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說起來,這二年,潘陽在潘士鬆身上沒少花錢,先是蓋大平房再來是定親,現在又給他墊上折舊的車錢。
潘士鬆呐呐道,“阿噠,這樣大哥小哥會不會有想法”
潘陽當即笑道,“這錢我可不是白給你墊的,日後都得從運輸費裏扣,我手裏的閑錢擱著也是擱著,到不抵投資你了,再說你也沒拿著錢亂來,隻要朝好的地方發展,阿噠都無條件支持。”
聽潘陽這麽說,潘士鬆撓頭嘿嘿笑了,保證道,“阿噠你放心,我會好好幹,不叫你失望。”
看著眼前這個心思憨厚踏實的孩子,潘陽止不住欣慰點頭,潘士鬆生怕老大老二有意見,其實老大老二又有什麽資格生意見,她在潘士鬆身上花得最多的是蓋房子的錢,要知道蓋大平房的最初,潘士鬆可是把他這些年所有積蓄都拿了出來,加上先前他剛下學那會兒在窯廠掙的工錢,可是都交到了她潘陽手裏,零零碎碎加起來,沒有一千也有八百了。
潘陽頭幾年給潘士堯和潘士勳蓋房子的時候,老大老二可是一分錢沒有掏,哪怕那個時候他們已經有了掙錢的能力,可能在老大老二心裏頭,老子給兒子蓋房子娶媳婦,那就是天經地義的事,老大還好些,至少後來提了給她買房子的錢,老二沒出錢沒出力,還嫌她房子蓋得不夠闊氣呢。
別看潘陽不吱聲,她心裏頭有個賬本,隻是沒明著說出來而已,旁人眼裏頭看她最疼潘士鬆,在潘士鬆身上花的錢最多,真要較真起來,她壓根就沒多花多少錢。
過完十五之後,潘士堯決定帶妻兒回縣城了,現在車也分開幹了,總擠在家裏也不是個事,反正兩個雙胞胎現在已經會爬了,不哭不鬧,秀英一個人也能整得過來。
張學蘭有點舍不得兩個孫子,忍不住對潘士堯道,“加上潘盈,三個孩子也夠秀英忙活的,要不然把小二丟在家裏給我帶?”
張學蘭說得也是,翻過這個年頭,潘盈也就三周多而已,家裏人多,隨便哪個都能帶小丫頭,要是去城裏了,秀英既得照看兩個兒子還得顧著閨女,潘士堯要是跑長途再走了,別的不說,晚上睡覺秀英都顧不過來。
把小二留家裏這事,潘士堯還得跟秀英好好商量商量才成,他並沒立馬拒絕張學蘭,而是道,“娘,我跟秀英先說說。”
且不談潘士堯到底跟秀英說了什麽,夫妻兩最終決定還是先把小二放在家裏養,最多秀英想孩子了就回來的勤快點。
潘士堯四口走之後,老潘家瞬間空蕩了起來,既然西頭間空了出來,潘陽就做主,讓張學蘭她阿噠住西頭間,老兩口子抽了個空,把張家老頭子的鋪蓋都抬了進去。
張家老頭子始終不忘他那一窩狗崽子,特意叮囑潘陽道,“兆科啊,把狗窩也給挪進來,還擱在我床底下。”
張家老頭子那一窩狗崽滿月之後,陸續被街坊鄰居抱走了,眼下就隻剩下一條老母狗和兩個小狗崽,一條黑色還有一條黃色。
潘陽對老母狗和黑狗不熟悉,對那條小黃狗可是熟悉的很,小黃狗足足活了十六年,可以說是陪伴了潘陽在鄉下的所有童年時光。
外頭太陽好,潘陽拖了張凳子,坐廊簷下,索性用地窖裏的藤條給三條狗重新編個狗窩,潘陽做這活的時候,張學蘭也搬了小板凳出來,靠在堂屋門口給兩個孫子織毛衣。
小二被張學蘭擱在木頭車裏了,給小家夥麵前擱了個木頭碗,裏麵裝了搗碎的糕點,任由小家夥咿咿呀呀的自己抓著往嘴裏塞。老母狗就帶著兩小狗崽趴在小二的木頭車跟前,眼巴巴的抬頭瞅著小二,隻要從小家夥嘴裏漏下糕點渣子了,兩個小狗崽立馬爭搶著給舔掉。
潘陽和張學蘭老兩口正有一搭沒一搭嘮嗑的時候,潘士聰手裏夾著煙過來了,進門就道,“哎呀兆科叔,我可算逮著你在家的時候了,明個你沒事吧?你那預備黨員該轉正啦,明個鄉裏統一開預備黨員轉正大會,快,你今天就把轉正稿趕緊寫出來,明早九點,準時去公社啊。”
潘士聰要不提這事,潘陽差點都給忘了,忙應了聲道,“成,我今晚就寫出來。”
話通知到了,潘士聰也沒急著走,也坐在了老潘家廊簷底下,同潘陽一塊曬曬太陽,喟歎了一口氣道,“兆科叔,你現在可是大忙人啦,想跟你嘮嘮嗑都找不著人!”
