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就是要陪她一起死。”
淡淡的一句話,淡淡的風從青石板長街東頭刮到了西頭,月光下還有淡淡的人影。
嶽風瞧著霍天青,輕輕點了點頭,忽然道:“你會不會用劍?”
霍天青道:“會。”
嶽風卻又道:“恰巧我也會。但是據我所知,你最擅長的是內功。當世高手中,你的內功是最奇特的。”
霍天青道:“君帥麵前,無論如何也逃不過一個‘死’字,用什麽方式還有什麽區別。君帥的內功,君帥的魔刀,君帥的拳頭,我都已經見過了。臨死之前,再來瞧瞧君帥的神劍,才算完美。”
“好。”
霍天青的劍直指嶽風,嶽風身形卻不動。霍天青道:“君帥的劍呢?”
嶽風道:“劍在心中。”
霍天青瞳仁一縮,道:“劍在心中?”
嶽風又道:“劍又不在心中。”
霍天青身體忽地顫抖了一下,道:“果然如此,無論是何種武功,君帥都已經臻至巔峰。”
咻!
話語聲了,霍天青掌心一翻,劍尖一抖,一道劍氣已化作一點寒光,爆射而出。這劍氣已經夠快,但他本人的速度卻更快,身形在夜空下化作了一道魅影,如影隨形著自己的劍氣。
嶽風拂袖一擺,右手緩緩抬起,駢指便是一點。
輕描淡寫的一點,悄無聲息,虛空之中,突然出現一個白點,正攻向嶽風的劍氣就消散於無形。
哢嚓。
霍天青已化作魅影的身軀也停了下來,那是眉心碎裂的聲音,但奇怪的是,他渾身上下卻無半點兒傷痕,鐺的一聲脆響,利劍已經脫手掉在了青石板上。
“好劍法。”
這便是霍天青最後留下的三個字,說罷便安然閉上了雙眸。
嶽風淡淡的道:“本來就是好劍法。”拂袖一揮,勁氣籠罩霍天青的身體,他屍身輕飄飄倒飛而出,落在了上官飛燕屍身旁邊,這時的兩人都是笑著的。
“將他們兩人厚葬在鬆崗十裏坡。其他人也全都處理了。”
“是。”
六扇門的人立即動手。也直到這時,陸小鳳才發現現如今的六扇門當真與以往截然不同了。他們非但很會殺人,而且更會處理屍體。
一炷香的功夫,青石板長街已經煥然一新,除了空氣中仍彌漫著淡淡的血腥味,誰也不會想到就在不久之前,這裏曾發生了一場慘烈大屠殺。
“陸小鳳,西門吹雪在哪裏?”正在這時,四個清脆的聲音同時響了起來。
獨孤一鶴門下“三英四秀”,這四秀分別是:馬秀真、葉秀珠、孫秀青、石秀雪。現在這四個聲音,當然也就是峨嵋四秀的聲音。
陸小鳳是有女人緣的,陸小鳳也是喜歡跟女人逗樂的,但此時此刻他的心情實在太差,所以隻是輕輕歎了一口氣,道:“我不知道西門吹雪在哪裏,不過我還是要告訴你們一句話。”
馬秀真冷叱道:“什麽話?”
陸小鳳輕聲道:“我今夜已經見到了太多的死人,不想再看到有人死去。四位姑娘又是風華正茂,就算是要找西門吹雪報仇,最好也先練上三十年的功夫。就算做不到,今夜也一定不要去找西門吹雪,我求你們。”
四秀微微一愣,馬秀真冷笑道:“陸小鳳居然也會求人?”
陸小鳳道:“陸小鳳又不是什麽好玩意兒,他當然會求人。”
馬秀真道:“你放心,等找到了西門吹雪,我們大可以答應你,一定讓他死得快一些,死得不那麽痛苦。”
陸小鳳無言以對,他準備掉頭就走。碰到這種自高自大、蠻不講理的女人,他一句話都欠奉。但他畢竟沒走成,隻因為一句話,一個人。
“西門吹雪就在這裏!”
冷!
這聲音仿似來自九天之外,充斥著一股縈繞不散的徹骨寒意,冷得人渾身顫抖,心尖打顫。
這根本不像是人所能發出的聲音。
不知何時,青瓦房上已經多出了一個人,渾身的白衣,冷漠的眼神。他一出現,這裏就多了無數冷氣,當然也還有劍氣。
馬秀真叫道:“西門吹雪,你終於敢現身了。”
西門吹雪冷冷的道:“我來隻是要告訴你一件事。”
馬秀真道:“什麽事?”
西門吹雪道:“非但蘇少英死在我手上,獨孤一鶴同樣也是。你若是要報仇,千萬莫要忘了這一點。”
峨嵋四秀愕然,馬秀真喝道:“放屁!你算什麽東西,也能是峨眉掌門的對手?”
嗤!
無邊劍氣如潮水一般,瘋狂襲來。
陸小鳳輕歎一口氣。
花滿樓、司空摘星也沒有動手,站在老遠位置的嶽風,同樣沒有出手。他雖然愛花惜花,但也認為這樣蠻不講理的女子受些教訓也是理所當然的。
劍氣如波濤,洶湧澎湃,峨嵋四秀還沒來得及反應,便已口吐鮮血,齊齊倒飛而出。
陸小鳳終究還是出手了。
他若是沒出手,現在這地上就又要多出四具屍體來,他先前已經說過,今夜他已經看到很多人死,他不想再看到,無論是朋友的,還是敵人的。
峨嵋四秀臉色煞白,陸小鳳輕輕一歎:“我已經說了,你們若定要找西門吹雪報仇,最好先練劍三十年。”
這的確是真話。
他還沒有說的是,就算你們再練劍三十年,也絕不可能是西門吹雪的對手,但世上又有多少人能花三十年的時間來報仇?肯定是有的,但絕不是她們四個。所以,陸小鳳的意思是讓她們放棄報仇。
峨嵋四秀艱難地站了起來,臉上兀自留著難以置信的神色,再也沒有多嘴。
哦,對了,還有驚懼,但西門吹雪卻再也沒瞧她們四人一眼,哪怕是一眼,他都嫌多,他一雙冷眸死死盯著嶽風,忽然道:“我也想試試那一劍。”
他說的是殺死霍天青的劍法。
陸小鳳神經不由繃了起來,對西門吹雪的武功,他向來有著無比的自信,甚至比對自己更有自信,但站在麵前的是這個人,他突然發現自己對西門吹雪也不自信起來。
一旦產生這種念頭,他便知道,若當真要戰,西門吹雪必是凶多吉少,而他寧死也不願看到西門吹雪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