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楊春花和楊春榜並沒有等多久,楊家人對於學堂放假,家裏的孩子去縣城玩很放心。
“妹妹,你們要去哪裏?”
中午,在大姑父家吃了午飯,楊春榜和楊春花姐弟兩個溜出韓家大門,還沒走出兩步,就聽見熟悉的聲音。
回頭,果然看見楊春樹一點擔心地看著他們。
“嘿嘿,哥哥,我們有點事情要辦?”楊春花笑嗬嗬地說道。
“嗯嗯,”楊春榜跟著點頭。
楊春樹看著兩人問道:“什麽事?”
“哥哥,你過來一些。”楊春花招手,既然被哥哥撞見,那就隻能告sù他了,將他拉到一邊,把事情詳細地說了一遍。
很顯然,這樣的事情已經完全超出楊春樹的想象範圍之內,他完全不能理解那些這麽做的人,但這並不妨礙他生氣。
他也知道,春花和春榜的腦子比他聰明太多,所以,也就沒有問他們要怎麽做?而是,“不會有危險吧?”
“哥,不會有危險的,我們都計劃好了。”
楊春花眨了眨眼睛,“你要跟我們一起去嗎?”
楊春樹想了想點頭,“我跟你們一起去,隻是,到了他家,我不進去,若是萬一有什麽意外,我還能去找人。”
對於他這話,兩人自然是沒有意見的。
黑山縣,他們已經是熟得不能再熟了,閉著眼睛都能找到位置,這裏雖然也算不上縣城裏的富貴區,但能住在這一帶的人,生活水平還是不差的。
站在幽靜的小院子前麵,楊春樹側頭,“哥哥,你真的不跟我們進去看熱鬧?”
楊春樹搖頭,找了一個不太明顯的地方待著。
“小榜,敲門去。”知道哥哥是認真的,楊春花沒有再勸,而是對著楊春榜說道。
“好的。”
楊春榜話落,就跑上前,將緊閉的大門敲得砰砰作響。
“來了,來了。”
裏麵清脆的聲音傳來,帶來一串急促的腳步聲,等到越來越近的時候,大門打開一條縫,露出一個穿著綠色裙子的姑娘,“你們找誰?”
“徐越。”
楊春榜直接說出那位想要和春梅姐姐結親的男子名字。
“公子貴姓?”
“楊。”
“請稍等,我去稟報我們家少爺。”站在門邊的姑娘說完,行禮之後,就走了進去,沒一會,有出現,“兩位公子,小姐請。”
楊春花和楊春榜姐弟兩人跟著走了進去,那姑娘在一邊引路。
前院並不大,但布置得很是精致,在這樣的大熱天,一走進來,一下子就能感覺到涼爽許多,楊春花掃了一眼四周的景致,視線就落在給他們引路的丫鬟那雙叫上。
踩著小碎步,下邊的裙擺紋絲不動,每走一步,都好像是丈量過一般,這樣的丫鬟,肯定是受過嚴格訓練的。
很快,就到了廳堂,此時,徐越就已經坐在裏麵,見他們走進來,笑得一臉溫和地站起身來。
“楊公子,楊姑娘,請。”
邀請他們入座的動作很是自然,不過,楊春榜還是從他隨後坐下的許多細節,看出了破綻,這絕對不是像他所說的那樣,因為幾年前,村子裏發大水,逃難來到這裏的模樣。
即使是讀過書又怎麽樣?沒有幾個村子能像他們楊家村那樣,有著一位才華橫溢又出生不低的先生。
“徐公子,”
很快就有兩個丫鬟端上茶水,楊春花並沒有喝,而是看著徐越,開口問道:“今天上門來,就是有一個問題想要請教?”
“楊姑娘請說。”
徐越笑著點頭。
楊春花的視線依舊停留在徐越的臉上,這個年輕的公子,長得已經算是很俊美,皮膚如玉又唇紅齒白,特別是那雙眼睛,隨時都帶著溫和的笑容,再加上幹淨平和的氣質,很容易讓人產生親近之感。
“不知道徐公子對於姑娘家的親事,怎麽看?”
