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趙翠娘洗衣服許久都沒回來,楊家人也沒有多想,自從她娘家的下人出現後,整個人都有些不正常,更何況隻是洗衣服的時間久一點而已。
等到中午家裏的孩子回來後,發現少了兩個,“小樹和小花兒呢?”
“他們和大伯娘去縣城了啊。”幾個孩子疑惑地看著楊鐵柱,這事大伯不知道嗎?
楊鐵柱皺眉,發覺有些不對勁,“什麽時候走的?”
“已經好久了。”
“娘,我去河邊看看。”說完,楊鐵柱就跑了出去,就算是再著急去縣城,也應該先把衣服拿回來的,他們家從來也沒有不讓媳婦去縣城的家規。
楊家人也覺得這事不太對,“老頭子?”
“沒事,”楊大栓皺著眉頭,話雖然是這麽說,但他總有股不祥的預感。
楊家到河邊的距離並不遠,很快,楊鐵柱就來到河邊,看著洗到一半熟悉的衣服,整個人有些發傻,他甚至有些不敢繼續想下去,害怕他承受不起這個後果。
“鐵柱!”韓大鵬帶著趙翠娘趕到楊家村,就看見楊鐵柱木樁子似的站在那裏,更覺得不好,上前拍了他一下,“小樹和小花兒在不在?”
楊鐵柱搖頭,看著大姐夫旁邊隻有趙翠娘一人,脖子伸向他們後麵。
這時,趙翠娘嘀咕了一路的聲音傳到他的耳朵裏,楊鐵柱本來就很惶惶不安的心像是一下子就跌進了並庫裏,冷得刺骨。
一把緊緊地抓著趙翠娘的雙手,“翠娘,小樹和小花兒呢?”兩眼都有些發紅。
“我把小樹和小花兒弄丟了!”趙翠娘依舊重複著這句話。
韓大鵬陰沉著臉,“這麽說,小樹和小花兒確實是不在村子裏了?”
楊鐵柱抹了一把臉,點頭,“幾個孩子說,她帶著小樹和小花兒去了縣城。”
韓大鵬眉頭皺得死緊,看著神誌不清的趙翠娘,“你快去請大夫,隻有她清醒了才知道發生什麽事情。”至於找兩個孩子,出了縣城,上哪裏去找,東南西北,他們是一個方向都沒有。
“恩,”
不久之後,楊春梅幾個你看看我,我再看看你,“春林弟弟,他們說小花妹妹和小樹弟弟不見了是什麽意思?”
楊春梅其實是知道的,他們能出去玩的時候,大人們就經常告誡他們,不要一個人亂跑,小心碰到人販子,到時候被帶走,就再也回不了家了。
隻是,她接受不了以後再也見不到小花妹妹和小樹弟弟這個事實。
楊春林紅著眼吸了吸鼻子,坐在門檻上,什麽話也沒說,幾個小的低聲地哭著,最初聽到這個,他們哭得很大聲,鬧著要找哥哥姐姐,被大人們難看的表情嚇住了。
楊鐵柱房間內,楊家的大人全都擠在那裏,等著李大夫把脈的結果。
“她現在神誌不清,需要安靜的環境慢慢地調養,”聽著趙翠娘嘴裏念叨著的話,李大夫心裏歎氣。
“李大夫,能不能想辦法,我們想問她一些事情,”韓大鵬急忙問道。
李大夫搖頭,“再刺激下去,她會瘋得更厲害,最重要的是,她已經有兩個月的身孕,凝神靜心的藥我也不能開。”
聽到這話,眾人看著趙翠娘的肚子,又想著她弄丟的兩個孩子現在還不知道在哪裏,恨不得揍死她的同時,現在又不得不顧忌她的身體。
再說,現在揍她有什麽用,她什麽都不知道。
“寶珠,好好看著你大嫂。”楊大栓對楊寶珠說道。
“放心吧,爹。”看著躺在床上,臉上發直,嘴裏隻知道重複一句話,連他們都已經不認識的大嫂,楊寶珠恨她的同時,又覺得她極其可憐。
李大夫並沒有多待,韓大鵬坐著冷靜地仔細地想了一會,問道,“這幾天有沒有發生什麽特別的事情?弟妹並不是喜歡出門的人,你們知道,她為什麽要瞞著你們帶著兩個孩子去縣城?”
