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聲尖叫穿透力極強,大半個沈府都被吵了起來。
昨天占了上風的趙氏本來心情極好,睡得也很香甜,卻被這聲尖叫直接驚醒,皺眉看向身邊的丫鬟,不悅的問道:“怎麽回事,這些個下人都沒有規矩了嗎?二夫人是怎麽管家的!”
丫鬟文秋絲毫不敢反駁,隻跪在地上不敢出聲。
趙氏看了心中越發的不悅,若不是看這個文秋伺候最為細心,她早就將她發賣出府了,想到被趕出去的秦嬤嬤,趙氏臉色陰沉,若是昨天有秦嬤嬤在,那四個丫鬟誰也別想活命。
正想著,門外傳來陣陣敲門聲:“誰?”
“夫人,是奴婢。”一個綠衣丫鬟跑進來,“夫人,不好了,昨天負責杖責大小姐丫鬟的侍衛全部……全部……”
趙氏心頭猛地一驚:“全部怎麽了,快說?”
“全部都死了。”那丫鬟蒼白著臉色說完,撲通一聲軟倒在地上。
趙氏感覺一道涼意從背後驀地升起,慢慢的爬滿全身,冷汗密密麻麻的在身上出了一層,她想要站起身,卻是一下沒有成功又坐回床上。
“夫人,夫人您怎麽了?”
趙氏深深地吸了口氣,努力緩和著情緒:“都死了……怎麽死的?”
綠衣丫鬟驚恐的渾身顫抖:“被人用棍子敲碎了渾身骨頭……王管家去查看的時候,那人猶如爛泥一般,在地上團成一團。”
“嘔!”想到那個場景,趙氏捂著胸口嘔吐起來,“沈凝華,一定是沈凝華做的!昨天那些人才打了她的奴婢,今天就出了事情,這是她在警告,這肯定是她在警告我。賤人,這個小賤人!她害了靈菡還不夠,還要弄死我和肚子裏的孩子,我不能讓她得逞,絕對不能讓她得逞。啊,我的肚子。”
腹部一陣緊張的收縮,而後針刺辦的疼起來,趙氏扶著床頭的把手:“文秋,快去請大夫,順便將老爺請來,快去,快!”
“是,夫人,奴婢這就去。”
沈棟此刻可謂是焦頭爛額,朝堂上平城瘟疫的消息一傳來朝野震動,皇上大發雷霆,派遣了蕭家人前去賑災,他在江南的勢力岌岌可危。家中,趙氏胎像不穩,接二連三發生事端,沈靈菡更是被譽為一個笑談,讓他丟盡臉麵,偏偏趙家還對他不斷施壓,讓他將沈靈菡放出來,他此時心中萬分後悔,當初怎麽就以為沈靈菡是個好的,對她多番寵溺,讓她變成了現在的樣子。
而眼前的這幾個侍衛,更是讓他從心底裏發怒,他的護衛竟然被人敲斷了全身骨頭,這是對他赤裸裸的挑釁。
“查,狠狠地查,我就不信查不到任何蛛絲馬跡!”
王福小心翼翼的稟報:“老爺,夜裏沒人聽到任何動靜,這幾個侍衛還在不同的房間,房間裏的其他人都睡得好好的,現場什麽都沒留下,這實在查不到任何東西。”
沈棟渾身散發著冷氣,似乎能夠將人凍僵:“房間中可有迷藥殘留?”
“老奴原以為房間中用過迷藥,可是……什麽都沒有,幹幹淨淨的。”
沈棟一拍桌子冷喝道:“難道還是鬼做的不成?”
王福瑟縮的跪在地上,不知道怎麽回答。
沈凝華獨自一人走進來:“見過父親。”
沈棟眉頭一皺:“你來做什麽?”
沈凝華抬頭,姣好的容顏略顯蒼白:“昨天我關注著幾個丫鬟的傷勢睡得晚了些,一早起來就聽說昨天負責杖責的幾個侍衛死了,心中實在難以安靜,昨天他們才打了我的丫鬟今天就死了,這若是被有心人傳出去,還以為是我讓人動的手呢。可是,我身邊會武功的青雀和紅菱現在躺在床上動都動不了,能不能活命還是個問題,我哪裏有能耐懂得了父親的護衛?”
沈棟皺眉,剛剛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他第一時間也想到了沈凝華,隻是瞬間便否定了這個想法。就像她剛才說的,沈凝華沒有那個能耐。那麽誰有這個能耐在沈家動手?
雪竹扶著許久都沒有露麵的肖氏走出來。沈棟看到自己母親,連忙上前迎上去扶住她的手臂:“母親,你怎麽出來了?”
肖氏臉色帶著一股不正常的灰白,眼神比以前渾濁很多,此時聽到沈棟的問話,卻是猛地甩開他的手:“我若是再不出來,沈家都要被你們折騰散了!”
沈棟臉色一凝:“母親,您說的哪裏話?”
“哼,”肖氏重重的冷哼一聲,眼神冷冷的掃過地上的王福,“去將趙氏叫來,家裏發生了這麽多的事情,她這個當家主母是死的不成?”
沈棟臉色略微為難了片刻:“母親,趙氏現在懷有身孕……”
肖氏猛地轉頭看向他:“當初我懷著你的時候,仍舊要在婆婆麵前立規矩,也沒見你生出來之後哪裏不健康。難道你媳婦就特殊不成?”
