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女晶晶

憶冷香

20 藥神千裏至潭州 病皇子入住侯府

書名:藥女晶晶 作者:憶冷香 字數:21636

馬車從外表上看去十分普通,像是從集市裏臨時租的,車輪沾滿了泥漿,趕車的是兩個戴著皮毛帽子穿著黑袍容貌普通身帶戾氣的中年男子。

守門的門奴一瞧兩男便喜道:“兩位軍爺回來的真巧,正趕上府裏的年夜飯。”

兩男正是多日前被李炳派出龗去的李北與呂道明。

“車裏坐著的是小姐的師父、師母、大師兄。”李北高聲道:“將正門全部打開。”

門奴趕緊依言行事。

李北直接將馬車趕至月靜院院前停下,與呂道明先下了車,一個跑進去稟報,一個掀開馬車車簾,請了裏麵的人下來。

下午就在月靜院玩耍的龍鳳胎激動的從大廳裏跑了出來,身後跟著李炳、曲氏、李老實夫妻、李雲青以及眉梢帶喜色的李去病。

馬車旁邊站著兩男一女,頭發灰白擁有謫仙之姿穿著青袍的正是白雲觀的首席大藥師元洪子。

穿著鐵鏽紅色長裙滿頭銀絲容貌清秀麵露疲憊之色的女子是當今皇後師父醫神丁素然。

站在兩人中間的鶴發童顏容貌普通氣質仿佛與天地融合為一體藍袍男子便是李晶晶首次見麵的師父藥神赤靈子。

丁素然與赤靈子都是開朝就聞名天下的醫藥界大人物。

丁素然自幼出生名門,身份是庶女,因醫術高明,訂了一門好親事,成親沒多久,公公犯了重罪,導致全家被抄,所有人流放南部蠻地。

她被家族救出來,沒過一年再嫁,第二任夫君是個將軍,在北地跟匈奴打仗,開始傳回來的消息是戰死。

她為第二任夫君守了九年寡,以為此生就這樣了。

豈料她的病人報信,說是她的第二任夫君根本沒有戰死,而是延誤戰機打了敗仗,家族怕他被朝廷降罪牽連全族,就讓他隱名埋姓躲起來,給他另娶了妻子。

全府的人隻瞞著她一個人,眼睜睜的看著她守寡,長輩也不開口放她離開。

她氣惱之極,本想一張狀紙告了婆家,後來到底心腸善良沒有這麽做,放過了婆家。

豈料婆家怕她把事情捅出龗去,派奴婢在她睡夢時把她掐死,她用銀針紮奴婢重穴,把奴婢紮暈,而後買通門奴逃跑。

她剛回到娘家,婆家的人就追過來,誣陷她跟門奴私通。

她怒火衝天去官府告了婆家。

婆家因為此事倒了,她的第二任夫君被朝廷砍了腦袋。可是她的名聲徹底毀了,被娘家除名。

她在人生最失意時入了道觀,遇到了風雲人物藥神赤靈子。

赤靈子幼年出身貧困農家,少年製藥成名,仍是回老家跟爹娘定的原配妻子成親。

當時赤靈子已有五十歲,原配妻子過世十二年,膝下有一個女兒已經外嫁。

追隨他的大醫師兩人、醫師五人,丁素然成為第六位醫師。

赤靈子性格溫和,時常開解丁素然,久而久之,產生了感情,結為道侶。

丁素然為赤靈子生了一個兒子,不幸的是兒子在十六歲那年采藥時落懸崖摔死。

兩人老年失子,無比悲痛,互相安慰渡過幾年,心思完全想開了,沒有兒女有徒弟也是一樣。

如今兩人成親已近八十年,經曆了許多風雨,雖不是原配夫妻,然感情極好,比親人還親。

“弟子見過恩師!”李晶晶跑至撲通跪在赤靈子身前,正要磕頭,就被老人雙手扶了起來,目光慈祥,道:“我這個師父當的不稱職,沒有教過你一天藥術,你快起來吧。”

