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色竹林,白色幕簾,黃鶯般的聲音,一陣風刮過,吹得竹林沙沙作響,頗有田園牧歌之風。
嶽風起身笑道:“已打擾許久,在下告辭。”
任盈盈道:“等等!閣下身負重傷,又得罪正邪兩道,江湖中欲殺閣下的,不知凡幾。小女子便知,不論是日月神教還是嵩山派,都要對閣下出手了――”
嶽風灑然一笑道:“他們可敵得過方證大師、衝虛道長、左冷禪三人聯手?”
任盈盈遲疑道:“自是不敵。”
嶽風道:“那就行了,這三人聯手,在下都是夷然不懼,更不消說其他人了。”說罷便起身,身形卻頓了頓,又重新坐了下去。
任盈盈還道他聽了自己的勸,輕柔嬌笑一聲,但下一刻卻是臉色驟然變冷,森然道:“綠竹翁,既然有客人不請自來,你還不好好招待一番?!”
“是!”
綠竹翁應了一聲,院子外邊隨即傳來乒乒乓乓兵刃相擊之聲,又有呼喝之聲傳來:“院內的朋友,我等隻為斬殺人魔而來,若有打擾,還請怪罪!兄弟們,並肩子齊上!”
已有幾人從院牆上躍了下來,緊接著便傳來綠竹翁壓抑的痛叫,顯然身上已受了重傷。
嶽風道:“任小姐,這些人既然是為我而來,那就由我來料理,你讓綠竹翁停手。”任盈盈愣了下,跟著道:“但是你――”不待說完,嶽風已打斷道:“不必擔心,聽我的便是。”
“好吧,如果你堅持。”
任盈盈隨即吩咐一聲,綠竹翁不再阻攔,隻聽噗噗之聲不絕,半響功夫,已有百餘人躍進院中,既有嵩山派,亦有日月神教,還有一十五人最怪。
現下雖是白日,卻個個身穿黑衣,戴著黑色頭罩,隻留一對眸子在外邊,顯然不想旁人認出他們的身份。
當中一名老者,衝嶽風拱了拱手,嘶啞著聲音道:“見過嶽少俠。”
嶽風淡淡嗯了一聲,道:“你們是誰?算了,當我沒問,跟我好像沒有交集,那便是為武學秘籍而來。”
老者蒼老的應道:“辟邪劍譜名震江湖,眾所周知。嶽少俠點評天下武功,‘四奇三個半’之說,更是廣泛流傳,眾兄弟這才知道原來辟邪劍譜隻算半奇,於是便起了心思,想要瞧上一瞧。但嶽少俠武藝驚人,若是平常眾兄弟決不敢打這主意,隻是嶽少俠為殺五嶽左盟主,身負重傷,這才給眾位老兄弟可乘之機……”
嶽風道:“你倒是誠實。”
老者跟著道:“慚愧慚愧,嶽少俠大名,眾兄弟向來是極為仰慕的,老朽向嶽少俠作保,隻要嶽少俠願意抄錄辟邪劍譜、獨孤九劍中的一部,老朽立即跟嶽少俠倒茶賠罪,掉頭便走,再不理會這裏的事。”
嶽風斟了一杯茶,一口飲盡,道:“哦,我這兒還有一個方案,或許你更感興趣。”
老者拱手道:“願聞其詳。”
嶽風道:“這些人全為我這條命來,你助我退敵,我將辟邪劍譜、獨孤九劍、紫霞秘籍通通給你們抄錄一份,你覺得如何?”
嘩!
此言一出,現場嘩然一片,那群黑衣人,十五對眼睛全都為之一亮。
敢來這裏的,誰不知道嶽風的性情,以牙還牙,百倍奉之。誰都知道或許這是嶽風拖延之計,但對江湖人來說,武學秘籍實在是莫大的誘i惑,所有人都被吸引住了。
一個滿頭白發的老者抖了抖式樣怪異的長劍,冷叱道:“彭老哥,這人信口雌黃,說話向來算不得準!”
