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悅慵懶的嗓音驟然響起。
文青羽朝著身邊看了一眼,哪裏有半絲人影?心中到底有些失望,洛夜痕剛剛拿下西昌,哪有那麽快回來?
“青青!”
耳邊再度傳來熟悉的嗓音,文青羽身子一震,這一回定然沒有聽錯,猛然抬頭。
銀月下,漆黑的天幕之中,在隨風飄揚的漫天孔明燈的映襯之下,一隻大鳥正朝著她飛來。
仔細一看,那哪裏是隻大鳥?分明是一隻碩大的風箏,風箏下麵吊著一個人正是洛夜痕。
夜風將他銀色的衣擺吹開,半空裏飄擺如旗。半塊銀色麵具之下隻有一線紅唇微勾,淺淡的笑容,勾魂奪魄。
文青羽的耳邊突然就聽不到了其他的聲音,隻能聽到自己的心髒正一下一下有力的撞擊,如同一把重錘狠狠地砸在心上。
洛夜痕突然鬆開了手,銀色衣袍的男子從天而降,宛如踏雲而來的神仙,絕美到令人窒息,而那渾身無與倫比的氣度風華,叫人隻想膜拜。
他的身軀輕輕落在屋瓦之上,一步一步朝著她緩緩走來。
“青青,這個禮物,可還喜歡?”
文青羽隻覺得眼眶一熱,突然就朝著他衝了過去。素白的手穿過他的腋下,一下子環上了他精壯的腰身,將一張臉貼在他胸膛。
剛想說喜歡,腦子裏卻一下子就浮現出飛影剛才說的話來。於是出口的話便立刻變成了:
“以後不要再做這麽危險的事,你要是再做……”
洛夜痕歎口氣:“青青,你一定要說這麽煞風景的話麽?”
文青羽一愣,抬起頭來,正對上他灼熱的一雙鳳眸。裏麵正熊熊燃燒的烈火,一下子便將她的麵頰給燙紅了。
“我煞風景?”
“爺做了這麽多,你不是該很感動?然後痛哭流涕的表示對爺此生不渝的麽?”
文青羽心裏的確很是感動,偏偏叫他這麽一說,瞬間就覺得氣氛詭異了起來。然後,心中一動。
“焰火,孔明燈,風箏什麽的,實際上不是你的本意吧。”
洛夜痕抿了抿唇:“風箏是爺自己的主意。”
所以說,焰火和孔明燈果然是跟著別人學的?
“誰教你的?”文青羽腦子裏立刻就有了人選:“玉滄瀾?!”
這些個糊弄大姑娘小媳婦的手段,除了那個風流世子還能有誰?
“你就不能學點好麽?”
洛夜痕眸色一閃:“你就一點不敢動?”
“實際上,我知道你拿下了西昌已經很感動了。對我來說,你平平安安的出現比什麽都強。”
洛夜痕點了點頭:“我就說玉滄瀾的玩意不靠譜,果然說中了。爺這就去吩咐,叫他們都停了。”
說著話,某人立刻轉身就要從房頂上跳下去。
文青羽一把扯住了他:“既然已經開始了,就不要停了吧。”
洛夜痕挑眉:“那是不是說,青青實際上也是很喜歡的?”
“啊?”
“看來你不喜歡,那還是停了吧。”
“我喜歡。”文青羽無奈的說道。
洛夜痕眼眸卻是一亮:“既然喜歡,我們是不是該做一些喜歡的事情?”
“啊?”
下一刻,屋頂上立刻就不見了文青羽和洛夜痕。
直到這個時候,飛翩才解開了飛影的穴道。
“你把我從房頂上拎下來就罷了,幹什麽還點了我穴道?”
飛翩瞟他一眼:“你話太多。”
“哪裏多了?”
“自己想。”
飛影噎了一噎,隨即撇了撇嘴:“我那不是為了讓公子更念著爺的好麽?”
飛翩別開眼不再看他,眼底分明有一絲嫌棄:“你險些破壞了爺營造的氣氛。”
飛影一愣,瞬間回憶起文青羽見到洛夜痕時說的第一句話。於是立刻就驚出了一身的冷汗。
“那個,你剛才沒有看見爺生氣吧。他該知道,我一向是他最最衷心的侍衛吧。”
這一次,飛翩連看都不願意再看他一眼,扭頭就走。
留下飛影一個人在風中糾結:“你走那麽快幹什麽?爺,到底生氣了沒有啊!”
南疆軍隊撤離到了百裏之外的陽平府,一連數日沒有絲毫的動靜。
文青羽也樂得清閑,每日裏與洛夜痕一起將林州治理的鐵桶一般。
眼看著過了正月初八,林州城外突然來了陽平府的使者。
竟是來送白帖的,邀請文青羽和洛夜痕出席南疆王的喪禮。
文青羽立刻就驚了一下,命人找來了玉滄瀾。
玉滄瀾一雙桃花眼在白帖上不過瞄了一眼,便微微顰了眉頭:“我沒有殺了南疆王。”
他當然不會殺了南疆王,他還想讓南疆王回去跟他兒子鬥個不死不休呢,怎麽會殺了他?
