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覺間,如來已經停止講經,麵上卻依舊溫醇和善,並未見到一絲異色。
李靖與其他人的反應相同,將目光循著那鼾聲傳來的方向望了過去,要看一看究竟是何人如此有種。
目光所及,卻見如來的第二弟子金蟬子盤膝坐在一眾佛徒之中,上身倒是挺得筆直,隻是一顆光頭卻已垂了下去,隨著鼻中發出的輕微鼾聲一點一點,模樣甚是可笑。
“金蟬子!”如來呼喚一聲,那聲音極輕,傳到金蟬子耳中是卻如炸雷轟鳴,一下便將他震得醒轉過來。
金蟬子醒來之後,見大雄寶殿之內的滿座神佛仙人盡都目光灼灼的望著自己,神色或同情、或惱怒、或擔憂、或譏諷,不一而足。但他倒似是沒有一點做錯事的自覺,仍舊神態自若,悠然起身向著如來從容禮拜,稱了一聲道:“師尊。”
雖然如來神色自若,但殿內之人都可以猜想他定然已動無名。若是旁人輕慢自家佛法,如來或許還不會計較,偏偏那人竟是如來最看重又曾多次當眾嘉許其佛心悟性的金蟬子,遭遇這不啻給人當眾打臉的情況,當真是佛也要有火了。
“金蟬子,”如來的聲音平和,但眾人怎麽聽著這平和衝淡的聲音中都隱含這一絲怒氣,“這是什麽場合,為師為諸位仙友神人講經說法,你怎敢如此放誕無禮?”
金蟬子卻也不做辯解,垂首道:“弟子一時無狀,請師尊從重處罰。”
如來聲調依舊平和:“你輕慢佛法。其罪甚大。為師便將你真靈貶落塵世,十世輪回。若你能不忘本心。十世皈依,複為我教立大功果。才可抵消今日之罪,重返我極樂世界;若是失了本心,入了歧途,便要在長滯那千尋苦海、萬劫輪回,永受沉淪之苦。”
殿內的眾仙人神佛聽了如來此言又都是一驚,均覺金蟬子固是有過,如來縱有怒氣,罰他個麵壁思過之類的也已足夠。想那金蟬子乃是上古靈蟲金蟬得道,在入佛門前便有了元神之境的修為。今日偶有過失便要廢掉他已往的千萬載修持之功,甚或又就此永墮輪回的危險,這處置也忒矣的重了,未免不合如來宣講的佛門慈悲之理。
李靖將這一幕看在眼力,心中歎息一聲道:“西遊之路,乃始於此,如來好深遠的謀思!”
他偷眼看身邊不遠處的鎮元子,卻見他麵上略有雖有悲戚不忍之色,然而始終未曾出麵講情。想來也是一個知曉內情之人。
聽了如來對自己的處置之後,金蟬子俊秀的臉上絲毫未見憂懼憤怒之色,依舊從容地施禮道:“師尊處置,弟子無話可說。這便拜別吾師,到塵世去了。”
施禮已畢,他身上忽地綻放出一團金光。將整個人都包裹在內,所有人都難以看清其中的情形。數息之後。金光消散,眾人定睛再看時。卻見原地已不見金蟬子身形,隻餘下一個指尖大小、色做金黃的小小蟬蛻。
“南無阿彌陀佛!”如來在九品蓮台之上高宣一聲佛號,攤開手掌輕輕一招,那蟬蛻投入他手掌之上。他注視這金蟬良久,方輕歎道,“金蟬子,為師隻等你早證真如,重返靈山!”
此事之後,如來自然不再講經,盂蘭盆會就此結束。來赴會的諸天仙神告辭之後依次離去。
鎮元子與李靖先後告辭,離了靈山之後,鎮元子因好友金蟬子的這樁事而心緒不高,隻與李靖定下日後多做來往的約會後便徑自回了他的五莊觀。
李靖也帶著黑山和金池兩童子回轉北極天界。行至中途,李靖忽地見到前麵有一團祥雲斜刺裏飛過,駕雲之人卻是老相識,正是玉帝近臣太白金星。他心中一動,當即遠遠地招呼了一聲:“老星君哪裏去?”
聽到有人呼喚,太白金星停下雲頭,循聲望時見是李靖,忙轉回方向迎了上來。
兩人見麵之後互相施禮,李靖笑問道:“方才見老星君雲步匆忙,卻不知欲往何處公幹?”
太白金星歎息一聲道:“天王有所不知,最近冥界出了一樁亂子。日前幽冥教主地藏王菩薩命十殿閻君之一的秦廣王朝見玉帝上表,狀告花果山水簾洞妖猴孫悟空。說那孫悟空依仗神通大鬧地府,強銷了猴屬之類名籍,攪亂六道輪回。因此特上表章,祈請玉帝發天兵擒拿妖猴,明正典刑。
“玉帝當時大怒,正要點將派兵征剿。是老夫想到刀兵不祥,於是向玉帝進言,念那妖猴修成仙道實屬不易,請玉帝降一道招安聖旨,將妖猴宣來上界授以官職,籍名仙籙,就近教化,使歸正道。玉帝聖明,準了老夫所奏,即著文曲星君比幹擬寫詔書,又命老夫前去傳旨招安。”
聽了太白金星之言,李靖臉上忽地現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老星君莫非與那妖猴有什麽瓜葛?否則為何如此賣力地為他說好話?”
太白金星苦笑,湊到李靖耳邊低聲道:“天王何必取消老夫,若非玉帝授意在先,老夫何敢如此?”
因有聖旨在身,太白金星與李靖略說了幾句之後,便告辭往人間而去,李靖仍回轉北極天界。
到家之後,李靖因此次聽如來講經,頗有一些感悟,便和家人見麵打個招呼,又去閉關將這些感悟參詳整理一番。
十數天後,李靖出關,因兩童子報說有些公務需要他親自處理批示,便到了殿上召來一眾部屬相見。李靖升座後向下望去,卻見眾將俱在,唯獨少了哪吒與陸弭兩個,便向丁策詢問。
丁策上前答道:“啟稟天王,青璃小姐打造的大小戰艦已陸續在我軍中使用。末將與孫武將軍商議著,這戰艦攻堅厲害,靈動卻有些不足,欲籌建一支輕騎以為補充,因此向天庭上表要求調撥一批天馬使用。日前天庭批複說天馬已準備妥當,要我們派人前去領回,哪吒和陸弭兩位公子主動請纓,末將便讓他們兩個去了。”
“隻怕我還要親自去一趟天庭,”李靖聽罷麵上現出無奈之色,“若我所料不錯,那兩個小子此去定要生出是非!”(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