若是回答令她滿意的話,她可以適當地減輕一些懲罰,可若是對方依舊冥頑不靈,那就別怪她不客氣了。
徐越疑惑地看著楊春花,眼裏閃著不解,“楊姑娘這是何意?”
“這麽說吧,你是否承認,姑娘家的親事是一件極為慎重嚴sù的事情?因為她關係到這個姑娘下半輩子的幸福?”
“這是自然。”徐越點頭,臉上的笑容依舊溫和自然。
“那麽,對於那些,帶著見不得光的目的而去刻意接近一個姑娘,甚至用親事作為籌碼,這樣的男子,徐公子,你覺得該如何?”
“大卸八塊。”
楊春榜直接接下來楊春花的話。
那四個字倒是讓徐越有些吃驚,這靜林先生的小弟子似乎和他想象的太不一樣了。
“我想聽徐公子,你的意見,你覺得這樣的男子有沒有錯?”
楊春花再次問道。
徐越的笑容依舊,隻是,對上楊春花的那雙充滿寒意的眼睛,一顆心開始發抖。
“徐公子?”
楊春花給他最後一次機會。
“楊姑娘,這樣的行為自然不是正人君子該做的,肯定是有錯的。”徐越想了想說道。
“那麽,徐公子,我們姐弟現在就給你一刻鍾的時間,你仔細想想,有沒有什麽要對我們說的?”楊春花笑眯眯地說道。
雖然跟最初的計劃不一樣,楊春榜也沒有多問,坐在一邊,等著時間慢慢地過去。
徐越的心裏已經可以肯定,他們一定是知道了什麽,但這樣的事情,他怎麽可能會承認,再有,楊家人不也沒有上當嗎?
想到這件事情,徐越就很是鬱悶,原本他都準備好給爹報成功的喜訊,誰知道那楊春梅眼睛是不是瞎的,他這麽優秀的人看不上,竟然選擇一無是處的表哥,他還特地去看過韓大鯤,四肢發達的草包一個,楊春梅那村姑真是沒眼光。
那得他屈就肯娶她,她還不同意,活該嫁給一個大草包。
想到在黑山縣已經待了好些年,就等著這次接近楊家的機會,誰能想到,最後竟然會功虧一簣,前兩日他接到爹的來信,說已經有其他人接近了楊家人,很快就能和上官家搭上關係,他心裏就十分不甘心。
就在徐越想著他計劃失敗的時候,一刻鍾時間到了。
“徐公子。”
“恩?”思緒被打算,徐越的眼裏閃過一絲不悅,在看到楊春花的笑臉時,回神過來,“楊姑娘?”
將他的表情盡收眼底,楊春花開口問道:“你就沒什麽要對我們說的嗎?”
徐越搖頭,雖然他們家接到的消息是,能接近楊家的人,就能得到搭上第一世家的機會,也就等於能夠一步登天。
但具體的情況他們並不清楚,就像是上官家為何要那麽重視一個村姑?
所以,即便麵上對楊春花很是客氣,但徐越在他們姐弟麵前還是優越感十足的,“我沒什麽要說的。”
“哦,”
楊春花心裏失望的同時,又很是生氣,怎麽可以帶著這麽好的長相,又如此清新脫俗的氣質來騙人呢?實在是太過分了。
“這樣啊,”說完這三個字,楊春花慢悠悠站起身來,“徐公子,你實在是太令我失望了,機會已經用完了。”
“什麽!”徐越有些不明所以,眉頭也跟著皺了起來,他覺得麵前這位姑娘的笑容有些詭異。
皺眉都這麽的自然好看,卻是一個連自己所做的事情都不敢承認的偽君子,她的失望又加深了一層,“上官辰你聽說過吧?”
“啊。”
徐越有些反應不過來。
“上官家的上官辰,你應該聽說過的吧,他的腦袋就是我割下來的。”說著這麽恐怖的事情,楊春花臉上的表情卻是很輕鬆自然。
徐越終於明白對方所說的意思,臉色有些發白,“你,你。”
“我,我。”楊春花笑著學他說話,“剛才你也回答了,帶著目的接近姑娘,甚至以婚姻做籌碼的行為不是正人君子該做的,是錯的,對不對?”
