一度認為它是要長毛來過冬的。
“去哪兒主人?”
“跟過來就是。”
主從二人遠遠的趴在假山後,盯著清苑的動靜。
“主人我們在幹嗎?如果你想見清嵐大人的話,就直接進去啊。”
“噓。”她要是敢直接進去的話,她還要偷偷摸摸的啊?“我們就等著清嵐出去了再進去。”
“可是好冷。”小醜蛋牙齒都在打假。
“那我抱你。”
“嗚!”就知道主人對它最好了!
四隻眼睛一直盯著清苑,就在小醜蛋準備睡著的時候,花囹羅啪的一下拍它的腦袋。
張開眼睛一看,清嵐正從屋裏出來,走出院門,走過白玉石橋,往太醫館的方向而去。
花囹羅拉下鬥篷的帽子拍了拍上邊的雪,立即朝著清苑而去。
“主人你想去看段學士?”
“嗯。”
“為什麽呀?上次看到她不是挺好的嗎?”
“先去看看。”
明明看到段潮涯的脖子被割得快斷了,但半個小時後,又完好無損出來,已經讓她覺得蹊蹺。
她說服自己相信,是清嵐確實有起死回生的醫術。
但是是在那日審問茹妃的時候看到小路子,明明身上就有死亡的氣息,卻還能行走能說話。
爺爺說過,人有三魂,天魂、地魂跟命魂。
如果能找到命魂的話,讓它回歸肉身當中,肉身就能夠正常行走說話,但其實本身已經是個死人。
“段師父。”花囹羅進屋,對著靜坐在屋裏的段潮涯叫了聲。
段潮涯抬起頭來,看了她許久,微笑說:“清嵐大人不在。”
她的眼睛雖然看起來也跟上次看到的小路子一樣灰暗沒有光澤,但身體卻有死亡的氣息存在,但是她的存在感十分微弱。
花囹羅此時,也看到了她脖子上那條紅色的痕跡,忽然想到那天她被割喉的瞬間,她用力閉上眼睛。
“段師父,我想問你,你身體還好嗎?”
段潮涯動了一下頭部,最後還是笑笑沒有說話,目視著前方某一點。
完全不是原來的段潮涯啊!
“對不起啊,段師父。”花囹羅覺得內疚,“不過,我現在準備拿你一件衣服。”
看她隻是小小完全沒反應,簡直就是遊戲裏的NPC嘛,花囹羅自己去了她房間裏,拿了一件她的上衣。
“主人,清嵐大人回來了!”
望風的小醜蛋小翅膀撲打著。
花囹羅趕緊抱著衣服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