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自打上次的事情之後文青羽對悅荷的印象還是非常不錯的。
這個丫頭雖然嘴上厲害,心卻是長的最正的。
對自己的主子絕對的忠誠不說,對院子裏其他的下人也一視同仁半點不曾偏私。
即便是曾經得罪過她的人,她也從來沒有在暗地裏報複過。
比起那些表麵上溫柔如水善解人意的女子來說,悅荷才是最討人喜歡的那一個。
文青羽隨手遞給悅荷一個瓶子,正是地下洞穴裏從連睿那裏要來的解藥:“把這個用酒研開了,給你們主子吃下去,不出半個時辰他準能好。”
悅荷伸手接了過來,見是個小巧半透明白玉葫蘆,依稀可以瞧見裏麵是一顆火紅色的丹藥。
“公子這麽快就煉出了解藥?”
文青羽見悅荷說話的時候眸色微閃,知道她是不大相信。
“當然。”她瞟了她一眼:“不然你以為我在永蓬山采到了蓬萊花後為什麽沒有立刻回來,而是耽擱了三日?”
“公子采到了蓬萊花?”悅荷麵上一喜:“這麽說,我家王子有救了?”
“自然是有救了,快去吧。”
悅荷喜滋滋的拿著藥瓶下去準備。
無極水的解藥當然不是蓬萊花做的,文青羽那麽說不過是為了省些口舌罷了。
在南疆人的心目當中,蓬萊花是能夠起死回生的神花,自然能夠解百毒。
莫言殤進入永蓬山不也是為了采蓬萊花麽?
叫王子府的人相信丹藥是用蓬萊花煉製的,總好過叫他們知道東西是連睿給的。
悅荷很快便又重新回來了,手腳麻利的將丹藥用酒給化開,然後小心翼翼喂給了伍景龍。
文青羽冷眼瞧著,喂伍景泰吃藥時候的悅荷一掃往日的淩厲,渾身上下都包裹著一層揮之不去的溫柔。叫人看的一時間挪不開眼。
“悅荷。”
“公子有什麽吩咐?”悅荷抬頭。
“你喜歡五王子麽?”
悅荷一愣,隨即臉頰上便有些微的紅,抿了抿唇卻並沒有回答。
她雖然性子直爽而潑辣,但怎麽也沒有直爽到可以跟一個男子討論這種問題。
文青羽微微一笑,隨手將腮邊碎發朝著耳後別了一別。
悅荷起先並不在意,眼眸突然間卻瞪大了,盯著文青羽如同見了鬼一般。
“你,你是……”
“噓。”文青羽欺身向前,素白的手指按在了悅荷粉嫩的唇瓣之上:“不可說。”
悅荷臉一紅,卻並沒有反抗,任由文青羽的手指放在她唇瓣之上。
“現在可以告訴我,你是不是喜歡五王子?”
悅荷低頭,仍舊沒有言語。
“你不是這麽不爽快的人。”
“我有什麽資格喜歡?”
“資格這東西從來就不是別人給的。”文青羽微微笑著,溫良而無害。細看卻分明帶著一種無法言喻的蠱惑。
“資格要靠自己爭取。隻有通過自己努力抓在手裏的東西才是最牢靠的。”
悅荷抬頭,眼底有淡淡疑惑:“王子是天上的明月,我卻隻是溝渠裏的汙泥。”
“嗬嗬。”文青羽抿唇一笑:“中原有一句話,我本將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我們是不是可以理解為明月實際上喜歡的就是溝渠?”
屋頂上的飛翩險些沒有一頭栽了下去,奈何明月照溝渠這句話原來是這麽解釋的麽?
公子您欺負南疆人不懂中原文化,也不該這麽不負責任的誤人子弟吧!
悅荷咬了咬唇:“我……”
“人這一輩子最不可欺騙的便是人心,一個連內心都不敢麵對的人,是最讓人看不起的懦夫。”
“實際上我原先跟你是一樣的。”文青羽輕柔的拍了拍悅荷的肩膀:“你知道我是誰麽?”
悅荷抬頭看著她,顯然對她的話很是好奇。
“我叫葉卓然,原先是藥王穀的一個侍女。”
半隻腳踏進房間裏的秋露立刻退了出去,公子又在哄弄無知少女了麽?她怎麽不知道公子什麽時候成了葉卓然?
這種時候,身為一個下人還是不要出現的好,免得將來哪一天主子心情不好,身為下人的將麵臨著被殺人滅口的危險。
“葉卓然?!”悅荷顯然吃了一驚,聲音便有些尖銳。
文青羽也愣了愣,她怎麽都沒有想到聽到葉卓然的名字,會讓悅荷有這麽大的反應。這樣子,接下來的話她就拿不準到底是能說還是不能說了。
“你認識我?”
“是,啊不是。”悅荷先點了點頭,又立刻搖了搖頭:“我聽王子提起過你,你是寧北軍少帥的夫人。”
“恩。”文青羽點了點頭,琢磨出最合適的語言:“你們王子居然會關注我?”
這一次悅荷的聲音停了半晌,方才說道:“聽說你很厲害。”
“當然厲害。”文青羽點了點頭:“你知道我最厲害的是什麽?”