潘陽失笑道,“我那是瞎忙活。”
潘士聰誒了一聲,道,“在我麵前,你可就別瞎忽悠了說起來,我們潘家村也算是塊風水寶地啦,出了友田這個當大官的,現在又出了你這個財主,什麽時候能輪到我呀”
聽出了潘士聰的話裏有話,潘陽笑道,“怎麽了?我瞅著你又遇到煩心事了?”
潘士聰猶豫了下,方才道,“這不碰上選舉了嘛,我看搞不好是要下去了。”
潘陽多通透的一人呀,聽潘士聰這麽說,立馬明白了他話裏的意思,直接道,“你放心,我那一票肯定給你留著,其他有什麽我能幫上的,隻管說,我們這,都老關係了”
雖說因為王家美的事,兩人之前鬧過不愉快,但到底是多年的老關係了,潘陽能幫個忙還是會幫的,況且潘士聰這人確實挺不錯,多個朋友多條路,有個差不多的,潘陽還是會支持他幹下去。
有了潘陽這番話,潘士聰的心算是擱到了肚子裏,等潘陽預備轉正之後,若是想掙一掙村支書的位置,倒也不是不可能,當初潘士聰極力推薦潘陽成預備,想的是日後選舉時,潘陽能投他一票,可後來又一想,要是潘陽想跟他掙村支書的位置,他也沒把握能爭得過她啊
眼下見潘陽毫不猶豫的就說支持他,潘士聰的目的也就達到了,當即笑道,“那我就先謝謝兆科叔了,以後有用得著我的地方,兆科叔隻管說一聲。”
潘陽笑著應聲道,“成,這話我可記著了,總有找你的時候。”
潘士聰樂嗬嗬的應了下來,目的達到了,他也沒多待,等潘士聰走之後,張學蘭忍不住嘀咕了一句道,“這人啊,沒事不來,一來一準有事。”
潘陽失笑道,“哎呀,孬好人家是書記,這關係擱著,以後不怕沒有用到的時候。”
張學蘭撇撇嘴,不知聲了。
過了一會兒,又低聲問潘陽道,“兆科,我那天聽到你跟兆豐提開山的事,是真的?”
潘陽點頭道,“是有這個想法。”
潘家村緊挨著山,既然有資源,不用白不用,反正上頭又沒有文jiàn規定這山到底歸誰的,誰先占了就是誰的本事。
荊山東麵是潘家村,西麵挨淮河,潘陽不僅要占山開石,還要占了河灘洗沙,趁著現在政策鬆,但凡跟建築相關的,潘陽都有先拿下的打算。
當然這塊大肥肉潘陽一口是無法吞下,暫且隻能一口一口咬,等先幫潘士聰換了屆再說,有用到他幫忙的時候。
開春之後,潘士鬆的房子繼續蓋了起來,這個年代還沒有瓷磚一說,平房的表麵都是以水泥抹平,潘陽嫌光禿禿的太難看,從劉鐵柱施工隊裏來的其中一個大工建yì道,“要是不喜歡水泥抹,我給你個主意,可以用青石子代替,及窗戶以下用水泥抹平整了,從窗戶開始就糊上青石子,那效果,老漂亮了。”
大工這番話說得潘陽心動了,一通打聽之下,潘陽先抽空去了趟城關,一來看別人家平房蓋出來的效果,二來如果滿意,直接就去訂青石子。
城關就挨著縣城,潘陽早早的看完別人家樣板房,又去訂了青石子,等忙活完這些,潘陽沒急著回來,而是去了趟縣城,給潘士雲買了零嘴,提著去了縣一中。
哪知道潘陽卻撲了個空,明明趕著午休的時候,去潘士雲宿舍卻沒見到她人影,就向潘士雲同寢室的室友打聽了一番。
和潘士雲床鋪挨在一塊的方靈芝對潘陽道,“士雲剛下課就去她大嫂家啦。”
潘陽了然點點頭,道了謝之後,隨即就拎東西去了秀英那兒,秀英正在家燒飯,不大的院子裏頭潘盈正坐在廊簷下逗弟弟玩。
瞧見潘陽進來了,潘盈大叫了聲阿爺,扔了手裏的撥浪鼓,飛快的撲向潘陽。
潘陽一把將小丫頭抱了起來,親了親小丫頭的臉蛋,笑道,“想不想阿爺。”
潘盈重重點頭道,“想!”