韓大鵬的問題並不難回答。
“肯定是大嫂的娘家人搞得鬼,那天我就覺得他們對小樹和小花兒的態度有些奇怪。”王氏肯定地說道。
“娘家人?”
楊鐵柱連忙將那天的事情說了一遍,越說也越覺得可能,臉色也越來越絕望,直接給了自己一個巴掌,“我怎麽就那麽笨,他們說隻是來看看,我就相信了。”
聽到這些,韓大鵬深吸一口氣,對方有備而來,楊家這些人老實漢子又怎麽可能是他們的對手,要是老五在的話,心裏都會有懷疑的。
或許,他們就是挑好了老五不在這個時間,“那個牌子呢?”
雖然韓大鵬有許多都拿不準,但當了這麽多年捕快,他直覺還是很靈敏的,或許唯一的線索就在那牌子上麵。
“牌子在翠娘那裏,對,還有牌子,我現在就去找。”楊鐵柱站起身來,衝進他的房間,多年的夫妻,對於趙翠娘存放重要物品的地方他還是知道的。
很快,他就拿著這個牌子,遞到韓大鵬麵前,“大姐夫,憑著這個,能不能找到小樹和小花兒?”
韓大鵬拿過來,看了半天也沒看什麽來,“鐵柱,你放心,我一定會盡力去找的,”他看不出來,還有陳大人。
至於結果,他真的不敢保證。
“爹,娘,我就先回縣城了。”韓大鵬說完,見兩人點頭,轉身就走。
楊家的堂屋內,站著的楊鐵柱整個人都撐不住,跌坐在地上,想著被帶走的兒子和女兒,或許以後就再也見不到了,不會每天都甜甜地叫他爹了,這個結果,讓他怎麽接受得了。
那是他捧在手心裏的兒女,也不知道現在有沒有受虐待,吃飯了沒有?
“造孽啊!”範氏握著拳頭捶著自己的腿,眼淚嘩嘩地往下流。
整個楊家都沒有了往日的歡笑,就是李氏和周氏,都難受得傷心地哭了,雖說平日裏她們不覺得那兩個孩子有多討喜,可這一下子不見了,才覺得這兩個侄兒侄女也挺好的,怎麽就會遇上這樣的事情呢?
這天中午,韓大鵬午飯都沒吃,回到縣城就急匆匆地去找陳大人,甚至沒有顧忌午休時間,直接去了他的家裏。
陳公伯也沒生氣,他清楚,如果不是急事,下屬是不會在這個時間找他的。
等聽到事情的來龍去脈後,陳公伯把眉頭皺了起來,“把牌子給我看?”
韓大鵬恭敬地遞了過去,眼裏帶著希望。
陳公伯看了一眼,就沒有再看,眼裏閃過一絲冷意,“荊州趙氏。”
“大人,那兩個孩子?”韓大鵬聽到這四個字,心裏驚了一下,一般能這麽說的人,都不是他們這些小門小戶能惹得起的。
“不過是個不入流的小世家,竟然敢在陳家的地盤興風作浪,”陳公伯一改往日的穩壓形象,身上的氣勢讓韓大鵬的心都跟著一抖,“隻不過,抓你們家龍鳳胎做什麽?”
“大人,荊州蘇氏勢力可不小,而趙氏正是依附於蘇氏而生存,據說,未來繼承人已是而立之年,膝下有十二位小姐,卻沒有意味少爺。”老師爺在一邊開口說道。
“你的意思是?”陳公伯見老師爺點頭,眼裏有著厭惡,“難怪荊州蘇氏一代不如一代,這樣沒有影的事情也願意做。”
“求子心切而已。”老師爺倒是能夠理解,那蘇氏未來的當家人手段可不一般,就是他們家主都曾經誇讚過,這樣出色的人必然有些自傲甚至是自負,又怎麽能夠容忍膝下無子這樣的事情發生,這從他後院裏的女人數量還有十二位小姐就能看得出來。
韓大鵬聽得一頭霧水,可心裏不祥的預感越發地濃烈,求子,帶走小樹和小花兒做什麽?