“什麽?”
“最厲害的便是叫濟長安心甘情願的娶了我。”文青羽勾唇一笑,悅荷立刻就看呆了眼。
“濟長安到藥王穀求醫,我負責協助天人鬼醫來給他診治。當我知道自己對他有好感的時候,便直接挑明了告訴他。現在,我已經是他名正言順的夫人。”
悅荷眼中立刻就浮起了一絲欽佩:“你果然好厲害。”
“不是我厲害。”文青羽說道:“是因為男人就是個陀螺,你若是不抽他,他永遠都不會轉起來。”
“女人的好年月能有多久?所以你要勇敢叫你的陀螺轉起來。否則,等王子妃進了門,等伍景泰的後院裏來了一個又一個的女人,總有一天你會後悔。”
悅荷咬了咬唇,眼睛裏亮晶晶:“你教教我我該怎麽做?我不想後悔。”
文青羽眼眸一眯,笑容便深了幾分:“那就得看你有多喜歡你們王子了。換句話說,你為了他能夠犧牲到何種程度?”
“隻要他好,即便叫我立刻死了我也是甘願的。”
文青羽眸色一閃,悅荷這麽在乎伍景泰,又怎麽會背著伍景泰私下裏去研究什麽毒藥?她秘密配置的毒藥是用來做什麽的?
“悅荷。”房間裏突然想起低沉黯啞的男子聲音,悅荷的身子一僵,臉瞬間就紅了。
“你……”
“王子,悅荷去給您拿水。”話音未落,悅荷迅速跑了出去。
文青羽扭頭看去,伍景泰睜著眼睛半靠在了床榻上。到底是躺了好些日子,雖然解了毒,身子明顯有些虛,伍景泰整張臉都是蒼白的。
也是因為麵色的蒼白,叫伍景泰看上去更不像是南疆人。
他的皮膚與南疆男子常年在陽光下暴曬成的蜜色並不相同,反倒很是細膩白皙。些微透出些中原大家世子般的俊秀。斯文有餘,氣勢不足。
“你是葉卓然?”伍景泰眯著眼,眨也不眨盯著文青羽。
“是。”葉卓然的說辭是為了套悅荷的話,她方才故意漏出耳垂便是為了叫悅荷看到她耳垂上的耳洞。
既然有了耳洞,便要給自己找到一個有資格出現在王子服中的女子身份。無論如何是不能用自己本來身份的。
所以,她靈機一動用了葉卓然。恰好她又在藥王穀住過,會些醫術。她的身份再合適不過了。
如今,葉卓然的身份已經叫伍景泰聽到了,她便也不準備更改了。
“你的主子是暗月少主?”
文青羽挑眉:“為什麽不能是榮王?”
伍景泰抿了抿唇,血色不足的唇瓣因為長久的昏迷而有些微的幹裂:“你和濟長安出現在陽平府的時候,是為了暗月少主。”
文青羽勾唇一笑:“世人都說五王子醉心詩詞歌賦,從來不關心天下大事。如今看來,五王子把所有人都給騙了。”
伍景泰平靜的說道:“父王和世子的動向,景泰自然是要關心的。”
“溫三公子和墨莊主應該也是暗月少主的人吧。”
文青羽點了點頭,並不否認。
“正所謂國不可一日無君,五王子不覺得自己該為南疆出一份力麽?”
伍景泰掩唇輕咳:“抱歉,景泰剛剛醒來實在力有不逮。不如,改日再續?”
文青羽大大方方站起來:“那便告辭了。”說罷便大踏步走了出去,半點不曾留戀。
伍景泰放下了抵在唇邊的拳頭,蒼白的麵色上極塊的閃過一絲憂慮。
文青羽大踏步的離去,四個丫鬟也緊緊跟著回了自己休息的院子。
“寧芷寧寒收拾東西,秋露去向陳管家辭行,就說我們準備走了。”
秋露眸色一閃:“這就走?”
她不明白,明明就有好些事情還沒有做,怎麽就走了?
“伍景泰醒了,拒絕登基。”
伍景泰方才分明就是在借故推脫,她絕對沒有看錯。伍景泰的眼睛裏半點沒有野心,是真的沒有野心。
秋露皺了皺眉,公子的性子她了解,一向是不達目的不罷休的。如今這是知難而退?
“我們,這就回西昌去麽?”
文青羽看她一眼:“你是有多離不開風止,這麽急著回西昌?”
“公子,你……”秋露的臉立刻就紅了。
“隻有看不見的人才會叫人覺出重要性。”
秋露怔了怔,覺得這話大有深意。另一邊寧芷寧寒則已經開始迅速的整理東西了。
文青羽這才悠閑的靠在了椅背上,懶洋洋說道:“跟了一路了,都出來吧。”
話音一落,屋子外麵立刻就傳來了一陣嬉笑。
“我就說了什麽都瞞不住公子。”
直到聽到這個聲音,秋露緊繃的麵色才算恢複了正常。
文青羽將秋露準備好的茶盞端在手中,抬眼朝著門口看了過去。
前麵晃晃悠悠跳著進來的是孔昭元,後麵不緊不慢跟著的卻是馮岩。
“怎麽是你們兩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