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涵正漠然無語。什麽叫該與不該?一qiē都是周芷清自己作的,要不是她跑到胭脂樓裏,能和宴王碰麵?不碰麵,宴王會主動挑她?
生而不養,養而不教,這是為人父母的大忌,等到惹了滔天大禍了再來懺悔有什麽用?
陳涵正遲疑著,終是垂著手,沒去安慰周芷清,隻漠然的道:“她早晚要生事,都是你爹娘和你慣的,到現在你還想護著她,那便是害她。”
周芷清渾身一僵。
陳涵正感受著她纖弱的身子在自己膝上直發抖,有些後悔剛才說話太直。可他說的沒錯,這麽多年,周芷清有多可惡他都一一看在眼裏。現在遇上了宴王,也算是她命裏的煞星,若是安安份份的,未嚐沒有活路,可以她的性子,再不收斂,隻怕死無葬身之地。
可周芷蘭怎麽接受得了?
那是她的妹妹,不是他的。
是啊,不是他的。自己不過是他的一個無名無份的姨娘,自己的親人自然也不是他的親人,生死安危都和他沒關係。
跟他哭訴什麽?他不明麵嘲諷暗地裏嘲笑就不錯了,自己居然還想從他這得到安慰,真是腦子昏了。
周芷蘭的哭聲夏然而止。,半晌,她驀的從陳涵正的膝上起來,坐直了身子,似乎才發覺這車上除了她還有陳涵正一樣,也似乎到這會兒才意識她和陳涵正的身份,慢慢理了理頭發,又用帕子拭淨了臉上的淚,又恢fù了從前的柔順、溫順,平靜的道:“陳大人說的是。”
這平靜中透著木然和疏離。
陳涵正有些懊惱。他又沒說錯話,怎麽看著周芷蘭的神情,竟生出一種愧疚來。想要再說些什麽,周芷蘭已經轉臉看向了別處,一臉的漠然。
陳涵正也就閉了嘴。
到了陳府,周芷蘭扶著小丫頭的手下車,在二門處,朝著陳涵正福了一福,還是那樣柔順的道:“多謝陳大人肯為妾身姐妹轉寰,妾身感激不盡,此生無以為報,隻望來世能結草銜環。”說罷徑自轉身進了內院。
她居然還敢給自己臉色看?她也知道是他從中代為轉寰,否則宴王怎麽會讓她們姐妹見最後一麵?這就是她所謂的報答?沒誠意不說,還放肆的甩他冷臉?
陳涵正手握成拳,望著周芷清冷漠的背影,無聲的歎息:這女人好生無理,無端端的,倒跟他結上仇了,又不是他送走的周芷清。
關他什麽事?
可是周芷蘭的脾性他也算是摸透了,她是根柔弱的藤,是注定要在男人的寵愛下活著,但她也有她的傲氣和小性子。
她不會像周芷清那樣潑辣,就隻是一味的柔順,柔順的讓人生厭。她好像不會生氣一般,可以無止境的忍耐,就算再生氣,也不過是沉默,再沉默。
可偏生這沉默,比撒潑還讓人難以接受。
宴王的車隊加速往前,揚起一路塵煙。
嚴真瑞和周芷清擠在一輛馬車裏,隻是誰也不說話。周芷清很懷疑,嚴真瑞放著他的豪華馬車不坐,幹嗎要跟她擠在一起?不過所有的一qiē都是他的,他願意在哪,別人也不敢多嘴。
她就更不敢多嘴了
開始還有風景可看,等到出了城,就沒什麽可看的了。周芷清歎了口氣,百無聊賴的看看這馬車,便又縮著身子蜷回座位上準備睡覺。
嚴真瑞卻開口了:“大好時光浪費了多可惜!”
周芷清睜開眼,點頭嗯啊表示同意,不過她能做什麽?讀書?她不喜歡,女紅,她沒學過,琴棋書畫?她更是沒興致。再者這麽小的馬車,她能做什麽?要不,賭錢?不過,她好像沒錢……
她托著腮,認真的看著嚴真瑞:“王爺平時都喜歡什麽?”
嚴真瑞靠在座上,思索了一會,笑道:“我喜歡的多了,這麽說吧,吃喝玩樂,我是樣樣精通……”
周芷清驚訝的睜大了眼,不無佩服的道:“王爺是不是琴棋書畫也樣樣精通啊?”
嚴真瑞自嘲的道:“要說精通,那是我大言不慚了,我平日喜歡舞槍弄棒,這些附庸風雅的東西,我也不過是略知皮毛而已。”
“王爺真是謙虛,即使略知皮毛,也比我強吧。”周芷清笑了下,臉上的神色暗了暗,忽然自嘲的道:“也許陳涵正說的對,我就是被爹娘寵壞了,從小不學無術,長到這麽大,就是個隻會惹禍搗亂的毛丫頭……一無是處。”
嚴真瑞再同意這話沒有了,可聽到周芷清那惆悵和怏怏的口氣,以及提到陳涵正時的那種落寞,嚴真瑞很不舒服。他強遏製住心底的泛酸,裝做漫不經心的問:“你和他,很熟?”
“誰?你說陳涵正?”周芷清搖搖頭,失笑道:“算不上,他挺討厭和憎恨我們的吧,也許是討厭和憎恨我才對。他和姐姐訂下婚約,也不過是礙於我爹的淫威,不想和我爹撕破臉……嗬,是我太無知太愚蠢,真拿他當未來的姐夫,沒少戲弄他。現在想來,活該我自取其辱。”
嚴真瑞並不覺得有多欣慰,一想到剛才周芷清和陳涵正的眉目傳情,他就覺得窩火,瞥了一眼笑意盈盈的周芷清,道:“戲弄?怎麽戲弄?”
周芷清在他這兒可是有前科的,就她對男人的那種態度,但凡是個普通的男人,也會把持不住吧?
周芷清可不傻,從嚴真瑞提到陳涵正的那一刻,她就起了戒心,此刻見他問的風輕雲淡,心裏卻不敢不好生應答,便做了個鬼臉道:“還能怎麽戲弄?不過是故意弄汙了他的公文,讓他挨爹爹的罵,要不就是在他的茶水裏放點特殊的作料,看他出醜,再不就是故意將茶水灑到他的衣裳上……那會兒小,不懂事。”
她絞著手指,道:“那都是從前的事了,從我進入王府,就再也沒做過這麽不著調的事,王爺不會抓著從前的事不放吧?”
她眨巴著水汪汪的大眼睛,和小狗似的,還搖晃著嚴真瑞的手臂,一副討好的模樣。
嚴真瑞忍不住翹起唇角,可隨即又板了臉道:“知錯能改就好。”
“能的,能的。”周芷清點頭如搗蒜。
本以為這碴過去了,誰想嚴真瑞又問:“你很喜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