“龍鳳胎,是帶著上天的祝福出生的,那麽他們的血液也是帶著福氣的,有傳聞說,隻要每日男人飲下龍鳳胎中男孩的一碗鮮血,女人喝下女孩的一碗鮮血,持續四十九日,便可生下兒子。”
聽到這話,韓大鵬的臉一下子就白了,“他們才四歲,會死人的。”
說完這話,直接跪在陳公伯麵前,“大人,求你一定要救救他們。”
“你放心,我會盡力而為的,”陳公伯承諾道:“師爺,把人都派出去,一定要趕在他們離開交州之前找到,我會給家主送信過去,請求他幫忙。”
老師爺點頭。
“多謝大人。”韓大鵬感激地說道。
而此時,兩輛馬車正在官道上慢悠悠地走著,前麵四個侍衛騎馬開路,駕車的均是四十來歲的中年漢子,後麵的馬車裏,四個丫鬟筆直地坐著,沒人身邊都放著一把寶劍。
前麵的馬車內,一名二十來歲的美貌夫人,帶著溫柔的笑容,看著睡在厚厚墊子上的兩個孩子,安靜地坐著。
楊春樹醒來的時候,感覺到身體的晃動,再看到全然陌生的四周,一下子就坐了起來,也把被迷昏前的事情想了起來。
“妹妹!”看著睡在身邊的楊春花,趕緊叫道,用兩手去推。
楊春花揉了揉眼睛,軟軟地叫道:“哥哥。”然後,看清四周,“我們這是在哪裏?”
“表少爺,表小姐,你們醒了?”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兄妹兩個同事回頭,並沒有看見中年嬤嬤的臉,而是一位美麗的夫人。
“那就把這個帶上吧,”
兩兄妹看著她手裏的東西,齊齊地搖頭。
“哥哥不帶的話,我就打妹妹,妹妹不帶的話,受苦的就是哥哥。”夫人說話的聲音很是溫柔,楊春樹卻覺得渾身一陣發涼,汗毛都豎了起來,“你們想試試嗎?”
楊春花低著頭,眼裏閃過一絲幽光,搖頭,可憐兮兮地說道:“我不要哥哥受苦,我帶。”
“這才乖。”夫人摸了摸楊春花的腦袋,然後,楊春樹就眼睜睜地看著可愛的妹妹變成了另外一個模樣,如果不是他親眼所見,他絕對認不出來。
他害怕得很,但想著妹妹,努力抑製著身體,不讓它抖得那麽厲害,任由那位夫人把他也變成了其他的模樣,心裏卻是亂成一團。
他再傻,也知道,這麽厲害的人,肯定不是普通的人販子,花了這麽大的力氣帶走他和妹妹,肯定是有大陰謀的。
“嬤嬤,餓了。”就在這個時候,楊春花開口說道。
“乖孩子,要叫娘,叫了就有吃的。”夫人笑容滿麵地說道。
楊春花乖巧地點頭,“娘,我餓了。”
夫人從一邊的抽屜裏拿出一盒點心,遞到兩人麵前,“吃吧。”
楊春花拿了一塊,先給了有些傻眼的哥哥,然後再拿了一塊,放進嘴裏,然後,在對麵夫人溫柔的注目下,直接就把點心吐在毯子上。
“呸,呸,怎麽這麽難吃,哥哥,你也別吃了,太難吃了,喂豬的吧。”
楊春樹立刻把點心扔了,“妹妹,你沒事吧?”