又有人跟著道:“哼,這賊子在拖延時間,別中了賊子的離間之計!”
這兩人俱是嵩山十三太保,一個是五太保九曲劍鍾鎮,另一個則是六太保湯英鶚,也是嵩山派的副掌門,左冷禪一死,掌門之位空懸,兩人此番前來,報仇為真,再有便是一個訊息:誰若能殺嶽風,誰便是嵩山派下任掌門!
老者道:“嶽少俠,你隻說肯不肯,別的就不必多說了。”
黑衣人中,倒是有一人小聲嘟囔了一句:“嶽少俠行事雖亦正亦邪,但卻不是食言的小人……”顯然動了心,並且那十五人中動心的,還不僅僅隻是他。
姓‘彭’的老者歎了口氣,正要喝斥他們。
嶽風卻跟著搖頭道:“不不不,你這麽說,是不了解我,就算你照我說的辦了,我還是要將你們殺光殺盡。辟邪劍譜?獨孤九劍?紫霞秘籍?想都別想!”
黑衣人霍然變色,跟著冷喝道:“殺了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媽的,氣死老子了!”
‘彭’姓老者衝嶽風拱了拱手:“得罪!”立即跟著大喝道:“兄弟們齊上,既然結了死仇,此人不死,我等再也不能安心!”
“殺!”
“殺!”
“殺!”
刹那之間,小小的院落內響起震天喊殺聲,嶽風縱身躍出屋子,抽出長劍,轉身望向小屋,輕笑道:“任小姐,不妨你來吹奏一曲,助助雅興?”
任盈盈沒有回答,直接撫起琴來,一改先前安謐輕柔的風格,激蕩高昂的琴聲自屋內傳了出來。
正是殺伐名曲《十麵埋伏》!
“殺啊啊!”
十五個黑衣人首當其衝,齊齊衝了上去,將嶽風團團圍住,各自兵刃朝嶽風身上招呼,但聽風聲呼嘯,幽光閃閃,一柄柄長劍、厚刀、利斧,攻向嶽風。
“來得好,想要獨孤九劍,雖然不能給你們,但卻可以讓你們瞧一瞧。”
嗡嗡嗡!
說話間,嶽風手中青劍驟然一抖,竹林徒然震動起來,雖無風,卻往一邊倒去。
屋內,任盈盈一邊撫琴,一邊微眯著眼,透過窗簾縫隙,目不轉睛瞧著院內的戰鬥,隻第一招,她便瞧出嶽風內力不濟,這絕不是能在正道三大高手聯擊之下,仍能斬殺左冷禪的實力。
嗤!
寒光驟然一閃,嶽風忽地使出一劍,隻一劍,卻聽乒乒乓乓數聲震響,十五個黑衣人同時哀嚎一聲,有的手腕被刺中,有的胳膊被刺中,有的眼睛被刺瞎。
這自是獨孤九劍中的“破箭式”,嶽風將這十五個黑衣人當作暗器,一舉成功,本來擊殺有先後之別,但他出劍實在太快,便如同時發出一般。
每下一刺便成,一成便走,整個過程行雲流水般流暢,毫不拖泥帶水。
任盈盈瞧得一愣,暗道:“世間居然有此等劍術,能被稱為四大奇書,果真了得……”琴聲便微微有些慌亂。
‘彭’姓老者雙目被刺,登時便瞎了,哀嚎著蹲下身子,兀自有些不能置信的喃喃道:“世間居然有這等劍術,四大奇書、這便是四大奇書……嗬嗬……”
方才交戰,已然心亂,但事已至此,不得不戰。
呐喊、呼喝聲起,鍾鎮、湯英鶚等嵩山派弟子,彭長老、聶長老等日月神教中人,再度撲殺而上,埋伏在不遠處的射箭手,最先動手,咻咻咻數聲,綿如密雨的箭矢射向嶽風。
這可不是電視劇中隨隨便便便能折斷的弓箭――全都是精鋼所造!
