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寧清夢被帝君親手了結之後,除了一開始的痛快,其實他心裏並沒有其他太多感受。
可是後來這幾年,不知怎的,他仿佛產生了幻覺。
他會偶爾在半醉半醒間回想起往事,有時候是在夢中。
一開始的時候帝君並沒有太過放在心上,隻不過每每這樣“夢”一次,醒過來就變得更暴戾些,非得要一場殺戮才能平息。
這也是後來那幾年噬天帝君把整個修真界攪得雞犬不寧的原因之一。
但是後來,帝君發現,他不知是生了什麽心魔,還是記憶出了偏差。
有時候他分明記得自己經曆過的事情是這樣的,可是睡一覺起來,腦海中卻莫名浮現出完全不同的記憶。
就比如他幼年和阿姐相處時的種種細節。
他分明記得阿姐和他一起的那段時日,他們一直活得很艱難,然而某些時刻,他腦海中莫名會浮現出完全不同的畫麵。
阿姐微笑著抱起他,阿姐拍著他的背哄他入睡,耳邊是一首聽不懂的古怪曲子,阿姐背著他看雜耍,還帶他去喝甜湯。
還有關於寧清夢的記憶。
更是混亂又含糊。
夢中的寧清夢,分明上一秒在他眼裏還是那齷齪可恨,眼底都是惡心的垂涎模樣,下一秒,卻是自己費盡心機,不惜在練劍時一次次賣蠢,隻為了和師尊之間那丁點的碰觸。
還有奇怪的夢,夢裏是在廣寒池,他和師尊皆濕了衣裳,他從背後緊緊的握住她的腰……
諸如此類前後矛盾的“記憶”太多,以至於後來,帝君甚至在清醒的時候,都能“看見”寧清夢出現在他麵前,然而不論他是朝寧清夢揮鞭還是伸手,皆是碰到她就消散了。
是以上一次被師尊一頭撞進懷裏的時候,他是錯愕的,亦是再無法忍受這心魔的糾纏,直接用驚闕砍斷了她的手臂。
此時想起來,帝君卻隻有滿腔心疼。
那是師尊,不是寧清夢。
“放手。”
司酒一句不帶起伏的話,猶如給滿腔憐愛的帝君當頭潑了一盆冷水。
他垂眸,對上師尊那雙清淩淩的眼。
在這之前,師尊看著他的時候還不是這個眼神,是含著笑意的,包容和寵溺的,可以把他早已寒涼的心暖化了的那種眼神。
哦,也不是。
那種眼神原本就不是給他的,而是給她的星兒的。
他的表情雖很臭,但是司酒就是從他眼神裏看出了酸楚。
她暗歎一口氣,放緩了語氣,“我去看看星兒,你既然把他帶回來了,想必也是不希望他出事對不對?”
“本座不過是看不慣他頂著本座的臉,卻廢物得連逐華都打不過。”
其實是知道,一旦自己把沈星河扔下不管的話,師尊是絕對不會這麽任由自己把她帶到這裏來。
司酒拉開了他拽著自己胳膊的手,“是,所以你不要再欺負他了。”
說著司酒朝被扔在大殿冰涼地上的崽崽走去。
帝君手指收緊成拳,眼中猩紅明滅,半晌終究沒有阻攔。
司酒到了崽崽近前,蹲下、身把他半抱在懷裏,探了一圈他身體情況,發現竟然比上次從龍塚回來之後還要糟糕。
看來失去了逆鱗,對他的影響太大。
司酒從納戒取了丹藥喂進他嘴裏,緊接著調集起靈力就朝崽崽體內送去。
隻不過她剛起了個頭,懷裏的崽崽就掙紮著睜開了眼睛,並一把捏住了她暗戳戳抵在他腹部正要給他輸送靈力的那隻手。
“師,師尊……不許……”
明明半死不活的,眉毛擰著,眼神還很堅決,怪凶的。
“你答應過我的。”
司酒猶如一個幹壞事被當場抓包的小孩,有點哽住。
“不再妄動靈力。”
短短一句話還得拆成兩次說,說完之後更加有氣無力。
司酒心疼不已,“你這樣子,叫我幹看著嗎?”
“沒事,養幾天,就好了。”他輕輕捏了捏師尊的手指,笑了,“師尊,心疼我。”
司酒:“……”。
還有心情調戲自己,好的,看來死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