“師母好!”李晶晶抬頭打量便宜師父、師母,若是論相貌,便宜師父配不上師母呢。

她賺的幾十萬兩銀錢都是靠著師母長安的醫藥鋪。

雖說她製的藥賣到別的醫藥鋪也行,可是比不得師母醫藥鋪安全可靠。

丁素然俯視李晶晶,麵色凝重微點頭,嘴唇緊閉。

“李雲霄見過藥神爺爺、醫神奶奶、大藥師伯伯。”李雲霄口齒清晰,朝三人鞠躬行禮。

元洪子難得露出欣喜的笑容,俯身摸摸李晶晶的頭發,喜道:“師妹,你與你二哥的個子都長高了。”

李晶晶抱著元洪子的大腿,笑道:“大師哥,你好像沒有變化啊。”又嗔怪道:“你們來怎麽不提前說一聲,我好把廣明子叫過來一起用年夜飯。廣明子要是知龗道你們來肯定特別高興。”

元洪子瞧著小人兒撒嬌,心一下子軟了,雙手把她抱了起來,笑道:“我沒派人提前知會你,是我想的不周全。”

李炳穿著紫袍,臉上肌膚已經痊愈,膚如白玉,由內至外散發晶瑩光芒,桃花眼目光深邃似能看透人心,昂首挺胸,氣質儒雅大氣,便是在幾百人的人群裏也能立刻被人發現,行至朝三人拱手道:“一路辛苦,快請進院子先喝杯熱茶歇息。”

他是李晶晶的爺爺,按著輩份比赤靈子、丁素然高一輩,比元洪子高兩輩,不過年齡上比他們小多了,仍是以同輩相稱。

曲氏等人紛紛向三人見禮。

李北與呂道明朝李家人鞠躬。

李北特意道:“侯爺,下官與呂將軍辦完事之後返回,在途中竟是遇到小姐的師父、師母、大師兄,便與他們結伴。”

李雲霄恍然大悟道:“原來你們是路上碰到他們的啊。”

李北笑而不語。

呂道明本想跟李雲霄逗幾句,敬畏李炳威嚴,怕開口說錯話,便沒有吭聲。

李炳麵色柔和,點頭道:“你們事情辦得很好。一路辛苦,每人這就到帳房支一百兩銀錢過年。李北回家去。呂道明去府裏跟你的下屬團聚。”

李北與呂道明麵露喜色感恩行禮,匆匆離去。

赤靈子見丁素然微點頭,這才跟李炳肅容道:“侯爺,我們此行來帶著一個小孩子,他身子有些不適,在路上繼繼續續發燒。”

李炳突然間岔話道:“即然他是你們二老的外孫子,那就不是外人,坐了十幾日的馬車,大人都受不了,何況一個病著的小孩子,快把他抱出來送進院子的客房裏躺著。”

赤靈子連忙點頭道:“好。”

賀氏敏感的望了李炳一眼。

李晶晶心說:難怪醫神師母一直不高興。蹙眉道:“小孩子不能總發燒,發燒傷身體本質。”

丁素然長歎一聲終於開口道:“是。”

元洪子將李晶晶放下,上前把馬車車簾打開,從裏麵走下來一個雙手抱著小童穿著藏青色袍子容貌俊秀白麵無須神情焦慮的青年男子。

小童戴著白狐狸皮毛帽子,穿著寶藍色雲錦長袍,看體型瘦弱矮小頂多四、五歲,正睡著臉埋在青年男子的懷裏瞧不清模樣。

赤靈子指著青年男子跟李家人道:“他叫林海,是我外孫子家的奴仆。”

賀氏打量林海無須沒有喉結是個太監,心裏隱約猜到小童的身份。沒想到小童來得這麽快。

曲氏熱心的道:“院子外頭多涼,快抱著孩子進客房去。”

林海低頭腦袋不吭聲,雙手抱著小童,由著李老實帶路大步流星穿過走廊去了第二進院子。

李晶晶見丁素然目光始終不離小童,便道:“師母,我去瞧瞧小師侄,好不好?”