“沒事,”楊春花站起身來,看著一臉錯愕的夫人,“既然你剛才叫我和哥哥是表小姐和表少爺,那麽,你們家少爺和小姐現在餓了,要吃肉,你,立刻去想辦法。”
楊春樹跟著站起來,完全不知道他家妹妹這是在鬧哪一出,但不妨礙他配合著對方的行動。
對麵的夫人,溫柔的笑容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扭曲的憤怒,這個賤丫頭,剛剛吐點心,把口水都吐到她臉上了。
“剛剛我就告sù過你們,不乖的人,可是要受懲罰的。”
說完這話,揚手就要打楊春花。
楊春樹連忙擋在妹妹身前。
“你就是個卑賤的下人而已,在我麵前裝什麽大蒜,有本事你就打,隻要你敢碰我和哥哥一根手指頭,我和哥哥就再也不吃東西,信不信,你帶到你家主人麵前的,是被餓死的我們。”楊春花有恃無恐地說道。
“哼,那又如何,你覺得我會怕嗎?”說完,那夫人一個巴掌還真打了下來,楊春樹的腦袋一歪,不過,兩手依舊死死地護著後麵的妹妹。
“你會後悔的。”楊春花抬頭,目光直視那位夫人。
說完這話,也沒有再繼續挑釁,而是拉著她哥哥,在一邊安靜地坐著。
因為楊春花也想知道,這些人到底是什麽目的,所以,並沒有反對他們改變容貌的舉動,再有,她心裏也明白,這些人的目的是將他們帶到他們的主人麵前,這件事情是他們的底線,暫時她沒打算去踩。
不過,剛才她那麽做,是想從對方的行為來試探出他們的價值,畢竟這麽慢悠悠的馬車,誰知道要走多久,能舒服點,他們為什麽要吃苦。
至於哥哥那一巴掌,她一定會加倍償還,剩下的就是等,至於結果,她是很有信心的,他們的東風總會壓倒西風的。
沉默一直在蔓延,一個時辰,兩個時辰,直到天黑,楊春樹兄妹兩個都沒有再開口,甚至對於停下來吃東西,他們也隻是換了個姿勢,什麽都沒理會。
“雪娘,這樣真的沒問題嗎?”中年漢子其中的一人擔憂地問道。
“放心,小孩子而已,等餓狠了,自然會求饒的。”那位夫人,也就是雪娘笑得一臉自信。
中年漢子點頭,“那倒也是。”
其他人也覺得雪娘說得有道理,再有,這裏麵雪娘的地位最高,見她這麽有把握,也就不再管了,吃過晚飯,各自回房間睡覺了。
楊春花和楊春樹躺在床上,兩頓沒吃,肯定是很餓的,楊春樹是不想向壞人低頭,而楊春花則是想要壓過這一群人。
第二天早上,一行人要了早飯,看著兄妹兩,笑著問道:“你們要不要吃?”
兩人想也沒想就將腦袋轉向另一邊。
雪娘皺眉。
中午的時候,這些人就在路上吃幹糧,餓得已經兩眼發暈的兄妹倆,互相靠著,繼續堅持。
“雪娘,我看這兩個孩子倔得很,他們要是有個好歹,我們。”中年漢子後麵的話沒有說出來,但其他人臉色都很是不好。
雪娘的笑容有些勉強,“在等等,晚上到縣城投宿的時候,叫一桌好的,我就不信,他們能忍住。”
“希望吧。”這一次,他們卻沒有之前那麽有信心,就是雪娘心裏也沒底,誰家四歲的孩子一天不吃飯,會不哭不鬧。
晚上,訂了房間以後,雪娘還真叫了一桌好菜,擺在房間裏,硬是把兩個孩子放在桌前,一行人這才拿起筷子吃飯。
兄妹兩個人此時已經餓得口水都沒有吞的了,隻是,楊春樹前世就已經挨過餓,能忍住,而楊春花的意誌力,那基本上就是可以和超人想媲美。
“你們不吃,這肉可香了?”一個侍衛夾著一塊肉,在兩人麵前晃。
“幼稚,”楊春花虛弱地笑著,“你們心裏這是怕了吧?”
一行人臉色都變了,雪娘夾著一塊肉,直接往楊春樹嘴裏塞,隻可惜,對方緊咬著牙關就是不鬆口。
“沒有用的,雪娘是吧?我說過你會後悔的。”
楊春花語氣很是歡快地說完,掃過一行人,“你們真以為我和哥哥是普通的小孩子,若是這樣,你們找我們做什麽,別忘了,我們是龍鳳胎。”
一行人的臉色都不好看。
他們早就該想到了,若是普通的孩子,老爺還會千叮嚀萬囑咐地讓他們一定平安將這兩個孩子帶到他麵前嗎?