徐越點頭。
“那麽,你說,錯了是不是該受到懲罰?”
楊春花笑著問道。
可能是楊春花突然改變的風格讓徐越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不過,他現在明白過來,這兩人就是來找麻煩的,為了楊春梅的事情。
想到他竟然被兩個土包子給嚇到了,徐越就覺得難以忍受,站起身來,“你覺得你們能把我怎麽樣?楊春花,別以為上官家看重你,你就可以這麽跟我說話,要知道,本公子捏死你,就跟捏死一隻螞蟻那樣容易。”
“終於不裝了,果然還是這樣看著順眼。”
楊春花摸著搭在前麵的辮子,笑著說道:“我還是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說話,捏是我跟捏死螞蟻一樣容易,嗬嗬,那你就試試。”
“你還不配讓本公子動手,來人,給我抓住他們。”
徐越高高在上地說道,既然計劃已經暴露,那他就再也沒有接近楊家人的機會,既然上官家的目的是站在他前麵的這個村姑,那麽,隻要這個村姑消失了,他得不到的機會,其他人也別想得到。
“小榜弟弟,這一幕可要記號,有許多人都是這樣的,前一刻還對於笑得一臉燦爛,下一秒就會露出他猙獰惡心的麵孔。”
楊春花看著堂屋內走進來的十好幾個壯漢,笑著說道:“還有,靜林先生交給你的武術,現在也可以拿出來練練,這個是增長經驗的好機會。”
“恩,”楊春榜點頭,抽出跨在腰間的寶劍,這時他去年生辰的時候,陳靜林送給他的,“小花姐姐,你怎麽辦?”
“再告sù你一點,永遠都不要擔心我。”
看著這姐弟兩人竟然旁若無人地聊天,徐越氣得說道:“愣著幹什麽,給我殺了他們。”
“看看,這就是靜林先生所說的,在這些人眼裏,人命根本就不算事。”楊春花笑看著衝上來的人,抽出袖子裏麵的匕首,動作很迅速地劃過對麵敵人的脖子。
“徐公子,上官辰就是這麽死掉的。”
徐越睜大眼睛看著那倒下的屬下,同樣,他的屬下眼裏也同樣帶著不可思議,仿佛從沒有想過,他竟然會實在這麽一個小村姑手上。
隻是,接下來的事情更讓徐越有些接受不了,那村姑幾乎是一刀一個,明明動作很簡單的,為什麽他那些武藝不錯的屬下就是躲不過呢。
一個可以說是掉以輕心,可已經到了這麽多,徐越的心裏有些發寒,他開始相信,上官辰真的是死在這村姑的手上。
楊春榜那邊就沒有楊春花那樣的輕鬆自在,畢竟是第一次與人交手,經驗上差得不是半點,所以,楊春花以最快的速度解決,就剩下一個,“小榜弟弟,慢慢玩。”
“恩。”
楊春榜點頭。
“徐公子,錯了就要受罰的。”楊春花走向徐越,“看看,連累這麽多條無辜的性命,也不知道你下輩子能不能再投這麽一個好胎了。”
徐越此時手裏拿著劍,指向楊春花,“楊姑娘,你覺得我會怕你嗎?”
“你不會嗎?”楊春花一步步地走進,笑著問道:“那不成你比上官辰還厲害?”
徐越沒再說話。
而楊春花看著他握著的劍一抖,臉上的笑容更加的燦爛,“放心,我是不會要的你命的。”
她的話才落下,徐越的揮著劍衝著她而去。
“啊!”隻是一個影子閃過,他就覺得手腕一疼,手裏的劍也掉到了地方,發出“哐當”的一聲,低頭,就看見他的右手上,一條細細的傷口,和他屬下脖子上的一模一樣。
右手被廢,對於徐越來說,意味著什麽,他本人是再清楚不過的了,那就是失去一qiē,變成個廢物,“我,我跟你拚了。”
“不自量力。”
楊春花說出這兩個字,一腳將徐越踹翻在地上,然後,踩著他的身體,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徐公子,或許我的懲罰對你來說重了一些,但為了震懾縣城裏懷著和你一樣目的的人,所以,隻能委屈你了?”