丁素然連忙點頭,牽著李晶晶的手朝第二進院子快步走去。赤靈子、元洪子立即跟上去。

李雲霄要跟過去,被賀氏伸手拉住搖頭。

李雲霄急道:“我要去守著妹妹啊。”

李炳過來摸摸李雲霄的頭發,柔聲道:“我去瞧瞧就行了。你這些天就陪著你娘。”朝家人搖搖手,讓他們不要跟去。

他早就得了信,把客房收拾出來。原以為長江以南中雪封路,小童再過幾天才到,誰知提前到了,這其中定有隱情,心裏很是擔憂,表麵上卻是未曾流露半分。

寬敞溫暖如春的客房,擺設著流一色的淺土黃色紅木家具,雕著吉祥圖案的大木床鋪著嶄新的被褥,雪白的牆壁空蕩蕩未掛任何字畫,角落裏置著一扇紅木屏風,紅漆馬桶就放在屏風後頭。

小童由林海抱著剛進了客房便睜開眼睛,急道:“我要出恭。”

原來他一直都醒著,隻是不想跟陌生人打招呼,索性裝睡。

林海見把小童憋著了,滿臉愧疚,忙抱著他去了屏風後麵。

李晶晶聽到小童說話聲,就覺得他是個非常敏感的孩子,便站在門外未進去。

小童解了大手暢快了,嚷道:“我要用飯!”

李家的一個右腳跛了的中年奴仆得了李炳吩咐,躡手躡腳的進去,目不斜視去提馬桶。

小童指著這個中年奴仆道:“你以後侍候我。”

中年奴仆頭都未抬,提著馬桶一跛一跛的走出房間。

小童氣呼呼的朝中年奴仆的背景叫道:“你吃了熊心豹子膽,竟敢不聽我的話?你是聽不見的聾子,還是拔了舌頭的啞巴?”

李炳望著被林海放在床上的小童,眉頭微蹙,道:“他天生聾啞,你喊破嗓子他都聽不見。”

小童聲音透著深深的失望,道:“他竟是個聾啞人。”

赤靈子牽著李晶晶的手走至,朝坐在床邊的小童肅容道:“你快躺下,讓你師姑給你瞧瞧身子。”

“她這麽小,豈能當我師姑?”小童瘦的已經脫相麵色蒼白的臉,兩隻大的嚇人的眼睛突然間圓瞪,手指著李晶晶,不可思議的尖叫道:“我從臨潼坐馬車翻山越嶺到潭州,一路受了那麽多罪,差點死了,就是為了讓這個臭小娘診病?!”

赤靈子讓小童叫李晶晶師姑,就是要讓他把李晶晶當著長輩敬著,不然他這張嘴巴說出的話能天天氣得李晶晶哭好幾場。

“沒有你師姑的保命丸,你都到不了潭州。”丁素然秀眉上挑,顯然好脾氣已經被小童磨光了,叉腰大聲吼道:“閉嘴。躺下!”

李晶晶就站在旁邊,被一老一小的聲音震得耳朵嗡嗡的,卻見赤靈子、元洪子麵色不變,想來早已習慣。

心裏對李北、呂道明充滿了幽怨,怎地不提前給她打個招呼說說小童脾氣這麽壞,師母看著恬靜,一出聲就是暴女。

李炳眉頭蹙得更緊,問道:“你們路上遇到什麽事?”

此次李北、呂道明一開始每天用飛鴿傳信,後來中原一帶下起大雪,就斷了聯係。

元洪子低聲道:“我們剛過長江就遇到水匪劫船,揚郎沾了冷水患了傷寒,燒得渾身發燙,沒過幾日又遇到強盜劫馬車。”

李晶晶聽得十分震驚,外麵的城府竟是那麽亂,水匪、強盜橫行。

“可是有人故意為之?”李炳眼中殺光一閃而過。

小童的身份尊貴無比,若是有人謀害他,罪當誅九族。

“那倒不是。我們走的不是官道,時下正值年前,遇到窮的年都過不下去的十幾個水匪、強盜打劫也是正常。”元洪子搖頭,輕聲道:“他們已被處置了。”

李晶晶瞧著小童,柔聲道:“你來回動,我怎麽給你把脈?”

