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花會千裏接龍頭,嶽風是知道的;霍青桐來奪回部聖典《可蘭經》,也是知道的。但隨後事情的發展,卻大大出乎嶽風所料,因為這幾日客店多了許多亂七八糟的人物。
紅花會諸位當家,除趙半山、常氏兄弟,以及總舵主陳家洛,無塵道長、楊成協、章進、餘魚同等眾當家全來了,自然也包括四當家奔雷手文泰來,以及……鴛鴦刀駱冰。
接下來,嶽風要辦的大事,便是親眼瞧一瞧駱冰,倒也沒有別的想法,單純是一種情懷。
金氏十四部武俠,書劍除了是金大俠開山之作的噱頭,並無多少地位,不論是人物還是情節,都比不上金大俠中後期作品,但偏偏這位鴛鴦刀在武俠迷中聲名鵲起。
至於原因,不提也罷,也不知她究竟造了什麽孽。
閑言少敘,言歸正傳。
除了紅花會,還有許多名震北方的英雄出現,譬如鎮遠鏢局威震河朔王維揚,這等變化卻鐵定是因嶽風,他們匯聚一處的原因,嶽風倒是很想知道,卻找不到人打聽。
若單單隻是無塵道長等人,嶽風根本不必打聽,紅花會聚在一起能幹嘛?反清唄。但加上整個北方武林,那就有些撲朔迷離了。
這日天才麻麻亮,他已起身,在客店一樓吃早飯,正想見過駱冰就像該抓哪個倒黴蛋嚴刑逼供。
忽地一陣香風吹過,一位翩翩公子已不請自來,坐在嶽風身旁,板著張臉,杏眸圓瞪,直愣愣盯著嶽風,除了李沅芷,還能是誰?
嶽風還未說話,李沅芷已道:“哼,看你賊兮兮的樣子,又在打什麽壞主意?”
嶽風驚道:“姑娘切莫冤枉人,在下何曾打過壞主意?”
“姑娘那麽多,誰知道你叫的誰?”
“那敢問姑娘芳名?”
“你這登徒子,哪個姑娘會隨便將名字告訴你?!”李沅芷瞪著眼睛,莫名惱怒。
嘶!
嶽風吸了一口涼氣,正說是你反說也是你,姑娘你無敵了啊,道:“不說便不說,幹嘛嚇唬人?算了,我已經吃完了,姑娘自便吧。”起身便欲離開。
“哎,你這人怎麽這樣,跟你說玩笑呢。”李沅芷一急,忙拉住嶽風衣袖,臉暈微紅,低聲的道,“你聽清啦,我……我姓李,名沅芷……”
嶽風搖頭晃腦的道:“沅芷,《楚辭》中有:‘沅有芷兮澧有蘭,思公子兮未敢言……’,好名字!”
“噗,書呆子!”李沅芷臉上酡紅如潮,卻沒了嬌羞,“喂,呆子,你是哪裏的人?怎麽跑這兒來啦?”
嶽風正色道:“休得胡說,在下並非呆滯之輩。”李沅芷皺眉道:“好啦好啦,你不是呆子,別再掉書袋了,酸死啦……”嶽風道:“哦,我是杭州人氏。”李沅芷叫道:“那很好啊。”
嶽風奇道:“怎麽好了?”
李沅芷卻擺手道:“沒什麽沒什麽,你別問啦……小鬼,瞧你賊眉鼠眼的,剛才亂看什麽呢?”心下卻想他父親升任浙江水陸提督,正要到東去杭州。
這時時間尚早,店中卻擠滿了人。
嶽風隨手往東南桌子四個肌肉虯結的壯漢,道:“我正想抓個人問問,他們聚集在此,到底想做什麽?難不成是想學紅花會謀反?”
被指四人雖未聽到他說的話,卻臉露不善,哼了一聲,凶狠望過來。
李沅芷趕忙扒下嶽風右手,低聲急道:“你不要命啦,敢亂指亂點?還說不是呆子,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這裏可不是江南,惹了人有你好果子吃!”
嶽風定定瞧著李沅芷,李沅芷隻覺那目光火熱無比,心亂如麻,惱怒掐了嶽風大腿一下,低聲道:“你作死啊!”
嶽風卻是忽然道:“姑娘可是喜歡我?”
“誰……誰喜歡你這呆子啦,你不要自作多情,就是不想看到某個呆子莫名其妙丟了小命罷了。”李沅芷麵紅耳赤,敷衍一句,趕忙岔開話題,“告訴你,我師父說啦,紅花會三位當家去了一趟滄州府,雖然沒弄到闖王寶藏,但已有線索,大夥兒可都紅了眼,紅花會總舵主擔心江湖大亂,於是廣發英雄帖,說是要成立北方武林聯盟,選出一位德高望重的盟主,由他來決定寶藏的用途!”
嶽風譏諷一笑。
德高望重?又不是讀書人,誰能說贏誰?到最後還不是要看誰的武功高?千年以來,這還真是江湖中人唯一的準則:以武服人!沒新意,更沒希望。
可問題是……
闖王寶藏在自己手上,他們怎麽決定啊?紅花會可沒給自己發英雄帖。轉念一想,立即明白,恐怕這隻是紅花會想出的一個由頭,想借此將北方武林擰成一股繩。
嶽風又問:“什麽時間?在哪兒舉行?”李沅芷不在意道:“今日中午,就在綠柳山莊啦。”嶽風道:“北邊距此六裏的綠柳山莊?”
李沅芷點了點頭,忽然眉頭一皺,道:“你想做什麽?別胡鬧,那些人全是亡命之徒!”
嶽風不由側目,這金氏武俠第一部書、第一位出場、第一個小妖精形象的女孩,什麽時候這麽畏手畏腳了?一定是我打開的方式不對,不由吐槽道:“快拉倒吧,要說胡鬧,你可比我強多了!”
“哼,要你管!”李沅芷被他一激,倒將大小姐脾氣給激了出來,話說出口卻後悔了。
“有性格,非常有性格。那你慢些吃,我去綠柳山莊瞧瞧。”
“哎,你別……”
嶽風已起身回房,休息兩個多時辰,瞧著距離大會開始差不多了,便拿了包袱,來到外邊,卻發現自己的棗紅馬沒了。
不遠處,李沅芷正衝他招手,笑嘻嘻的道:“呆子,馬在這兒呢。”她自己騎著一匹白馬,手中牽著嶽風的。
嶽風也不答話,從她手中接過韁繩,縱身上馬,直往綠柳山莊奔馳而去。他不開口,李沅芷竟極其罕見的,也是一句話不說。兩匹馬極為神駿,一盞茶功夫,綠柳山莊已近在眼前,一路上還遭了不少詢問。
兩人下馬而去,李沅芷跟在嶽風身後,忽然道:“好啦,是我不對,我跟你道歉。”
嶽風奇道:“什麽你不對?”
李沅芷著惱白了嶽風一眼,道:“你不要裝傻。”
嶽風才想起來,轉念便想明白,道:“你又沒說錯,為什麽道歉?你想做什麽,便做什麽,我的確管不著。”
“你……”
“我?”
“你欺負我!”
李沅芷一雙美眸頓時布滿水霧,眼眶中布滿淚水,說罷便將白馬扔給紅花會幫眾,先進了綠柳山莊,找師父陸菲青和霍青桐去了。
她還道嶽風仍在生氣,不肯原諒,卻不知在嶽風看來,他那點兒小姐脾氣真不算什麽,也根本沒放在心上。
“莫名其妙。”嶽風嘀咕了一句,也隨即走進山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