“你到底想怎麽樣?”雪娘臉色十分難看地說道,“別想著我們會放你們回家,這是不可能的。”
“我沒有你那麽蠢。”楊春花的神色絲毫沒有掩飾她心裏的鄙shì,“有你們這麽多人陪著我們兄妹兩,好像也值了,對不對,哥哥?”
“對,你們這些壞人,就是該死。”楊春樹用力地說道。
“你到底想要如何?”剛才那肉引誘他們的那個侍衛看著兩人,“要如何你們才能好好地吃飯?”
“先打她十個巴掌再說其他的。”楊春花的手指著雪娘。
雪娘一愣,而那侍衛半點都沒有猶豫,動作很快,啪啪地是個巴掌,雪娘那張美麗的臉蛋立刻就變成了豬頭,可見一點力氣也沒省。
“你,”別說雪娘錯愕,就是駕車的兩個中年漢子,都愣住了,能得到老爺指派這麽重要的任務,他們三個在府裏的地位可是不低的。
不過,再看到其他三個侍衛和四個婢女一點都不意外的表情,他們就明白,這八個人是同樣得了老爺的吩咐,估計是明麵上以雪娘為首,但凡是以任務為重。
“表少爺,表小姐,這樣滿意嗎?”打人的侍衛笑著問道。
楊春花點頭,“勉勉強強吧。”心裏卻是更加的警惕了。
“那表小姐和表少爺還有何吩咐?”
“你們既然叫我們小姐和少爺,我們就應該享受應有的待遇,明日早晨起來,我要看見我和哥哥符合身份的衣服配飾。”說著這話的時候,她看著那四個婢女。
“是,表小姐。”
“重新叫一桌菜,我們可不吃你們的口水。”
聽到她這麽說,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氣。
“還有,”心又跟著提了上來,“我和哥哥餓了四頓,十天內,這位雪娘子,除了喝水,什麽東西也不準給她吃。”
“是,表小姐。”
果然是龍鳳胎嗎?就是他們府裏的小姐少爺也沒有這麽厲害的。
不一會,新的一桌菜上來,其他的人都在一邊恭敬地站著,“哥哥,現在不能吃油膩的,我們先喝點湯,明天再吃好吃的。”
“恩,”楊春花點頭。
兄妹兩慢慢地喝著美味的湯,滿桌子的菜他們看都沒有看過一眼,直到肚子不那麽餓的時候,才放下碗,“兩個時辰後,我們要再喝湯,你們準備著。”
“是,表小姐。”站在她身後的婢女恭敬地說道。
就這樣,兄妹兩的待遇一下子就提高到這些人力所能及的地步,而對於其他人來說,這兩個孩子雖然比普通孩子厲害,到底是鄉下的土包子,這不,瞧瞧他們的裝扮,比那些滿身銅臭的商人家少爺千金都還不如,還要俗氣。
像是從沒見過好東西一般。
而現在的楊春樹和楊春花,身上穿的是綾羅綢緞,哥哥因為是男娃,頭上隻戴了一根玉簪子,不過,脖子上,手上,腰間都掛了不少的東西。
至於楊春花,小小的腦袋上插滿了頭飾,脖子,手上,腰上也不例外。
原本楊春樹還有些別扭,“哥哥,花壞人的錢你不覺得心情很好嗎?再有,等到我們逃跑的時候,這些東西可以換錢的。”
楊春樹一下子就被說服了,甚至比楊春花更過分地搜刮。
隨行的人臉色越來越黑,老爺給他們的公費就快要見底了,不過,想到馬上就要到荊州的地界,他們也就選擇忍了。
當楊春花看著路邊荊州的大石碑,眼眸閃了閃,北漢王朝啊,在地域劃分上跟東漢差不多嘛,再加上二叔公所說的寒門出頭艱難。
看來她回去之後,要好好想想以後的路。
不過,若是跟東漢差不多,那《三字經》,《千字文》,還有《百家姓》怎麽又存zài這個社會,楊春花將疑惑壓在心底,回去再慢慢地查證。
到了荊州,才走半天,婢女就將附在他們臉上改變容貌的東西取下,“表少爺,表小姐,還有五日就到家了。”
“恩,”楊春花點頭。
這還得有五天,算一算,他們已經走了二十多天了,回去估計也要這麽久,再加上處理這些事情,至少也要三五天的,也不知道能不能趕上小叔成親。
黑山縣,陳公伯的臉色有些發黑,“算算日子,他們應該已經出了交州地界了,我們出動那麽多人,怎麽可能找不到?”
