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血的錦袍半空裏搖曳墜地,隻叫人覺得那鮮豔如紅梅般的血跡,叫人骨子裏都透出了一絲徹骨的冷。
“啊!”
有膽子小的,剛準備表態,便陡然聽到院子裏傳來一聲慘叫。於是身子一哆嗦,便將到嘴的話給嚇了回去。
“忘了告訴各位。”仙使眼底分明閃過一抹不屑:“太守府院子裏的護衛和國師帶來的親兵,都已經被我們仙尊給收了。”
收了?不就是死了麽?要不要說的這麽講究?
於是,大人們終於徹底淩亂了。
這要是什麽樣強大的變態,才能給殺人找出這麽個奇葩的理由。說這些話,您覺得您的腦子真的正常麽?
“本仙使數到三。”仙使緩緩坐在椅子上:“三聲後若是各位還沒有表態,莫要怪本仙使開殺戒。”
“一.……二……”
“大師兄!”
突然有個人急急忙忙從被正義教弟子堵著的大門跑了進來。
“不好了,也不知道哪裏突然來了一群人,兄弟們損失慘重。”
仙使的臉上還維持著那不屑的笑容,嘴巴也剛好張成了一個三的形狀,卻一下子給僵住了。
“大師兄,怎麽辦?”
“啊……”
又一聲慘叫,似乎比剛才還要淒慘。
“你說什麽?”仙使挑眉:“太守府裏都是我們正義教的人,那一群笨蛋哪裏是我們的對手?”
“不是太守府的人,是……”
“是誰?”
“是……”
“是本主!”
一道清冷聲線驟然自院子裏傳來過來,明明是極隨意的一句話,說話的人似乎也並沒有用多大的力氣。
但是,這個聲音卻奇跡般的一下子便叫所有人都聽到了,下一刻,心底便莫名其妙生出了一絲安心。
“誰?”
仙使一下子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眼底第一次出現與他高高在上的神仙不符合的憤怒。
“嘭。”
一團火紅流光驟然出現,陽光一般的溫暖。
下一刻,守在門口的正義教弟子便再也站不住了,身子被那火紅流光包裹,然後一下子就向後飛了出去,片刻不曾停留。
一個藍衣纖細的身影自院子外麵緩緩的走來,他眉眼很是普通,身材也並不魁梧。
但,就是那樣纖細的身軀隨意的走著,卻奇跡般將人心底裏的躁動一下子就給撫平。
有的人就是擁有這樣的魔力,什麽都不用做。一個眼神一個動作,甚至隨意的一站一靠,便再也無法叫人忽視。
無數目光迅速交流,林州城的官員們眼底便浮起一絲無法言表的古怪和尷尬。
“你是誰?”仙使伸手,毫不客氣的指了指驟然出現的藍衣男子。
“我-叫-做-鳴-羽。”藍衣男子束手而立,一字一句緩慢的說道。
那人除了易容後的文青羽還能是誰?
“鳴羽,暗月少主?!”
仙使臉上終於出現一抹震驚:“我們正義教跟暗月閣並沒有什麽衝突,何況梅太守和華淺笙是你我共同的敵人。暗月少主這是什麽意思?”
“哦?”文青羽眉峰一挑,唇畔輕勾,似笑非笑看了看他:“你確定跟本主沒有衝突?”
仙使皺了皺眉:“自然沒有。”
“我問你,你現在站著的土地,是誰的地盤?”
仙使抿了抿唇,沒有言語。
“是我大周的。”文青羽仰頭,聲音漸漸冷凝。
“你一個南疆人不在自己家園好好呆著,來到我大周的土地,殺人放火,搶奪地盤。就在方才,我大周的太守和國師不是就死在你的手裏?”
她眼中閃過一道冷芒:“到了如今,你還敢說你跟我暗月閣沒有衝突?”
仙使眉頭越發的顰緊:“這跟你有什麽關係。”
“嗬嗬,鳴羽是大周人。”
鳴羽是大周人,輕輕淺淺一句話,寥寥數字。卻似乎擁有著奇異的力量。
一下子便驅散了大人們心中的恐懼,似乎連帶著身上也並不是那麽難受了。”
大周人,大家都是大周人。為了自己的家園,死又算得了什麽?
“暗月少主說的好,我們都是大周人。”
“我們不會向蠻子屈服。”
“殺了這些狗賊。”
文青羽眼眸含笑,溫良而無害,卻不再言語。
眼看著剛才還嚇的直哆嗦的大人們一個個挺直了腰杆,仙使的臉上終於出現了一絲慌亂。
“你們的命還在本仙使手上,都給我閉嘴!”
“一條命算什麽。”文青羽淡淡說道。
“大家都是男人,男人就該有一腔子熱血。若是我們的死能換來家人的平安祥和,死又有何妨?這個時候,退一步,我們的家人,朋友,我們大周千千萬萬的百姓們,會死的更慘!”
這話一說完,眼見著大人們臉上最後一絲的猶豫掙紮再也不見。
“誓死守衛家園,南疆狗賊滾出去。”
“你……你們?”
仙使語氣一滯,眼中終於泛出一絲狠戾:“你們以為本仙使的手段隻有這些麽?”
“啪啪啪。”
幾聲清脆的擊掌聲響起,天地間回蕩著仙使誌得意滿的笑容。
文青羽動也不動,等著他臉上笑容一點一點的僵硬,方才不在意的說道。
“你在等誰?”
“你……?”
