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在現場的幾位嵩山派長老,還有一些嵩山派弟子盡皆呆滯,瞧了瞧嶽風,又瞧了瞧左冷禪,錯愕了刹那,方才失聲驚呼道:“掌門!!”
嵩山十三太保,修為最高的四人死的死、殘廢的殘廢,嵩山派門下優秀弟子更是淒慘。
若左冷禪再出什麽意外,可以想象,嵩山派的沒落時日可估――半年前的青城派,就是最好的例子!
方證、衝虛均是錯愕難當。
他們早就知道嶽風武功之高,已足以與他們任何一人相比較,但三人聯手,又有何難?心下終究都存了輕視之心,十成功力說是全用,但實際上還是保留了兩三成的。
但兩人決沒料到,嶽風非但劍術勝過左冷禪――這本是意料之中的,就連內力都更勝一籌,這就太過可怕了。當真應了那一句俗語……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
現在應該是“不比不知道,一比嚇一跳”了……
念至於此,兩人均收起輕視之心,這才意識到,不知不知間,嶽風居然已經有資格挑戰東方不敗――那個霸占江湖十幾年“天下第一”寶座的魔教教主。
兩人心下均是感慨萬千,不得不承認,此人實乃生平未有之強敵!
“阿彌陀佛!”“嶽居士,多有得罪!”
方證、衝虛兩人各自說了一句話,而後,方證拂袖舞動,大掌連拍,千手如來掌殺招頻出,盡往嶽風頭上擊去。
衝虛則是長劍抖動,將太極劍術諸般絕妙殺招施展出來,宛如漲潮海浪,一浪凶過一浪,又似綿綿細雨,密不透風,所刺部位不是嶽風咽喉,便是心髒。
直至這一刻,兩人才算是真正動了殺心。
很可惜,已經晚了。
但聽嶽風一聲輕嘯,冷喝道:“左冷禪受死!”長劍唰唰兩下,迅捷無匹的連刺兩劍,勉力擋下方證、衝虛,身形前傾,閃電般掠向左冷禪,長劍已出。
嗆!
劍光!
一道璀璨之極的劍光,宛如天上的太陽,耀眼奪目,以嵩山派諸位長老、弟子的眼力也不能敵,隻得趕緊閉上雙眼,而勉強睜開的,卻覺雙目酸澀非常,登時流下淚來。
這一劍之絕妙,已脫出獨孤九劍的範疇。
方證、衝虛兩人齊聲驚呼道:“不可!”“嶽居士手下留情!”
一人出掌,一人出劍,同時攻向嶽風後背,打得是圍魏救趙的主意,若嶽風不願斃命,隻能放過左冷禪,否則便是同歸於盡。
老實說,左冷禪狼子野心,一心想要五嶽劍派合而為一,然後再滅武當、少林,最後與日月神教決戰,一統江湖,不論是方證,還是衝虛都對他忌憚非常。
但問題是……左冷禪死了之後,嵩山派必定沒落,天下局勢將產生極大變化,從此道消魔漲,而少了這個屏障,直接跟日月神教對話的,就變成少林、武當了。
這絕對不是兩人願意看到的。
電光火石之間,嶽風笑道:“我已動了殺心,留情不得!”竟是對身後掌、劍絲毫不加理會,隻是將身子微不可察的一側,又加快了速度。
那一道劍光,仍是一往無前的刺向左冷禪!
左冷禪瞪著雙眼,此刻實乃生死存亡之際,也顧不得傷勢,全力運轉內力,呼呼連拍兩掌。
下一刻,他卻是臉色大變,驟然瞪大了眼睛――隻見那道青光之中,忽地發出啪的一聲,一點寒光已穿過他的咽喉,銳利的劍氣將他衣物撕裂成碎片。
噗!
“千手如來掌、太極劍術,嗬嗬……青山不見,綠水長流,下次再來領教二位高招!”
嶽風背後中了方證一掌,肋下又受了衝虛一劍,人卻是一聲長嘯,迅捷往山下掠去,幾個起落,人已消失不見。
方證、衝虛皆是一怔,呆呆瞧著嶽風消失的方向,良久不語。
很明顯,嶽風打定決心必殺左冷禪。
單單如此,還不算什麽。
可教人吃驚的是……他居然料到他們兩人的反應,提前防備,半空中便起應對之策,將千手如來掌的掌力卸掉一半,又將被刺部位從心髒要害,換成了肋下。
這等實力,這等心機,委實是恐怖之極。
左冷禪神情猙獰的瞪著嶽風,喉嚨嗬嗬作響,咬牙想說什麽,卻終是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噗通一聲,摔倒在地。
一代梟雄人物,就此斃命,嵩山派上下登時響起淒厲的哀嚎聲。
方證、衝虛相視一望,均微微搖了搖頭,不知該說些什麽。
良久之後,衝虛輕歎一聲,道:“方證大師,你瞧這嶽居士需要幾年便能稱雄天下?”
方證凝神思索片刻,道:“他這番所受重傷,至少需要三年方可徹底痊愈,老衲猜十年之內,天下當再無人是其敵手!縱然是老衲與道長聯手,也決不是他的對手。”
衝虛點頭,跟著問道:“大師可看出他武學來曆?”