老師爺也跟著皺眉,“沒道理啊,就算他們改變了容貌,那兩個孩子機靈得很,怎麽可能一點異常都沒有留下。”
這話說完,兩人都愣住了,想到一種可能,不過,立刻又否認了。
但到底是在陳公伯心裏留下了影,給陳氏家主去信的時候,提了一句。
後麵的五天,吃喝上兄妹兩人依舊如往常一樣,但其他的時間,一行人都在加快馬鞭地趕路,等到馬車速度慢下來時。
楊春花看見她身邊的婢女長長地鬆了一口氣,這就到了嗎?掀開馬車簾子,就看見比黑山縣厚重高大了不止兩倍的城牆,那兩排守城的官兵一個個站得筆直,也跟黑山縣的守城大叔們的懶散混日子完全不一樣。
江陵嗎?看著可在石壁上的兩個雄渾的大字,目光閃了閃。
“表小姐,再忍忍,很快就到了。”
婢女一下子就將馬車簾子放下,進了城後,更是沒讓他們再看外麵的情況,等到馬車再次停下後,“表小姐,表少爺,請下車。”
兄妹兩下了馬車,才發現已經置身於庭院之中,十米遠處,坐著好些人,均是錦衣華服,打扮的光鮮亮麗,以中間一對五十來歲的男女為尊。
趙家眾人,看著兩個一模一樣的孩子,並不覺得奇怪,畢竟他們趙家,每個一代基本上就會有雙胎出生,倒是對他們滿身珠寶首飾的打扮,很是鄙夷。
“來,小樹,小花兒,到外公這裏來。”中年男人笑眯眯地衝他們招手。
楊春樹仔細看著這個自稱是他外公的人,竟然從眉宇間能找到幾分娘的銀子,難道這人真的是他親外公?
楊春花也在上下打量對麵的人,嘖嘖,笑得雖然很慈祥,可眼裏的冷漠和算計太明顯,這樣的人,能守住家業就不錯了,竟然還敢算計到她頭上來。
看著兩兄妹一動不動,趙正德也不生氣,“一路上累了吧,外公給你們準備了好吃的,吃了以後好好睡一覺,明天外公帶你們出去玩。”
“真的嗎?”楊春花笑眯眯地問道。
趙正德點頭。
“自然,隻要你們乖乖的,外公不會虧待你們的。”
楊春花和楊春樹都聽得出重點,那就是“乖乖的”三個字。
“恩,我聽話。”楊春花乖巧地點頭,“聽這奴婢說,城裏的煙花特別好看,你能不能給我買點,晚上我想要自己點著玩,自己看。”
趙正德點頭,“這沒有問題。”
路上發生的事情雖然侍衛已經提前來稟報,可他並沒有放在心上,相反,對於雪娘很是不滿,無論他喜不喜歡,怎麽利用,麵前的人都是他的外孫子,外孫女,一個下人,竟然敢動手,簡直就沒有把他放在眼裏。
“謝謝你。”
這三個字,楊春花說得非常真心。
無論趙家其他人怎麽想,這頓接風宴,在趙正德的主持下,非常的和諧。
等把兩個孩子送到院子後,趙正德叫下人看好後,就笑眯眯地離開,蘇少主已經承諾過他,隻要將兩個孩子送到對方麵前,就會舉薦他的兩個兒子去京城但官,並且官位不低於四品。
原本之前他沒怎麽抱希望的,結果,夫人提醒了他一句,數年前趕出家門的女人,那時候可是懷有身孕的,懷著萬分之一的可能,去查探,沒想到老天爺竟然會這麽幫他。
煙花很快就送到,看著麵前擺放的不少,這個外公對她還真好。
“表少爺,表小姐,現在就可以放了。”下人將火折子掏出來,楊春花一把搶了過來,“不用,我們自己會點,你們出去。”
“表小姐,屋裏不可以放的。”
“我知道,用你提醒啊,你們快些出去,我一會才準備放的。”說完,就把他們往外麵攆。
幾個婢女對視,然後行禮退了出去,守在門口。
楊春花上前,把門關上,“哥哥,過來。”
於是,兩人開始拆煙花,“妹妹,這樣真的行嗎?”