“你要做什麽?”
這樣被一個女人踩在腳底下,對於徐越來說,就是難以忍受的恥辱,然而,更令他害怕的是,這村姑口中所謂的懲罰。
“放心,我已經知道,你在老家現在已經有一個兒子了,不會發生膽子絕孫的事情,所以,”楊春花的視線往下移,“這就是懲罰,你明白的,誰讓你將注意打到我家姐姐身上。”
“不要,不要。”
徐越當然懂,這一刻,他是真的害怕了,這個村姑實在是太可怕了,早知道,他剛才就應該直接招了,不,早知道,他就不應該來黑山縣,那樣,就不會遇上這樣的事情。
“那可不成。”
然後,楊春花手起刀落。
“啊!”
“啊!”兩個尖叫聲同時響起,不過,前者是慘叫,後者是嚇得。
“小榜弟弟,你叫什麽?”
楊春花看著在地上打滾的徐越,以及他襠裏麵的血色,眼睛都沒有眨一下,倒是回頭問著楊春榜。
“小花姐姐,你怎麽能?”
楊春榜紅著臉說道:“你是個姑娘家,知道嗎?”
楊春花點頭,“知道啊,不然你就該叫我哥哥了。”
“你知道我說的是什麽,這樣的事情,至少應該交給我來做嘛。”楊春榜不滿地說道,他是完全不覺得楊春花這麽做有什麽不妥的。
要不是春梅姐姐有心上人,和徐越的婚事就不會出現意外,那樣的話,毀的就是他親姐姐的一輩子,所以,小花姐姐毀了這男人的一輩子,也算是他自找的。
“恩,”楊春花再次點頭,“下次要是再遇上這樣的事情,就讓你來。”說完這話,看著倒在楊春榜身邊的男子,全身都不知道有多少個血窟窿,死相實在是有點糟心。
不過,看在這是她家小榜弟弟第一次殺人,她覺得身為姐姐,還是應該問一句的,“怎麽樣?你沒事吧?”
“沒事啊。”
楊春榜搖頭。
“很好。”果然這孩子的心大得很,站在一屋子的屍體中間,依舊麵色紅潤,難不成這是因為他外公家是殺豬匠的關係?
“下次注意些,屍體太難看,還有,你身上也濺到血了,一會你自己想著怎麽跟我哥哥解釋啊。”楊春花挑剔地說道。
“恩。”楊春榜受教地點頭,他殺的那個人和小花姐姐的一堆人比起來,確實是難看得很。
“砰砰!”
楊春樹聽到尖叫聲,有些不放心,理智上告sù他,應該去找人來幫忙的,可感情上他覺得現在應該直接進去的。
所以,他跑過去,直接就敲門。
“啊!啊!啊!”女子的尖叫聲不斷響起,姐弟兩人看都沒有看著院子裏的丫鬟,直接收好各自的武器,走了出去。
在前院遇上楊春樹,“妹妹,你沒事吧?”
“沒事,哥快走,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
楊春花催促道。
“哦。”楊春樹點頭,等跑到一條小小巷子後,他才看見楊春榜衣服上的血跡,“小榜弟弟,你受傷了?”