隻要被射中,必定見血。
嶽風輕嘯一聲:“全都還給你們!”青劍化為數道流光,隨後――
咻!咻!咻!咻!咻!咻――
他快如閃電的出劍,令所有人都沒瞧請他這一劍是如何使的,但結果卻落在所有人的眼中,所有射向嶽風的箭矢,全都反射而回,刹那間情勢逆轉。
淒厲慘呼聲不絕如縷,不僅僅隻是躲在遠處的弓箭手,便是院內,也足有數十人倒地不起,鮮血溢出。
有的人腦袋被箭矢刺中,直接被洞穿,斃命;有的人手骨被擊,一隻手好似斷裂了一般,無力垂著;有的人肚子直接被射穿,更具諷刺意味的是,一名嵩山派弟子居然跟一個日月神教弟子穿在一起。
獨孤九劍,破盡天下招式,恐怖如斯!
嶽風不出手則已,一出手便伏屍遍地,現場完好無損的雖還將近八十人,但卻已是人人膽寒,身體發顫,瞧著嶽風就好似看到了來自修羅地獄的惡魔。
“你……你該死!!”
湯英鶚、鍾鎮青筋暴起,兩人齊上,往嶽風掠去,分自兩邊,一左一右攻向嶽風。
鍾鎮一柄九曲劍呼嘯而出,刺向嶽風咽喉,這一劍輕靈刁鑽,曲折變幻,看著像是一記直刺,但臨至中途,招式卻是霍然一變,忽左忽右,忽上忽下。
招式之奇詭,令人不知他這一劍究竟要刺向哪裏。
嶽風長劍一抖,直接點在劍柄位置。九曲劍不由定在半空之中,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尷尬異常。
鍾鎮不由愣住,錯愕道:“你……”
這一劍實乃他眾多劍招中,殺傷力最大,亦是最難防禦的,世上不存在絕對完美的招式,這一招也不例外,但絕對不在劍柄,他從未想過,原來這一招還可以這麽破。
嶽風笑道:“捏到蛇的七寸了。”手腕一抖,青劍劍尖驟然一轉,鍾鎮啊的一聲痛嚎,右手直接被斬了下來。
與此同時,湯英鶚一柄重劍刺向嶽風後背,口中怒吼道:“奸賊受死!!!”
嶽風斬斷鍾鎮右手,身形向右一側,避開了湯英鶚這一劍。同時迅捷如電地向後一掠,湯英鶚還未來得及反應,嶽風已揚起右肘,狠狠擊在湯英鶚胸口。
鐺!
重劍落在地上,湯英鶚臉色慘白,向後倒飛而去,隻覺喉嚨一鹹,正要吐血,嶽風卻是手腕一轉,勾起地上的九曲劍,反手一擲,九曲劍穿過湯英鶚的喉嚨,將他死死定在一個巨大的綠竹上。
嵩山派弟子登時嘩然,臉色慘白如紙,又是驚詫,又是不能置信,最後皆化為滿腔驚懼。
眨眼之間,鍾鎮、湯英鶚這兩個領頭人便被嶽風斬殺,震懾住所有人。
眾人冷汗潺潺,皆不由膽寒的暗想:“他不是受傷了麽?騙人的吧?若是……若是沒受傷,又將如何?”
嶽風沒給他們思考的時間,長嘯一聲,整個人已縱身而上,劍起劍落,人頭亦隨之被斬落,如同一個個足球在地上滾動,殺人如割草,輕而易舉。
僅僅堅持了一柱香,前來剿殺嶽風的百餘人,不是被斬殺,便是心下駭然,慌不擇路,四散而逃。
而嶽風,則是一聲長嘯,消失在綠竹巷中,也不知是追殺那些人,還是就此離開。這時,一曲聲調鏗鏘、殺氣凜然的《十麵埋伏》,也彈至最後一個音。
曲終,人散。
任盈盈望著嶽風消失的背影,嘴角一勾,嘀咕道:“還你不殺向叔叔之恩,下次再見,也不知是敵是友,多多保重……”心情卻莫名複雜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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