“不知道,反正書上有說的,應該不會騙人吧。”楊春花的動作很是迅速,篩選火藥,去除裏麵多餘的東西,搓引線,包好。
“妹妹,你說,他真的是我們的親外公嗎?”
“應該是吧,我瞧著娘再胖點,就更加像他了。”楊春花埋頭說道。
“恩,”楊春樹點頭,“那他為什麽要那麽對我們,那樣對娘?也不知道爹娘現在怎麽樣了?”
“不會有事的,既然他等不及,明天就準備利用我們,最多後天,我們就能往家裏趕,”楊春花說到這裏,抬頭看著對方,“哥哥,我準備用著東西,將府裏的壞人都炸死,你同意嗎?”
“啊!”楊春樹驚訝地看著妹妹,“你認真的。”
用力地點頭,“他們都是壞人。”
“可是,妹妹,這些可都是娘的親人,跟我們也有著血緣關係,就算他們是壞人,我們最多就是不跟他們來往,不理他們,”楊春樹想了想說道:“要是真的炸死了他們,也算是謀殺長輩,會遭天譴的吧?”
“會嗎?”楊春花可不相信。
“會的。”這次換楊春樹用力地點頭了,對於這東西的威力,他心裏還是懷疑的,但萬一要是真的有那麽厲害。
“妹妹,我們想辦法逃回去就行了,不要殺人,我聽人說,殺了人的,死後厚實要下地獄的。”
聽著哥哥這麽認真地說,楊春花心裏很想翻白眼,“可是,哥哥,那些都是壞人,不殺了他們,他們會繼續害人的。”
楊春樹糾結了一會,“妹妹,還是不要殺人的好,壞人自己會遭到報應的,我不想你以後下地獄。”他覺得他能夠重活一世,就是因為他上輩子沒有幹過一件壞事。
越想就越覺得有道理,“妹妹,聽我的。”
楊春花眨了眨眼,有些不甘心地撇嘴。
“聽話,妹妹。”楊春樹摸著她的腦袋,說道。
“恩,”最終,楊春花還是點頭同意,她倒是不擔心回去之後,那些人再找麻煩,陳氏這條大船也不是白靠的。
若是他們再揪著不放,她就給陳氏放個大招,世家之間,從來就沒有永遠的朋友,在他們眼裏,家族的利益高於一qiē,這個道理,古今通用。
“妹妹,答應我,以後也不要想著殺人。”楊春樹還是有些不放心,想著剛剛妹妹說把壞人全部炸死時稀鬆平常的樣子,他再次告誡道。
“恩,我答應你。”
好吧,就算是敵人,她也不殺,她折磨對方,讓對方生不如死,或者借刀殺人總可以吧,當然,這是楊春花心裏的想法,她是不會對著傻哥哥說這些的。
她的哥哥這樣就很好,其他的事情交給她來做吧。
看著熟練差不多了,兄妹兩個將東西藏在床底下,然後把身上值錢的東西收拾成一個包裹,放在床上,“妹妹,不放煙花,他們會懷疑的吧?”
“要放的,哥哥,不過,等我們先睡一覺再放。”楊春花笑著說道。
楊春樹點頭,兄妹兩人爬上床,開始睡覺。
這一覺,因為惦記著事,睡得不怎麽踏實,覺得時間差不多以後,兩人爬了起來,打開房門,驚醒了守在外麵的兩個丫鬟。
“表少爺,表小姐,有何吩咐?”婢女一臉困倦地問道,眼皮似乎都睜不開。
看看這些下人,就知道趙家混得不怎麽樣,楊春花燦爛地一下,“你們把煙花給我搬出去,我現在要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