小童見丁素然轉身去喝水,瞪眼小聲道:“你不懂把脈就直說,別裝模作樣。”

“你看我年齡小,就小瞧我,對吧?”李晶晶用力把小童瘦得快成皮包骨的胳膊按在床上,目光蔑視,挑眉道:“皇後當大醫師時才四歲,我過了今個就六歲了。”

“不許提她。”小童另一隻手捂住了耳朵,叫道:“她最是虛假,說的話沒一句真的。”

“把他褲子脫了,讓我看看他的腿。”李晶晶心裏更加確定了小童的身份。

即然房內的幾個大人不願意告訴她小童是誰,她就把他當成普通患者對待。

林海沒有小童的吩咐不敢上前,站在一旁目光在李晶晶與小童身上來回打轉。

小童發出受傷小獸般的嘶叫,手緊緊抓著被子,大聲嚷道:“不許脫我的褲子……”

“你以為穿著褲子,我就看不出你雙腿肌肉萎縮,腿隻有尋常細伢子的六成粗。”李晶晶已經給小童把過脈,實在是好奇他明明重病在身,十分虛弱,怎麽有這麽大的精神頭喊叫。

赤靈子望向元洪子,不溫不火的道:“把揚郎的褲子脫了,讓他小師姑瞧瞧。”

李晶晶正要開口說話,小童突然間眼射凶光,猛地從被子裏躥出來撲向她,雙手朝她脖子掐去。

李炳一直關注著李晶晶與小童,一個箭步上前,一把抓住了小童的右臂,直接把他從被子裏提了出來,喝道:“瞧不出你竟是個陰狠的,性子一點都不像你爹娘。”

李晶晶慌亂中身體往後仰去,若不是元洪子手快俯身扶住,差點一屁股坐倒在地。

小童咬牙切齒盯著李晶晶,威脅道:“誰要看我的腿,我就殺了她!”

李晶晶鬟上的一根短金釵掉地,狼狽的揀起原自插回去,站直後氣壞了,不甘示弱的大聲道:“等你沒命了,躺在棺材裏,想讓我看你的腿,我都懶得看。”

丁素然扭頭見小童瞬間淚流滿麵,火氣也消了一半去,大聲嗔怪道:“男兒有淚不輕彈。哭什麽!”

小童哽咽道:“姥姥,她實在太可氣可恨了。”

李炳鬆手,望著李晶晶無可奈何的搖頭,柔聲道:“晶娘,他是個患者,你是他師姑,且讓著他些。”

小童雙腿無法站立,趴倒在床上,雙手緊緊握住淺紫色的綢緞被麵,哽咽道:“她竟敢咒我死,我要誅她九族。”

“等你身體好了,長大坐上那個位置,再說這話,我才會害怕。”李晶晶瞧見小童露在裏衣外脖頸肌膚上一片紅色的針點,不由得語氣緩和些。心道:隻是個長期被疾病折磨又缺失父愛母愛心理有問題的孩子,我跟他計較什麽。

“你小師姑已猜出你的身份。你穩重些,莫給皇室丟臉。”赤靈子上前來,把淚眼目光震驚的小童抱在懷裏,將他的裏褲褲腿往上拉,露出兩條膚色呈不健康白色遍布針眼大紅色小點的小腿。

李晶晶有李炳在旁邊守護,倒是不怕小童再次偷襲,走過來仔細瞧看他的小腿,正要伸手去按腿上肌膚,聽到門開了,抬頭見是麵色複雜的何敬焱進來。

何敬焱磁性的聲音裏帶著幾分喜悅,朗聲道:“義揚弟,我是你焱哥哥。”

他細瞧小童體型竟跟三年一樣沒有成長,腿竟是比胳膊還要細,目光多了幾絲憐憫心疼。

小童抬頭盯著何敬焱,讓眾人以為他陷入回憶,豈料猛地撲向前,抬起右手扇李晶晶肌膚似雪漂亮的小臉蛋。

何敬焱叫道:“不可!”

李炳探手握住小童的右臂,喝道:“你扇她一下,我扇你十下!”

小童瞪視李炳,手指著臉,大聲道:“你這就扇十下。你扇完了,我就扇她一下。”

李炳嘴角上揚,似笑非笑道:“你小子夠狠,隻是太蠢。”

小童不服氣的道:“我才不蠢!”

李炳冷聲道:“自損一千,傷敵一百。你不是蠢是什麽?”

李晶晶手按小童的腿改為擰腿。

小童忍不住叫道:“哎喲。臭小娘,你要擰死我!”

李晶晶不理會小童,自語道:“小腿肌肉六成萎縮,好在還有知覺。”

丁素然已經顧不得生小童的氣,焦急的問道:“他的腿病,你可有藥治好?”