文青羽挑眉:“可是南疆王死了。”
洛夜痕不在意的說道:“天下隻能有一個南疆王。”
文青羽立刻就明白了他話中的含義:“你是說伍景龍親手殺了他父親?”
玉滄瀾冷笑道:“有何不可?伍景龍想要做南疆王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否則又怎麽會背著他父王偷偷的收買南疆軍隊?”
文青羽談了口氣:“本以為這一場大戰之後,南疆王就會撤兵。哪裏想到,伍景龍居然這麽狠。南疆王的黑鍋,看來我們是背定了。”
玉滄瀾將手中的白帖扔在了桌子上:“不想去就不去,還怕了他不成?”
文青羽卻搖了搖頭:“去,為什麽不去?我倒要看看,伍景龍究竟想要玩什麽把戲。”
“青青。”洛夜痕沉默了半晌,突然說道:“隻怕我是不能陪你去陽平府了。”
文青羽心裏咯噔了一聲:“你要,回燕京了麽?”
“恩。”洛夜痕點了點頭:“年已經過完了,南疆的帖子也一定會送到燕京去。”
所以,連胤也是時候該想起他來了。必須趕在白帖進入燕京之前,先行回府。
文青羽壓下心中的不舍:“什麽時候啟程?”
“趕早不趕晚,就今日。”
文青羽頓了一頓:“好。”
“子車世家的人我留下,子車少主不該在這個時候消失。”
“恩。”這一次文青羽並沒有反對。
洛夜痕行動非常迅速,跟文青羽打過招呼之後,立刻就秘密離開了林州。
文青羽不過愣了一刻鍾,便徹底恢複了過來,將部將召集起來,開始商討這一次陽平府之行。
“南疆王的葬禮隻怕大有深意。”溫鬆柏眼眸微微一眯。
馮岩躬身說道:“靈刃收集來的情報屬下已經整理妥當,這一次南疆的白帖除了送來林州之外。還送去了錦榮,燕京,江綏,甚至原寧北將軍府,連淮南雲開統領那裏也收到了一份。”
文青羽唇角勾了一勾:“伍景龍是想要借著這個機會,將人一網打盡麽?”
溫鬆柏點了點頭:“隻怕是有這個打算的。”
“末將願意護送公子前往陽平府。”溫鬆濤立刻站了出來。
“屬下也願意隨公子前往。”溫鬆柏說話溫溫吞吞,態度卻很是堅決。
這是溫家到了西北的第一戰,怎麽都該給眾人留下一個深刻的印象才是。
“不。”文青羽搖了搖頭:“你們我有別的安排。”
“莫言殤,你的商號在曲姚可有生意?”
莫言殤挑眉,淡淡說了一聲:“有。”
“溫鬆柏,你立刻化裝成賬房先生,和莫言殤一起趕赴曲姚。”
溫鬆柏雙眸一亮:“公子可是想要釜底抽薪?”
文青羽勾唇一笑:“南疆王不是隻有伍景龍那麽一個兒子,這一次大辦喪事。怎麽能獨獨少了曲姚?”
莫言殤眸色一閃:\因為陽平府外的陽平山上有溫泉礦脈,所以山上和城中都修建了南疆王的行宮。如今,伍景龍將一部分行宮給開辟出來,做了迎接各位重要人物的行館。
文青羽到的是最早的,入夜之前一個個大人物紛紛登場。
她的院落緊鄰著錦榮和燕京的來使,淮南的人則安排的最遠,至於寧北軍根本就沒有出現。
文青羽對於這個安排並不怎麽在意,將她夾在燕京和錦榮的人之間,不就是希望自己受到這兩方人馬的圍攻麽?
對於這個布局她倒是不在意的,若這兩方人馬是有腦子的,怎麽都不會選在如今的境況之下對她動手。
天色擦黑,有南疆宮女來傳話,說是南疆世子在行宮設宴,請各位前往赴宴。
“公子,有情況。”
文青羽的馬車剛剛上了陽平山,飛影立刻就湊了上來。
文青羽眼眸一眯:“不必理會,隻管走。”
伍景龍花了這麽大力氣將人都召集起來,若真是叫人太太平平的僅僅參加個喪禮,也太叫她失望了。
馬車有條不紊的繼續朝著山上趕去,走了大約有半盞茶。
飛影的聲音便又再度傳來,這一次分明就有些焦急:“公子,我們好像碰見了鬼打牆。”
文青羽挑簾望去,車外天色微暗,卻還是能夠將周邊的景色一眼看的清楚。眼前分明是一條直通山上的筆直大道,連個拐彎都沒有。
“公子看那棵樹。”飛影抬手指了指右邊道旁一顆兩人合抱的大樹:“半刻鍾之內,屬下已經看見它三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