文青羽挑眉:“你莫非也以為本主的手段也隻有著一些麽?”
“來,讓仙使大人長長見識。”
“嘩啦,轟。”
沉悶的聲響中,半空裏木屑翻飛,無數黑色身影從天而降。速度迅速,幹淨利索。
那些人落在地上,便突然匯集成了了幾股旋風,一下子將正義教的人給團團圍住。
仙使一個你字尚未出口,脖頸上便突然多了一副匕首。
“請少主下令。”
“你不能殺我。”仙使尖聲叫到:“本仙使是天上的神仙,你要是敢殺了我,一定會下地獄。”
文青羽朝他翻了個白眼。
“你要是敢殺了我,我們王爺不會放過你。你要是敢殺了我,啊……”
眼看著一點銀光閃電一般一閃而逝,仙使的屍體轟然栽倒。
誰也沒有看清楚文青羽什麽時候出的手,也沒有看清楚她是怎麽出的手。隻看到銀光一點,接下來仙使便真的去見他的仙尊了。
所有人不約而同向著燈火下最璀璨那個人影看去。
“聒噪。”他說,雙眸耀眼勝過天上星辰。
大人們心裏由最初的震撼,一下子便生出了幾許敬仰。
有了他開頭,靈刃們自然再不猶豫,雪亮的匕首紛紛沒入了正義教眾的胸膛。鮮血如泉,瞬間便將今夜的宴會裝點的分外妖嬈。
“孔昭元,給他們解毒。”
文青羽一雙清眸在人群中隨意的掃了一掃,便立刻吩咐了一聲。
人群中的孔昭元撇了撇嘴,從懷裏隨意的掏出了個瓶子倒出顆藥丸,丟到身邊一個酒壺當中。表情認真而嚴肅的晃了晃酒壺。
“喝吧,一人一口就行。”
大廳裏瞬間寂靜,無數雙眼睛在酒壺與孔昭元之間穿梭。
就這樣?沒有搞錯吧!
解毒什麽的,不需要先檢查下是什麽毒才好對症下藥的麽?這麽隨便拿出顆藥,隨便給化開了就能解毒?
話說,那個黑漆漆髒不拉幾的藥瓶,真的幹淨麽?
“真麻煩。”孔昭元皺了皺眉,將手裏酒壺一下子放在了桌上:“過一會,你們一個個都得被毒死。小爺犯得著再給你們一顆毒藥?閑的了麽?”
這話非常管用,終於有人拿過酒壺,咕嚕就往嘴裏倒了一口。
這種事有第一個就有第二個。
“我說,張庭你別喝那麽多。”
大廳裏終於再度熱鬧起來,眼看著平日裏眼高於頂的大人們開始爭搶一壺酒。竟是誰都不嫌棄誰抓到手裏便對著壺嘴喝了起來。
孔昭元給大家讓開了路,抱著膀子在一邊看的很是開心。
冷不丁瞧見斜刺裏文青羽拋給他一記微涼眼風,脖子縮了一縮,趕緊收起眼底的一絲幸災樂禍。
“哎呦,我肚子好疼。”
“啊,我也好疼。”
最先喝酒的人突然捂住肚子倒在了地上,片刻之後便疼的打起滾來,眼看著額角都滲出了細密的汗珠。
這一下還沒喝到酒的人一下子便停止了爭搶,喝過酒的人臉色則漸漸變的蒼白。
“哦。”孔昭元故作高深的摸了摸並不存在的胡子:“肚子疼就去拉吧,把毒藥拉出來就好了。”
這話說完,眼見著方才倒地虛弱無力半死不活的大人們,突然就彈了起來,一個個爭先恐後出了大廳。
剩下的人麵麵相覷,不過對視了一眼,便開始繼續爭搶那一壺酒。
“少主,溫將軍中毒太深。”
文青羽顰了顰眉,朝著溫鬆濤走去。這一下子熱鬧的氣氛再度僵了一僵。
所有人都瞧見,溫鬆濤是第一個毒發的,已然死了半晌了。這時候暗月少主走過去,莫非還能將死人救活麽?
眼看著文青羽屈指搭上溫鬆濤的脈搏,片刻之後卻是一臉凝重。
“孔昭元,行針。”
孔昭元嘴角一抽,好懸沒有一屁股坐在地上。眼睛看向文青羽,無聲控訴。
公子喂,你不知道人家不會醫術的麽?解毒什麽的隨便裝個樣子就是了,行針人家哪裏行?
文青羽眉眼一立,你不是玩的很開心,快!
孔昭元立刻苦了臉,一步一頓朝著文青羽磨蹭了過去。
文青羽從懷中掏出了針囊遞了過去:“救人要緊,莫要耽擱了時辰。”
孔昭元手指抖抖索索從針囊裏抽出了一根寸許長銀針,盯著身邊的溫鬆濤,喉結上下滾動,吞了好幾口口水,始終下不去手。
“孔神醫倒是快啊。”
孔昭元毫不留情的朝著鍾雄狠狠翻了個白眼。死笨熊,你落井下石!
鍾雄不甘示弱,朝著他呲牙一笑,雪白的牙齒燈火下一閃。
該,公子分配任務的時候,叫你非搶著做神醫!
孔昭元咬了咬牙,管他呢。反正被紮的又不是他。
於是一狠心,捏著銀針,一下子便朝著溫鬆濤紮了下去。
“啊!”
天地間立刻響起溫鬆濤的聲音:“我是死了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