“沒有。”
楊春榜點頭,“這是那位徐公子的血,你不知道,他有多可惡,說什麽他能看上春花姐姐,我們就該感恩戴德,什麽利用又怎樣?他那樣的身份,能被他利用也應該感激涕零。”
“恩,這人真是可惡。”楊春樹點頭。
“最讓人氣憤的是,他別有目的就算了,被拆穿後還用髒話罵春梅姐姐,我氣得不行,直接就把茶杯扔到他身上,然後他打我,我就用凳子還擊,你也知道,我一直跟著先生學習武藝,他哪裏是我的對手,所以,頭被砸破了,血濺到我身上了。”
楊春樹有些擔心地問道:“春榜弟弟,不會鬧出人命吧?這樣會影響你前程的。”他也知道,現在整個楊家,就春榜弟弟最厲害,以後的前程最好。
“不會,他死不了的,”楊春榜笑著開口,“我下手有分寸,沒事的,現在最要緊的是,春樹哥哥,你幫我去買身衣裳,我換了再回去,不然看著我這個樣子,家裏人得多擔心。”
“恩。”楊春樹點頭。
等到他去買衣服的時候,楊春花對著楊春榜豎起大拇指,“可以啊,反應夠快的。”
被誇獎,楊春榜有些羞澀,“對了,小花姐姐,真的不會有問題嗎?”
楊春花搖頭,“不會,陳家人會給我們善後的。”
回韓家之前,三人都約定好了,今天這事誰也不告sù,還有,他們哪裏也沒去,一直在韓家睡午覺。
下午的時候,這件事情就在黑山縣城傳開了,楊春樹他們也得到了消息,“怎麽會死了好多人?”
楊春花和楊春榜同時眨眼,眼裏是和楊春樹一樣的疑惑,搖頭,“不知道啊,我們離開的時候,就隻砸了那位徐公子一下啊。”
楊春榜跟著點頭。
“哦,”楊春樹鬆了一口氣,“對了,今天中午我們出去的事情,誰也不能說知道嗎?就算你們沒做,可出現在那個地方,讓人知道了也不好的。”
“恩。”
回到楊家,“小榜弟弟,你去李大夫那裏拿些藥,小叔估計是第一次遇上這樣的情況,被嚇壞了,至於你,若是害怕的話,就多拿一點。”
楊春榜點頭離開。
楊天佑這一天果然回來得比較晚,臉色有些發白的吃過晚飯,看著侄兒端來的藥,“小叔,你沒事吧?把這個喝了吧,我特意去李大夫那裏拿的。”
楊天佑喝完,等差不多的時候,才對著他的四個兄長說道:“縣城的事情你們聽說了,在凶徒沒抓到之前,盡量不要去縣城,家裏的孩子也看好,特別還那八個大的,他們的膽子大得很,說不定會因為好奇,專門去找凶徒。”
楊鐵柱兄弟四個一點都不懷疑楊天佑的話,再有,想想那八個孩子,他們的膽子確實是很大,並且非常有可能會做這樣的事情。
“放心吧,我們會看牢的。”
楊鐵柱點頭。
“對了,老五,聽說那位公子,還曾經跟春梅說過親的?”楊金柱最關心這一點,“他是不是有什麽仇家啊?”
從今天聽到這件事情,楊金柱想的就是這個,也慶幸這親事沒成,不過,到底是什麽樣的仇怨,會下那樣的毒手。
“現在還不是很清楚,不過,下午的時候,陳先生也去了,據他分析,最大的可能是,那位公子在女人方麵出了問題,不然,也不會有人廢了他那裏,要知道,那可是比殺了他還難受的事情。”
楊家四兄弟同時點頭,同樣身為男人,身份上可以有差距,但被廢了命根子這樣的事情帶來的痛苦估計是不分貧窮富貴的。
楊金柱心裏是更加的慶幸。
晚上睡覺的時候,楊春花不放心,特意問了一句,“怕不怕?要不我讓我哥哥陪你睡一晚上,畢竟這樣的事情,你是第一次?”
楊春樹在一邊點頭,雖然兩人理解的事情不是一個。
“好吧。”
楊春榜也沒拒絕。
於是,兩兄弟躺在床上,睡覺之前,“春榜弟弟,我看著你睡,你睡著之後我再睡,中間要是做噩夢或者害怕醒來的話,一定要叫我,知道嗎?”
