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青羽將裝在荷包裏的凝霜刺取出來遞給玉滄瀾。
“一隻足夠了。”玉滄瀾卻隻是伸手取了一隻。
然後修長的指尖在凝霜刺上已經黯淡無光的紅色寶石上微微擦過,一串喃喃的低語自他口中溢出。
文青羽並聽不懂他在說些什麽,卻驚奇的看到,玉滄瀾一下子將凝霜刺上鑲嵌的寶石給拿了下來。
她立刻就吃了一驚,凝霜刺上的寶石當中灌注了上古仙靈之氣。又吸收了曆代蜀國皇後的一身靈氣,一直牢牢的如同長在了凝霜刺上一般。
如今竟叫玉滄瀾輕輕鬆鬆給拿下來了麽?
玉滄瀾一把將紅寶石給扔在了水碗當中,然後招手讓文青羽和莫言殤都過來看。
隻見水碗裏的靈河水先前還如往昔一般的平靜,突然之間卻如微風吹過起了一絲漣漪。
再然後便是掀起了驚濤駭浪,桌子上的整個水碗都似乎在微微的顫抖。碗中的水頃刻間便如水龍一般高高揚起,看趨勢,分明是想要跳出水碗。
水碗下麵卻突然起了一陣漩渦,漩渦如同帶有巨大的吸引力,任由水龍如何搖擺始終無法掙脫水碗。
眼看著漩渦一點點縮小了下去,終於徹底的消失。然而碗中的靈水河也霍呼不見,黯淡無光的紅寶石上卻分明浮起了一絲極淡極淡的水光。
“這……這是……?”文青羽默了默,知道靈河水有問題。可是剛才看到的事情也太詭異了吧!
她相信,絕對不會是紅寶石口渴了想喝水。但方才分明就是紅寶石將碗裏的水一下子給吸幹了。
“這一塊寶石是冰魄的血凝結成的。”
文青羽愣了一愣,冰魄的血?那是什麽意思?
“冰魄是上古神獸,他的血液能夠吸引天下間所有的靈氣。”
文青羽哦了一聲,洛夜痕曾經跟她說過。凝霜刺上的寶石吸幹了曆代蜀國皇後的靈氣,如今跟玉滄瀾說的正好能對的上。
可這些事情他怎麽知道?
“你知道的很多。”
“我是蒼穹山世子。”他微微一笑,文青羽卻在他笑容中看出了一絲毫不掩飾的譏諷。
文青羽的嘴角扯了一扯,這算是解釋麽?好吧,這就是解釋!
蒼穹山的玉世子就該是什麽都知道!至少世人都這麽認為。
“水中被人下了咒術,裏麵沾染了靈氣,自然就會被冰魄血石給吞沒。你現在可以告訴我,這個水是來自哪裏來了吧。”
文青羽心底裏突然就升起了一絲冷意:“這是靈河水。”
靈河水啊!
那麽大的一條河,什麽樣的人居然能對那麽大一條河下了咒術?
“原來,我們上當了。”莫言殤突然發出一聲輕歎。
文青羽點了點頭,眸光頗有些沉重:“所以,今日之禍有我的責任。”
莫言殤卻搖了搖頭:“與你無關。”
玉滄瀾用力敲了敲桌子:“有沒有人可以跟我解釋一下究竟發生了生麽事情?”
文青羽看他一眼:“大約一個月前林州甚至整個西北的某幾種藥草都被人買走的事情,你應該知道。”
玉滄瀾點頭:“知道。”
“那些藥是治療瘟疫的必須品。”
“所以,你以為南疆想要在城中散步瘟疫才提前買走了所有的草藥?”
“恩。”文青羽點頭:“我叫莫言殤迅速將藥草補齊。”
“這根靈河水有什麽關係?”
“水中投毒,是最快傳播疫病的方法。”莫言殤冷然說道。
“所以你下令林州城裏所有人不得飲用城中水源,而每日定時領取士兵自靈水河取來的水麽?”
文青羽臉色一白,到底還是點了點頭。
“所以,你無意中幫著敵人將咒術引進了林州?”
文青羽臉色又是一白。
玉滄瀾嘶了一聲:“好歹毒的計謀。”
文青羽咬了咬唇:“是我的錯。”
“我說了跟你沒關係。”莫言殤皺了皺眉:“那種境況之下換成誰都會做出相同的決定。”
玉滄瀾擺弄著手裏的扇子:“你有沒有想過是什麽人布的局?”
文青羽略一沉吟,到底還是搖了搖頭:“若是先前還能說是華淺笙,但如今華淺笙已經死了。”
“即便他沒有死,也不可能會是他。”
文青羽看向玉滄瀾,顯然不明白他話中的意思。
“我問你,那人若是一下子買光了所有治療瘟疫的草藥,你會怎麽想?”
“我會懷疑。”文青羽說道:“那樣做意圖太過明顯,難免會叫人生疑。哪裏有做事情之前先給對方提醒的?”
“所以他們隻是買了治療風寒的藥材,期間又混雜了很多其他的藥材。而最後你為什麽會相信有人想要在城裏傳播瘟疫?”
“因為藿香。”文青羽說道:“治療瘟疫的藥方若是用藿香調和,效果會大幅度提升。”
“你不覺得,那個人對你很了解?”