沈棟連忙搖頭:“母親誤會了,趙氏這兩天胎兒不穩,麵色也不好看的很,我是怕您看了之後鬧心。”
肖氏皮笑肉不笑的勾了勾唇角:“王福,還不快去!”
“是,是,老夫人,奴才這就去。”看沈棟拗不過肖氏,王福連忙跑出去。
趙氏這邊沒有等到大夫,倒是先將王福等來了。趙氏心頭一陣冰涼:“王管家,你怎麽來了?”
王福行禮:“夫人,老夫人和老爺請您過去。”
趙氏撫了撫肚子,勉強帶上笑意:“我肚子正不舒服的很,剛剛讓人去叫了大夫,這會兒大夫還沒有過來,不知道老夫人和老爺叫我過去有什麽事?”
“這……老奴也不清楚,大抵是因為今天府上發生的事情吧。”雖然趙氏看上去失寵了,但到底懷著沈棟的孩子,不是他這個做管家的得罪的起的。
趙氏心中猛地一沉,心中念頭快速流轉,這次的事情肯定是沈凝華那個小賤人做的,不過,自己現在懷著孩子,有老爺保護,她就算是再大膽也不敢隨意對自己動手,既然這樣,那就讓老爺徹查此事,身為女兒太厲害,這家主也是會心生顧忌的,隻要揭露了沈凝華的真麵目,就不信沈棟還護著她!
想著,心中的慌張消散下去,一絲笑意湧上心頭,連肚子都不疼了:“走吧,我也去看看。”
盡管心中一驚有了打算,但來到前院對上沈凝華那雙古井無波的眼眸,趙氏心中還是忍不住一緊,她怎麽會這麽早就來了這裏?
“見過母親,見過老爺。”
肖氏冷眼看著她慢吞吞的走過來,心中的不快越發的嚴重:“趙氏,請你來一趟真是不容易,下次估計要需要我這個老婆子親自去請你了。”
趙氏恍然的看向沈棟,隨後連忙跪下:“母親誤會了,我一早起來就有些不舒服,因此來的路上慢了一些耽誤了一點時間,還請母親責罰。”
“責罰?你現在可是沈家的寶,肚子裏還懷著孩子呢,我若是責罰你,豈不是苛待了我沈家的血脈,你倒是好心思。”
“母親誤會了,兒媳沒有這個意思。”
肖氏讓冷哼一聲:“起來吧,雪竹,給她搬個座位,省的待會兒坐不住。”
趙氏坐下,立刻開口:“老爺,這事情也趕得太巧了,昨天才見那幾個侍衛生龍活虎的,一夜竟然被打死了,這是不是有什麽仇,挾怨報複?”
沈凝華抬了抬眼眸:“母親說的也有可能,他們幾人是父親的護衛,平日裏除了保護父親的安全也不出府門,和外麵的人結仇是不會了,唯一可能的就是這下手之人和父親有過節吧?”
沈棟聞言猛地抬頭,眼中寒芒一震忽然凝住,凝華這話說的極為有可能,最近朝中動蕩,趙家那邊也壓力重重,可是到底是哪一邊……
沈凝華察覺沈棟的神色,眼神略微深了深,唇邊帶上一絲苦笑:“說起來,要說和這幾人有仇,第一個懷疑的就應該是我了,他們昨天才打了我的人,今天就被人打死了,是誰都要懷疑到我身上了。”
趙氏動了動唇角:“這事情誰會說得準?也許真凶逍遙法外,也許在賊喊捉賊,是誰動的手,誰心中最清楚,凝華,你也不用著急辯駁,若不是你做的,老爺自然不會怪你,隻是你身邊的丫鬟武藝都不錯,讓人懷疑也是應該的。”
沈凝華看著她:“母親,我身邊的丫鬟雖然懂一些拳腳功夫,但都是女子且昨日還受了傷,那八名護衛可是高手,不是大家族培養出來的人想不動聲色的殺他們不易的很,母親可別抬舉我的丫鬟了。”
趙氏一哽抬頭看向沈棟,卻發現他的神色猛地沉下來,正驚疑不定的看著自己,心中頓時沒底:“老爺,您怎麽了?”
沈棟沒有理會她,而是看向肖氏:“母親,這件事情恐怕是朝中人所為,還是暫時不要聲張,我會盡快調查,母親不用憂心。”
“朝中人?我看這個朝眾人勢力還挺大的,明著逼迫你不行,就暗著使陰招,沈棟,你現在是當朝丞相,可還是有人不將你放在眼裏。”
門口,一個丫鬟忽然慌慌張張的跑進來:“老夫人、老爺、大夫人,二小姐在沁雪居又鬧開了,還打傷了給她送飯的丫鬟跑出來了。”
沈棟濃眉冷豎:“現在二小姐人呢?”
小丫鬟一顫:“奴婢等人追出去,卻是沒有找到人。”
“廢物,連小姐都照顧不好要你們還有什麽用?”沈棟大聲冷喝,“還不快去找?”
門口,翠綠的珠簾從兩側被掀開,一個頭戴祖母綠寶石抹額的威嚴婦人帶著十幾人魚貫而入:“不用找了,我趙家的外孫女可不敢勞動沈丞相,由我趙家來照顧就足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