楊春樹很認真地說道。
“放心吧,你是我哥哥,我怎麽會客氣呢。”楊春榜點頭,今天他真的是累了,倒在枕頭上,沒一會就睡著了。
再睜眼已經大天亮了,夜裏的時候,楊春樹醒來了兩次,看著身邊的弟弟睡得踏實,也就放心接著睡覺了。
楊春花聽說後,就知道,這孩子是真的不害怕。
這樣的大案子,在黑山縣城自然是造成很大的轟動,不過,很快,案子就破了,凶手是那張紙上的另外一個人,並且還證據確鑿。
開審那一天,楊春榜特意去看了,所有的證據是毫無破綻,要不是這事是他親身經曆的,他也會跟身邊的這些人一樣,對此深信不疑。
而這樣的事情,讓楊春榜安靜地沉思了三天,才找上楊春花,“小花姐姐,你是不是早知道會如此?”
楊春花搖頭,“我又不是神仙,哪裏會知道這麽多,不過,我隻知道,我和你都不會跟這件事情有牽扯,但小榜弟弟,你不覺得,這件事情陳家人辦得非常漂亮嗎?”
“恩,”楊春榜點頭,“這就是所謂的隻手遮天嗎?”
“是啊,”楊春花點頭,“以我對陳家人的了解,揚州是陳家的地盤,肯定是他們說了算,不過,現在,交州基本上也能算是在他們的統治之下吧,雖然沒有揚州那麽牢固。”
“那皇上呢?他能忍受嗎?”
楊春花看著楊春榜,搖頭,“不能忍受又如何?像陳家這樣的世家,北漢還沒出現時,他們就存zài了,若是不能連根拔起,輕舉妄動反而會出大事的,小榜,別小瞧這些世家,他們甚至有顛覆江山的能力。”
“那他們為什麽不自己當皇帝?”
楊春榜有些疑惑地問道。
“小榜弟弟,你記住一句話,隻有千年的世家,沒有千年的王朝。”
楊春榜將這話記在心裏,“其實,我多少有些明白了,為什麽先生說,為了利益,沒有什麽事情是不能做的,這種翻雲覆雨的權利,誰又不想擁有。”
“你要是想的話,就努力吧。”楊春花鼓勵道:“就算是陳家,在發家之前,也不一定比我們家現在好,說不定許多年以後,你會成為我們楊家發家史上的第一人。”
楊春榜側頭看著楊春花,皺著包子臉,“可是,我也不想變成那樣,為了利益計就什麽都做的人?”
聽到他這話,楊春花也看得明白他眼裏的迷茫,“這就要看你怎麽做了,也沒有誰規定,光宗耀祖就一定要成為陳靜林他們那樣的人啊。”
楊春榜眼睛一亮,皺著的眉頭也跟著鬆開,“那倒也是,小花姐姐,我知道該怎麽做了。”
說完這話,背影歡快地離開。
楊春花有些話並沒有說話來,知道怎麽做,和將這樣的想法一直堅持下去,完全不是一回事情,有多少人在權利中沉迷而不墮落的?
她隻希望這個弟弟真的能做到。
中秋節的前一天,去郡府參加鄉試的楊春林趕了回來,隻不過,更帶回來了一位姑娘,這讓分別好些日子的楊家人驚喜的表情有一瞬間的僵硬。
“春林,這位姑娘是?”
等和家人寒暄過後,李氏笑得有些勉強地問道。
“娘,這位是我的救命恩人,她因為救我,在郡府得罪了人,原本準備投奔的親戚也不願意收留她,”楊春林笑著說道,“她又是孤身一人,總不能放著不管。”
“是嗎?”
李氏的笑容越發的僵硬,說完的聲音和語氣都極其的不自然。
“行了,既然是兒子的救命恩人,要是不管那就是忘恩負義,爹,要不讓這位姑娘在我們家住下,”說到這裏,楊銀柱問著那位姑娘,“姑娘,你以後可有什麽打算?”
那姑娘搖頭。
楊春花看著站在楊春林身後的姑娘,總覺得這橋段太過狗血,“姑娘貴姓?”
“姓殷,你叫我芊芊也可以。”殷芊芊說話倒是很幹脆利落。
“殷姑娘可是身懷武藝?”
殷芊芊瞪大眼睛,吃驚地看著她,“你怎麽知道?”
