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不起來?”沈槐的聲音裏像是含著冰。
沈鈺還是第一次被沈槐用這樣的語氣說話。
他哆哆嗦嗦從醉鬼身下爬出,站起來,低頭裝鵪鶉。
怎麽辦?
被叔叔看到他和個陰靈鬼混(?),叔叔氣炸了吧?會被打嗎?
漂亮女鬼姐姐怎麽辦?
會被打散嗎?
周圍一點聲音也沒有。沈鈺實在煎熬不住,偷偷抬起一點頭,扭著脖子去看。
沈鈺:“!!!”
他看到了什麽?
司酒醉醺醺的,兩隻手撐在沈槐輪椅兩邊的扶手上,傾身,無限貼近沈槐。
那姿態就是一個椅咚啊。
這不是讓沈鈺目瞪狗呆的主要原因。
主要是……他的叔叔,竟然沒有發怒,沒有推開,更沒有躲,反而定定的看著上方的醉鬼。
那種眼神……沈鈺說不出是什麽樣的,反正他這輩子沒有見過沈槐用那樣的眼神看過誰。
醉鬼醉了真是膽大到沒邊。
她盯了沈槐一會,像是在思索,又像是疑惑,甚至抬起一隻手,用食指挑起了沈槐的下巴。
端詳良久,她像是不確定一般,輕啟紅唇:“阿槐?”
沈槐的氣息,驀然粗重。眼眸幽深得像深淵。
他啞聲開口:“你是誰?”
司酒又不說話了。就這麽盯著,盯了一會,仿佛腦袋裏出現了什麽難解之謎,神色更迷糊了。
男人坐在輪椅裏,被挑著下巴隻能仰著頭,從下巴到脖頸繃出了一條修長的弧度,線條淩厲,喉結顫動,偏神情竟然帶了一絲脆弱的美感……
莫名……色氣。
沈鈺噎了噎,覺得有點看不下去。
沈槐無暇顧及小朋友在場圍觀。
他的目光一寸一寸經過司酒的眉,眼,唇……
全然陌生的長相。但卻讓他從內心深處震顫不止。
“你剛才說的那些話,什麽意思?你是誰?你到底……”
話未說完,戛然而止。
以吻封緘。
他被司酒忽然俯身吻住了。
狹長鳳眸像是受驚,像是不可置信,微微睜圓,搭在膝上的手指倏忽蜷縮起來。
鼻息間,吐息間,全是酒的醇香。
他陰陰沒喝酒,卻已然醉了。
沈鈺:“呃!!!”
狹長的眼忽然掃過來,淩厲得讓沈鈺有一種有如實質的刺痛感。
他忽然從那眼神裏看懂了沈槐要表達的意思:還不滾!
沈鈺心裏一酸。
尚分不清楚自己究竟在酸誰,究竟在酸什麽,就慫慫的轉身跑了。
沈槐一手扣住司酒後腦,意圖反守為攻,司酒卻忽然後退,又一言不發的盯著沈槐。
沈槐此時思緒萬千,心亂如麻,竟然在她嚴肅的盯視下感覺緊張。
活了一百多年。
能讓他緊張的人。
這輩子就隻有那一個。
“糖……”他剛喊了一半,又驀然住了口,不止是因為他忽然陰白她可能原本就不叫唐悠,也因為她忽然變得難看的表情。
“小傻子,你怎麽忽然變矮了?”
沈槐:“???”
“偷坐你叔叔的輪椅?”她忽然狡黠地笑了起來,“姐姐教你玩個好玩的遊戲呀?”
司酒起身,有些腳下不穩的繞到沈槐輪椅後麵,兩隻手放在了把手上。
沈槐的心跳忽然“怦怦怦怦”瘋狂失序。
陰涼的氣息夾著酒香鋪灑在耳廓上,醉鬼的語調又軟又拖,仿佛撒嬌。
“沈槐那個大傻子,認錯人,還打我,打得我都快散了,可疼了。”
沈槐心髒重重一疼。
“讓我眼睜睜看著他對一個空殼子又抱又親。嗬……”
“以後,我不帶他玩了。”她說。
“準備好了嗎?”
最後一句輕之又輕,卻重重落在了沈槐心尖上。
她說:“抓好了,姐姐帶你玩雲霄飛車。”
“嘩啦啦”,她推著輪椅,用力地衝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