小童目光蔑視瞧著李晶晶,嘀咕道:“多少大醫師、大藥師瞧過我的腿,都絲毫沒有辦法,她有藥才怪。”

李晶晶懶得理會小童,仰視丁素然,緩緩道:“他腿患的病叫小兒麻痹症,所用的藥有好幾種,我需要三天時間配製。”

小童驚詫道:“臭小娘,你還真有藥?”

丁素然喜出往外,激動的望向赤靈子,眉飛色舞高聲道:“你聽聽,你徒弟比你厲害!”

赤靈子臉上露出純樸的笑容,道:“還是你的直覺準,一開始就讚成來潭州找晶娘。”

李炳見李晶晶小臉嚴肅,便知有後話,問道:“晶娘,你往下說。”

李晶晶接著道:“不過眼下我不能給他配製小兒麻痹症的藥。”

小童嚷道:“你個臭小娘,就知龗道你沒本事,隻會吹牛!”

丁素然氣得伸手把小童的嘴巴堵住,怒道:“再對你小師姑無禮,我狠狠打你屁股!”

小童眼睛往下瞅,顯然是很怕這招。

李晶晶忍住不笑,緩緩道:“他身上的紫點,是血液病的一種名叫紫癲,導致他抵抗力極低,稍有不慎就會患上傷寒、身體發燒,嚴重時還會休克。”

丁素然感慨道:“你所說的紫癲症狀完全跟義郎的發病時症狀一樣。”

“晶縣主,求您給小人主子製藥。”林海跪下朝李晶晶雞搗米似重重磕頭。

這幾年丁素然夫妻請來幾百位大醫藥師到臨潼山裏給小童瞧病,沒有一個似李晶晶這般說出小童的病狀。

小童急道:“小林子,你是我的人,快起來,別跪她!”

李晶晶因著小童把林海也煩上了,不理會他,仍是跟丁素然道:“師母,我先配製紫癲的藥給他吃,等他紫癲的病好了,才能配製製小兒麻痹症的藥。”

李炳心裏同樣很急,搶在丁素然前頭問道:“製紫癲的藥需要多久?”

李晶晶仰著小腦袋,菀爾道:“爺爺,今天年三十啊,我要去吃團圓飯,明個初一製藥不吉利,後個初二要去給姨拜年,大後個初三要是天不下雪,沒有雪可玩,那就可以製藥唄。”

李炳耐心十足的聽著。

“事關人命,豈能拖到初三才治病?”丁素然已然急得差點跺腳。

“揚郎剛從北地至此,得先瞧瞧他會不會水土不服之病,才能給他用病治血液病紫癲。”赤靈子伸手拍拍愛妻的肩膀,讓她稍安勿躁。

李晶晶小聲道:“師父比師母厲害哦。”

丁素然眼睛閉上,伸手扶額,慚愧道:“我是關心則亂,竟忘記水土不服的事。”

“你一路上都未睡好覺,心神消耗過多,腦子不亂才怪。”赤靈子忙扶著身心極為疲憊的愛妻坐在床邊。

元洪子問道:“小師妹初四能否交藥?”

“初三無雪,當晚就能交藥哦。”李晶晶搖頭晃腦道:“不過,你曾經說過啊,新藥要經過許多人試藥,才能給患者吃。”

元洪子點頭道:“那是自然。無論患者身份尊貴卑賤,都不能吃未經驗證過的藥。”

李晶晶知龗道元洪子是為了她好,也是提醒赤靈子、丁素然。

丁素然望向赤靈子,態度堅決,蹙眉道:“孩子天天被病痛折磨,他以前不是沒有吃過新藥,再吃一次無妨。”

赤靈子開口道:“隻要驗證新藥無毒,就可以給揚郎付用。”

元洪子點頭。

何敬焱俯身平視李晶晶,目光期盼,問道:“晶娘,我弟弟吃了你製的藥,紫癲多久能痊愈?”

李晶晶道:“他要是不把藥吐掉,吃下去七日就能好,以後再也不犯紫癲,也不會傳給子孫。”

何敬焱大喜,笑道:“如此甚好!”

林海滿臉驚喜,被元洪子扶了起來,又跪下給李晶晶跪頭道謝。

小童這回不再出言譏諷李晶晶,隻用殺人的目光瞧著她,意思是他要是吃錯藥死了,拉她陪葬。

赤靈子朗笑幾聲,喜道:“好,先治好紫癲,再治小兒什麽症來著?”