秀英聽見聲,從廚房裏出來了,笑道,“阿噠來啦潘盈趕緊給阿爺搬個板凳,讓阿爺歇一會兒,馬上就能吃放了。”
潘盈立馬聽話的去屋裏搬了板凳,潘陽把零嘴遞給了潘盈,坐了下來道,“士堯跑長途去啦?”
秀英在廚房裏應了一聲道,“剛走沒兩天,我姐夫也跟他一塊去了。”
潘陽點了點頭,扭頭四下看了看,一直沒見到潘士雲人影,心裏不覺訝異,問秀英道,“秀英,士雲說她中午來嗎?”
聞言,秀英從廚房出來了,不明所以道,“沒跟我說啊,這丫頭,我讓她每天中午來家吃飯,她跟我說她功課忙,隨便在食堂對付一口,周末趕著不回家了,才會過來要不然我現在去喊她?”
潘陽忙道,“她願意在學校吃就讓她在學校吃吧,我們吃我們的,不用叫她。”
中午潘陽在秀英這吃了飯之後就要走,秀英道,“阿噠歇歇再走啊。”
潘陽搖搖頭道,“不了,我下午還有事。”
潘陽下午別的事沒有,從秀英家出來之後,她哪也沒去,直奔一中,又去了趟潘士雲宿舍,哪知潘士雲還不見人影,潘士雲的同學方靈芝見潘陽臉上掛著焦急之色,忙招呼潘陽進去坐著等。
都是小姑娘,潘陽也不方便進去,搖了搖頭,對方靈芝道,“士雲要是回來了,你跟她說我找她,就在小操場等她。”
潘陽是怎麽也想不到潘士雲這丫頭竟學會了說謊,大中午的不回宿舍,還跟同學說去她大嫂家了縣裏她又沒什麽認識的人,她這會兒能去哪?
難不成去潘士勳那兒了?可又沒個什麽事,她去找潘士勳做什麽?
等潘士雲的空當,潘陽難免擔憂,難免往不好的地方想,越想越心急,最後實在坐不住了,都準備出去兩眼摸黑找她了,潘陽聽見有人喊她,尋著聲音望去,可不就是潘士雲,正快跑著朝她這兒來。
潘士雲剛從外頭回來,就聽方靈芝跟她說,她阿噠來找她兩趟都沒找著她,頓時心裏咯噔一下,沒敢打頓,立馬就朝小操場跑,眼下瞧見潘陽臉色不太好,潘士雲訕訕的笑了,過去跟潘陽擠著坐到一張石凳上,討好的喊了聲,“阿噠,你來看我啦。”
潘陽哼了聲,斜眼瞅了瞅潘士雲,道,“小丫頭,你現在膽子肥了啊,竟然騙你同學說去秀英那兒了,大中午的,你去那兒了?”
潘士雲支支吾吾的不說話。
潘陽不由得拔高了聲音道,“快點說!”
瞅著潘陽臉色難看了,潘士雲也害怕,忙道,“阿噠你別生氣,我知道錯了同學他奶奶生病住院,我抽著中午的空當去看看。”
聞言,潘陽的臉色緩和了不少,可一想看望同學奶奶又不算什麽見不得人的事,用得著支支吾吾半天不說嗎,思及此,潘陽狐疑的打量了潘士雲一眼,追問道,“哪個同學?男同學還是女同學?”
此時潘陽可能自己都沒意識到,她現在審問閨女的這架勢,就跟當年她剛談對象那會兒,她爸媽聯合起來審問她一模一樣。
潘士雲坐在石板凳上,不停的絞著手指頭,嗯嗯啊啊的就不說,急了才嗔道,“同學就是同學,阿噠你怎麽跟淮河水似的,管這麽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