“恩?”文青羽一愣。
莫言殤卻說道:“的確如此,我們所做的每件事情似乎都在對方的監控之中,他們永遠可以早我們一步。”
文青羽眸色一閃:“先是讓林州的百姓喝下靈河水,偽造成了疫病的假象。在疫病爆發的瞬間,渡過了靈水河。為了能夠叫城裏再度飲用靈河水,所以,南疆的軍隊便被陣法給困住了?”
“糟了。”玉滄瀾眸色一沉,天地之間一道豔紫光芒劃過,房間裏便再也看不到他的身影。
文青羽和莫言殤對視一眼,也立刻飛身跟了上去。於是,悲催的衷心侍衛飛影,隻能再一次咬牙跟著幾個變態高手比試輕功。
城門之上,玉滄瀾手扶垛口,正一臉凝重的盯著下方困在陣法當中的南疆軍隊。
“可有什麽變故?”
玉滄瀾搖了搖頭:“暫時沒有。”
文青羽清眸一眯:“按理,不該如此。”
玉滄瀾突然回頭,桃花眼眨也不眨盯著她:“城裏再度飲用靈河水有幾日了?”
“大約三日。”
玉滄瀾眸色一閃:“立刻通知城裏,停止飲用靈河水。”
“飛影,快去。”
剛剛站穩的某侍衛腿一軟險些一下子摔倒城門下頭去,有這麽無良的主子麽?有他這麽悲催的侍衛麽?
上吊還要人喘口氣呢,他剛剛才要死要活追上了城門樓,公子立刻又要他回城去?
“怎麽?”文青羽清眸一眯:“這點事你別跟我說你辦不到。”
“辦得到。”飛影咧了咧嘴,一臉的欲哭無淚。
下一刻,某悲催的侍衛再度開始了他狂奔的生涯。
“你覺得,那人會在何時動手?”
“快了。”玉滄瀾眸色冷凝:“咒術與仙靈之術不同,咒術太過陰邪又需要大量獻祭的生靈,所以並不能夠維持多久。我的鎖魂陣今夜便是最後的關鍵。”
“你是說。”文青羽挑眉:“下麵那些實際上就是對付林州的咒術祭品?”
玉滄瀾點了點頭:“沒錯。”
文青羽頓了一頓,南疆王的心也真是夠狠的。為了攻克鴻門關,竟然將自己的士兵送給了玉滄瀾,讓他們盡數陷在陣法當中。
然後,再用這些人新喪時的怨氣,催動咒術。這人竟是連自己人都可以這樣子毫不留情的利用的麽?
“不能立刻收回鎖魂陣麽?”
玉滄瀾看著她,桃花眼裏一片不同於往昔的凝重:“不能。”
“無論咒術還是仙靈術一旦啟動都不能夠撤銷,若是撤銷或被人打斷,施術的人會受到自己法術的反噬。嚴重的會直接丟了命。”
文青羽噎了一噎,她自然想到了無痕當初擺下破龍血誓之後被玉滄瀾給破了之後,他渾身筋脈寸斷,幾乎就要死了。
“今夜子時,一切見分曉。”玉滄瀾眸色一寒,身上陡然冷冽的氣息是文青羽從來不曾見到過的。
“今夜,我留下。”
玉滄瀾扭頭看她一眼:“好,也好叫你見識一下真正蒼穹山玉氏的仙靈之術。”
文青羽愣了一愣,總覺得剛才玉滄瀾說那句話的時候,語調當中有著說不出的溫暖。那一種溫暖不同於他平日刻意做出的風流世子的輕浮,而是一種從骨子裏往外滲透著的真情。
等她抬頭看去,玉滄瀾臉上分明還掛著往昔一般風流無邊的微笑。於是她低了低頭,剛才那個該是錯覺吧。
“把剛才那一顆冰魄血石給我。”
文青羽立刻就將被從凝霜刺上取掉的紅寶石遞給了玉滄瀾。玉滄瀾並沒有解釋這是做什麽用的,文青羽也沒有問。
鴻門關外的陣法仍舊按著既定軌道有條不紊的進行著。
夜色漸濃,月朗星稀,子夜漸至,今夜卻奇異的叫人感覺不到半點的寒意。
城門樓上,玉滄瀾和文青羽並肩而立,如同亙古不動的兩座大山,專注的注視著下方的陣營。
沒有人看到,無論是兩人此刻的表情還是渾身所散發出來的氣息,都有著驚人的相似。
莫言殤下午就已經回了林州,密切注意著城中百姓的變化。
城門樓下的街道上,密密匝匝站滿了人,正是溫鬆濤帶來的寧北大軍。隻可惜,如今的寧北軍半數都已經失去了戰鬥力。雖然此刻人數眾多,但士氣上並不十分的令人滿意。
文青羽和玉滄瀾的身後則站著靈刃和飛翩秋露。
文青羽回頭朝著她們看了一眼,這些人有不少也中了南疆的咒術。但是此刻卻沒有一個退縮,雖然容色蒼白,但剛毅的麵龐之上卻沒有半點的懼色。無形中就成了她最堅實的後盾。
“成敗在此一舉,你們怕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