方證道:“此子身負紫霞秘籍、獨孤九劍,但他身法、內功,均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今日過後,他與正道群雄已成水火,他日再見,實不知該當如何了……”
一聲歎息,融入在殘陽如血的美景中。
……
……
嶽風生生受了方證一掌,肋下又給衝虛刺了一劍,若是尋常人,早已命喪黃泉,就算對嶽風來說,也是極重之傷,十成內力隻能發揮出三、四成。
他眼下仇人甚多,距離離開又足有七八日,若是換作以前,他決不會冒著這等風險斬殺左冷禪,隻是他學了獨孤九劍,縱然不用內力,當世能殺他的人,也決不會超過十人。
唯一顧忌的,隻是對方以人數取勝,自己內力受損,氣力不濟,恐怕得遭殃。
嶽風下了嵩山,便一路南下,低調行事,再沒惹什麽麻煩,不知不覺已來到古都洛陽,經過幾條小街,忽然聽到一陣琴音,不禁循聲往琴音傳來方向走去。
幾步路已來到一條窄窄的巷子之中。巷子盡頭,好大一片綠竹叢,迎風搖曳,雅致天然。
嶽風才踏進巷子,便聽琴韻丁冬,有人正在撫琴,小巷中一片清涼寧靜,和外麵喧囂熱鬧的洛陽城,宛然是兩個世界。
他腦中靈光一閃,忽然記起什麽,微微一笑,搖了搖頭便轉過身子,抬腳正準備退回去,便聽一個蒼老的聲音道:“貴客既然枉顧蝸居,又何妨再多聽一時片刻?”
嶽風轉過身,一個八十多歲的老頭,已經站在嶽風麵前。嶽風含笑道:“在下被琴聲吸引,這才不請自來,多有打擾,還請勿要怪罪,這便告辭。”
老者心中極為詫異,傳聞中,‘人魔’囂張霸道,眼前這人卻怎這般彬彬有禮,不禁懷疑起嶽風的身份來,他卻不知你是個講道理的,嶽風比你更講道理,你是個蠻狠奸詐的,嶽風比你更蠻橫奸詐百倍。
他微笑還之,衝嶽風拱了拱手,道:“我家姑姑有請,請進院內一敘。”
眼前這人,自然便是綠竹翁,而他口中的姑姑,不是旁人,自是任盈盈無疑,確定兩人身份,嶽風本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宗旨,就要離開,但眼下既然躲不過,那便不躲了。
他本就不是這種性格,遂微笑道:“請。”
綠竹翁在前邊帶路,嶽風緊隨其後,進入院子,便隨意坐下,隔著白色的幕簾,傳來一個蒼老的女音:“閣下可是嶽風嶽公子?”嶽風道:“正是。”
任盈盈道:“當今武林,年輕一輩,盡是些不成器的,嶽公子橫空出世,著實教人刮目相看。”嶽風含笑道:“過獎。”
綠竹翁給嶽風斟了一杯茶,便退出了院子。
任盈盈又隨意將嶽風劫獨孤、殺左冷禪等事,簡單敘述一遍,忽地輕歎一口氣,緩緩的道:“少年人性子狂妄,本不算什麽,但老實講,閣下究竟為何非得做這一切,委實讓人瞧不明白,閣下可否解惑?”
我開心?因為我要完成任務,然後將這個願力世界封印?
嶽風忽然心生感慨,一時之間,竟然有些疲,他有些想念王幾道、許瑤姐弟了,不由有些意興闌珊,道:“我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更別說為什麽要做這些事了……”
白色幕簾那邊,似受嶽風情緒感染,也陷入沉寂。
嶽風灑然一笑,收起刹那間的感傷,道:“不說這些,謝謝你這一杯茶水,這便告辭。”起身便準備離開,任盈盈忽道:“你等等!”嶽風道:“閣下還有事情吩咐?”
任盈盈道:“現下不知有多少人想要你的命,你身受重傷,最好不要亂動。聽我彈奏一曲再走不遲。”
嶽風重新坐下,道:“盛情難卻,在下便恭敬不如從命。”
任盈盈輕柔嗯了一聲,琴韻響起。
這一曲名為《清心普善咒》,曲調柔和之至,宛如一人輕輕歎息,又似是朝露暗潤花瓣,曉風低拂柳梢。隱隱之中,似有催眠之效,嶽風隻覺渾身上下,說不出的舒坦。
他知任盈盈正是借由妙曲,再輔以內力,通過五官六識,幫助自己恢複內力,雖不知她究竟為什麽要這麽做,但總是好意,便運轉真氣,調理體內方證、衝虛注入的兩道真氣。
半個時辰過後,琴聲停止。
嶽風額頭已沁滿豆大的汗滴,他重重吐了一口氣,胸口煩悶之氣,減少許多,起身衝幕簾拱手,道:“多謝任小姐相助,他日必將報答任小姐這半個時辰撫琴治療之恩。”
叮的一聲,幕簾內忽然傳出斷弦之聲。
良久之後,任盈盈方才輕歎一口氣:“你果然猜到了我的身份,江湖上都在傳嶽公子前知三百年,事無大小,均難逃嶽公子法眼,更誇張些的還有嶽公子能掐會算之說,我原本是半點不信的,現下卻是信了三分……我雖知你不願說,但卻仍是萬般好奇,嶽公子你究竟是何方神聖,才能有這通天本事?”
似是詢問,又似喃喃自語。嶽風苦澀一笑,摸了摸鼻子,這個問題委實有些不好回答。
[ps:今日一更,大章,明日笑傲便將收尾!最近幾天有點兒事兒,麻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