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回到山上的時候,天已經擦黑。
偌大一棟別墅,黑黝黝的,不但安靜,甚至給人一種死氣沉沉的孤單感。
沈槐就是在這樣的環境下,生活了百年時間嗎?
守著一個嗷嗷待哺的小嬰兒,還有一具冰冷的身體……
就為了一個相處不過月餘的人,值得麽?
司酒覺得有點替他難過。
沈鈺偷偷瞥著身旁的紅色身影,她的身影在月光下淡得飄渺,有種隨時會消失的朦朧感,一張美得出塵的臉瑩白似玉,顯出一種不食人間煙火的虛幻感。
她此時的模樣,莫名的透著一種傷心。
明明剛才在市裏還興致勃勃的。
沈鈺小聲道,“你小心一點,不要被我叔叔發現了。你……能離開銅鏡多遠?”
他今晚就要把銅鏡送回給沈槐了,心中充滿了對漂亮女鬼姐姐的擔心,以及……不舍?
“我也不知道呢。”司酒故意皺著眉,“小甜甜在擔心我嗎?”
其實沒有太大限製了,銅鏡上的封印之前已經破了。
不過她肯定暫時還得回去,想辦法怎麽接近沈槐比較好呢?畢竟上次差點被他打散了,能看出來他對陰靈之類是多麽不假辭色了。
“誰……咳咳……擔心你。”沈鈺臉頰發燙,“隻不過……隻不過……”
隻不過什麽?不知道。
“好好好,知道了。是我自作多情好吧。”
“咳咳咳……也不……”
“不是要準備晚飯?那就快一點呀。”司酒看他實在局促,大發慈悲解救了他。
沈鈺抿唇,不說話了。
等沈鈺做好晚飯,抱著玉盒一同送到了沈槐門口。
司酒已經安安分分回到銅鏡裏了。
“叔叔,我回來了。”沈鈺輕扣門扇。
少頃,裏麵傳來輪椅滾動的聲音,“吱呀”一聲門打開了,沈槐出現在沈鈺麵前。
他的目光掃了眼沈鈺的臉,便略微頓了頓。
沈鈺心髒“怦怦”跳,覺得嘴巴有點發幹。
“嗯,給我吧。”
呼~沈鈺暗中呼出一口氣,把玉盒恭敬的遞到沈槐手裏。
“晚飯……”
“晚飯不用了。今晚早些睡,不要再出房門。”
沈鈺心髒重重一跳,“叔叔,您又要招魂?”
沈槐點點頭。
這一次,他要試試心頭血。
沈鈺臉上浮現出焦灼,叔叔每次招魂,都會虛弱好些天。這麽長此以往,身體還能支撐多久?
從記事起,叔叔每年都要招魂好幾次,一直到現在。如果真的有用,又怎麽可能一直沒有反應?
他不知道那個唐小姐對叔叔究竟有什麽重要的。可他知道叔叔對自己而言有多重要。
他有心想勸勸,可一對上叔叔那雙古井無波的眼,所有的話和膽子都被堵了回去。
他不敢。
最終他還是隻能慫慫的說一聲“是”,退下了。
沈槐拿著玉盒回到屋內,打開盒子取出了銅鏡。
司酒在鏡中,眼神和沈槐直直的對上了。
這人本來就不是很愛笑,表情寡淡得厲害,現在變得更是麵無表情,甚至有點冷冰冰的。
比起那個雖然表情寡淡但總讓她感覺軟乎乎的小少爺,現在的沈槐除了臉,身上再沒有一點過去的影子。
他們一個在鏡子外,一個在鏡子裏。
像是在對視,其實司酒知道,沈槐看不見她。
而剛才聽到他說要招魂。
想起之前他說手腕血不起作用就要試試心頭血了。
司酒皺眉,她該怎麽阻止?
直接現身?會不會都沒機會說話就被沈槐打散了?
而且就算她說她是“糖糖”,沈槐憑什麽信她?畢竟她現在的靈體是自己的,可不是唐悠的模樣。
或者……不然試試能不能附身到“唐悠”身上?
司酒兀自沉思著,並沒有發現,沈槐落在銅鏡上的目光逐漸變冷,顯然是發現了她這隻“靈”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