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靖回轉天界後不久,有一日接到西方佛教請柬,說是如來佛祖將於七月十五舉行盂蘭盆會,超度十方孤魂惡鬼,邀請李天王前去觀禮。
到了七月十五這天,李靖喚了一身禮服,身邊帶了黑山和金池二童子,架起祥雲向西極天界飛去。
看看到了西天界域,忽聽到身後有人朗聲道:“前方道友,請暫留雲步!”
李靖聽得這聲呼喊,便停了雲頭,轉回身來向後望去,卻見遠處一位仙家駕雲而來。此人頂魚尾紫金冠,披玄鶴無憂氅,腰束絲絛,足蹬麻履,發如墨染,麵若童子,三綹長髯飄灑胸前,銀絲玉塵手中輕拈。仙風道骨之謂,用於此君身上當時再恰當不過。
那人到了李靖身前,滿麵含笑地行禮,口稱:“道友,貧道稽首了!”
李靖早在用心打量來人,但以他如今的修為,竟是完全看不出此人的深淺。他不敢怠慢,忙拱手長揖道:“好說好說,道友,在下還禮了。敢問道友如何稱呼,此次可是來參加佛門的盂蘭盆會?”
那人笑道:“貧道乃是人間西牛賀洲境內,萬壽山五莊觀一介散人,道號鎮元子的便是。請恕貧道冒昧揣測,道友可是托塔李天王?”
李靖吃了一驚,急忙重新以晚輩之禮相見:“原來是與世同君當麵,李靖多有怠慢,恕罪恕罪!”
這位鎮元子是三清那一輩的人物,雖然未證得天仙大道,卻不過是一線之差而已。而起由於他為人古道熱腸。最喜提攜後進,天下散仙倒有半數曾受過他的教化或恩惠。大多以師禮事之,聲望之尊崇。絕不在諸位天仙大能之下。
鎮元子撚髯笑道:“想不到李天王竟知曉貧道這諢號,慚愧慚愧。貧道正是應佛門之邀參加那盂蘭盆會,方才遠遠看到道友背影,猜你應是與貧道同路,故此出言招呼,欲與道友結伴而行。”
李靖忙伸手虛邀道:“能與道友同行,李靖不勝榮幸,請!”
兩人遂將雲頭並在一起,結伴往西天而去。鎮元子輩分雖高過李靖,卻沒有半點架子,一路上與李靖談玄論道,彼此相處得頗為投契。
不多時到了西極天界,靈山腳下,早有兩個佛門知客弟子前來迎接。李靖看時,卻見其中一個仍是老熟人定光仙,與他走在一起的則是一個儀容出塵、豐神俊秀的白衣僧人。
定光仙見到李靖之時,依然神色自若似已渾忘舊怨。很是客氣地和他見禮。鎮元子與那白衣僧人卻是故交,見麵之後彼此甚是親熱。
他們各自敘禮已畢,李靖先為鎮元子和定光仙做了引見,而後鎮元子又指著那白衣僧人對李靖道:“道友。這位長老卻是貧道早年故交,道號金蟬子,後來被如來佛祖度化而皈依佛門。如今為如來佛祖座下第二弟子。”
“李靖見過金蟬長老。”李靖不動神色地與這位金蟬子見禮,心中卻是感慨萬千。自然而然地便想到了那位騎白馬、攜三徒、漫漫西行的三藏法師。
金蟬子急忙還禮,和定光仙一道將鎮元子與李靖請上靈山。沿途但見巧峰排列。怪石參差,懸崖下有奇花異草,曲徑旁生紫芝香蕙。桃林出沒蒼猿,鬆枝棲居白鶴,青鸞對鳴獻瑞,彩鳳雙舞呈祥。
不多時到了山巔大雷音寺,又見金瓦蓋頂,瑪瑙鋪地。護法堂內坐一眾優婆塞、優婆夷;浮屠塔前,列兩行比丘僧、比丘尼。
眾人過三道山門,來到大雄寶殿之下,看到正中一座九品蓮台之上端坐如來佛祖,八大菩薩、四大金剛、五百阿羅漢、三千揭諦神、十一大曜、十八伽藍,侍立殿下分列左右。又有受邀而來的諸天仙神分座在提前準備好的蒲團之上,眼問鼻、鼻問口、口問心,並無一人喧嘩。
金蟬子和定光仙通稟之後,請鎮元子和李靖上殿相見,李靖帶來的黑山和金池卻沒有資格入內,隻能在殿外等候。
李靖和鎮元子入殿後一起上前,在如來麵前施禮。
鎮元子論輩分與如來前世的準提道人持平,李靖則是不僅背靠三皇再加孔宣這四棵大樹,本身修為也已臻達元神巔峰,說不定何時便能更進一步證就天仙業位。因此,如來在這兩人麵前卻也不敢托大,當即從蓮台上起身還禮。
鎮元子和李靖算是來得最晚,等他們兩個在蒲團上落座之後,如來便開始講經說法。但見他舌燦蓮花,口若懸河,隻說到天花亂墜,地湧金蓮方才罷休。
在如來講經之時,絲絲縷縷融合了醇厚佛力的金光由他的身上散逸而出,化作點點流螢飄散至大雄寶殿之外。那繁密似滿天星辰的流螢飄下了靈山聖境,又輕輕穿越了天人兩界之間的封禁而飄落了人間。
人間有無數因前生宿怨未消而四處飄蕩的無主幽魂、饑寒惡鬼,他們之中有許多幸運地得到一點蘊含如來佛力的流螢滋潤,霎時間業力冰消,執念瓦解,解脫了飄蕩人間忍受孤獨饑寒的悲慘命運,投入輪回重獲新生。
“善哉!善哉!南無阿彌陀佛!”大雄寶殿內的靈山佛眾與諸天仙神見此情形,都佩服如來的功德法力,齊誦佛號稱讚。
如來麵露微笑,環視殿內眾人,緩緩開口道:“貧僧自人間正道並立佛門,創大乘佛法三藏。有《法》一藏,談天;《論》一藏,說地;《經》一藏,度鬼。三藏共計三十五部,合一萬五千一百四十四卷,乃修真之經,正善之門。難得諸位天神仙友蒞臨敝處,貧僧欲與諸位共研經義,請諸位斧正乖謬。”
眾仙神齊聲道:“願聞佛老妙法!”
如來當即將那三藏真經的精妙之理一一道來。
眾人聽在耳中,果然是微言大義,玄妙無窮,以之印證自身修行之道,各人都感大受啟發,頗有醍醐灌頂之妙,不覺都聽得如醉如癡。
如來佛法正講到精妙之處,大殿之內忽地傳來一陣不和諧至極點的鼾聲。這鼾聲雖然頗為輕微,但滿座皆是大神通者,都將這鼾聲清清楚楚聽入耳內。(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