“不然,你怎麽救我堂哥的?”樣子不是很美麗,不過,粉嘟嘟的臉,圓溜溜的眼睛,再加上紅紅的櫻桃小嘴,帶著一股子嬌憨可愛,又會武術,聽著這脫口而出的話,也應該是個爽利的性子。
隻是,這個樣子還是她真實的模樣,還是又一個徐越,楊春花暫時不多做判斷。
“你好聰明哦。”
殷芊芊笑著誇獎道,露出兩顆小虎牙,顯得她越發的可愛。
楊銀柱說得不錯,既然這殷姑娘對春林有救命之恩,那麽,他們自然不會反對,“爺爺,我覺得這樣的大事,還是等到小叔回來再說。”
謹慎地楊春榜開口提醒道。
而所有的楊家人都不由自主地想到之前周福娘的事情,“小榜弟弟,殷姑娘和周福娘不一樣?”
楊春林急忙解釋道:“她是個好人。”
“春林,你別著急,我們也沒說她是壞人,殷姑娘,你千萬不要誤會,隻是我們家以前遇上一些事情,所以,才會謹慎一些。”
楊鐵柱趕緊安撫楊春林,隨後,又老實地對著殷芊芊解釋。
“我明白的,這就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嘛。”
殷芊芊笑得可愛地說道。
這讓楊家除了楊春榜和楊春花之外的人都覺得,這姑娘確實不像壞人。
“你們放心,我不會白吃白喝的,我會幹活,也會繡花的,還有,別看我會武藝,但我胃口不大,吃得不多的。”
又是一番可愛的話,讓楊家人越發地相信她了。
楊春榜還想說什麽,被楊春花拉住了。
好一會過後,楊春林讓他娘安排殷芊芊的住處,他自己也沒有休息,而是跑前跑後的幫忙。
“小花姐姐,你真不懷疑這位殷姑娘?”
楊春榜皺著眉頭問道,不應該的啊。
“懷疑又如何?關鍵不在這位芊芊姑娘身上,而是在春林哥哥那裏,你沒發現,他已經是春心萌動了嗎?”楊春花皺著眉頭說道。
“那怎麽辦?我們就這麽看著嗎?”楊春榜有些著急,春林哥哥是家裏的大哥,即使他腦袋比春林哥哥聰明,但在心裏,他還是很敬重他的。
“能怎麽辦,沒有證據之前,我們隻能看著,不然的話,說出去誰信。”楊春花開口說道:“到時候恐怕還會落到一個恩將仇報的話柄,是狐狸總會露出尾巴的。”
“可是,春林哥哥也有可能越陷越深的?”
楊春榜很讚同楊春花的話,但皺著眉頭想了好一會,心裏對楊春林還是有些擔心的。
“這你就不用擔心了,春林哥哥是男子漢,就算傷心,也總會過去的,那位殷姑娘若真的是別有目的的話,你想想,這事雖然看著跟春梅姐姐的一樣,但其實還是有不同的?”
楊春花笑著說道:“若徐越和這位殷芊芊都成功的話,春梅姐姐所受得傷害是遠遠大於春林哥哥的,春林哥哥可以再娶,可春梅姐姐未必會願意再嫁。”
“還有名聲,這樣的事情,春林哥哥的名聲不會受損,可春梅姐姐就不一樣了,想想還真有些不公平。”楊春榜嘟著嘴說道。
“這個社會就是如此,不過,若是你夠強大的話,就根本不用擔心這些問題。”
“那倒也是。”楊春榜點頭,就像她娘一樣,完全不覺得偷懶有什麽不對的一樣,別人說她懶同樣也傷害不了他。
“有沒有證據是一回事情,但這位殷姑娘到底是不是和徐越一樣,問靜林先生就行,”楊春花笑著說道:“小榜弟弟,明天你去問問你家先生。”
“好。”楊春榜點頭。
第二天,楊春榜到學堂就去找陳靜林,直接問他。
實際上,在他的心裏,還是希望那位殷姑娘不是的,那樣,她和春林哥哥或許還能成就一段佳話。
結果,陳靜林的答案卻讓他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