丁素然笑著答道:“小兒麻痹症。”

何敬焱伸手將小童抱起來,份量比李晶晶輕多了,更是比不得小胖子李雲霄輕多了,心裏更加的疼惜,問道:“義揚弟,你可還記得我?”

“不記得。”小童扭過臉去,淚水往下落。

“我上回答應過你,要帶你去爬華山,等你病好了就去,如何?”何敬焱伸出粗糙的大手抹掉小童臉上的淚水,柔聲道:“你不吭聲就是同意。”

小童撲在何敬焱懷裏,嗚的痛哭出聲,叫道:“我的腿好不了,我還會在三年後死去,永遠爬不了華山。”

丁素然與赤靈子麵麵相覷。難怪小童近來脾氣越來越差,原來已經知龗道了自己的病情。

何敬焱哄道:“年三十,你莫亂說話。你的身體過了年就會好起來。”

李晶晶突然間笑了,道:“何叔叔,你弟弟得叫我小師姑,那你叫我師姑嗎?”

小童急道:“就憑你,還當我師姑?”

仍是那個聾啞跛奴仆推門進來,雙手各提著一個印著吉祥圖案暗紅色漆器食籃。

李炳指著中間的紅木圓桌,示意將飯菜擺在上頭。

元洪子細瞅聾啞跛奴仆竟是個武功高手,整個白雲觀都找不出這樣一個人來,心裏更是敬佩李炳謹慎入微。

十幾個盛著山珍海味的碗盤擺滿了圓桌,濃鬱的飯菜香味飄漫整個房間。

林海跟著跛奴仆出龗去打來熱水,給叫喚著餓的小童洗臉擦手。

李炳盛情邀請赤靈子夫妻及元洪子去前院跟李家人吃年夜飯。

赤靈子道:“我們今個就不過去了,都陪著揚郎。”

元洪子這才跟李晶晶討要藥。

原來他們的藥除了保命丸裝在被蠟封住的瓷瓶裏麵貼身攜帶,其餘的都放在包裹之中,遭遇水匪時,所坐的船散架落水丟了。

“你快去把藥取來。”李晶晶出龗去吩咐一直在大廳裏等候的望月。

何敬焱特意留下來陪著小童,要抱著小童坐在圓桌前用飯,被小童拒絕了。

小童目光幽幽,緩緩道:“我不能走,還能坐著,雙手也能動。”

“師父、師母、大師兄,你們在這裏吃了年夜飯就早點歇息吧。我要走了,明早我跟我二哥一起來給你們拜年。你們準備好壓歲錢,一定要雙份的哦。”李晶晶把藥交給元洪子之後,就跟著李炳去了前院。

狄家人都到了,正跟李家人在大廳裏說話,歡聲笑語,好不熱鬧。

狄玉蓉與李去病麵對麵坐著,有意無意的望一眼,又很快的望向別處,隻是臉頰都羞紅了。

李雲霄瞅著李晶晶身後沒有人了,立刻問道:“何叔叔呢?”

李晶晶貼著李雲霄耳朵小聲道:“他陪小渾蛋吃年夜飯,不陪咱們啦。”

李雲霄疑惑道:“小渾蛋是誰啊?”

李晶晶眼睛眨眨,道:“小渾蛋就是今天我師父師母帶來的那個細伢子。”

狄江錯著李炳半個肩膀出了大廳,兩家的主母並肩跟上,李老實夫妻與狄玉仁夫妻相互讓著走出龗去。

李去病跟著龍鳳胎走在最龗後麵,眼睛望向狄玉蓉的背影,滿心歡喜激動。

府裏四個門的門奴、月靜院的門奴按照潭州風俗,同時在主子吃年飯前放起震耳欲聾鞭炮。

月靜院的前院相比起二院來人口多,年夜飯足足吃了一個時辰。

狄震、狄豐、李雲霄吵著要放煙花,狄箏眼巴巴的說是要跟去瞧看,李晶晶也隻能裝成很喜歡鬧著要去。

兩家的大人這時也不拘著他們,就讓奴仆看好了五個小的。

李雲霄咯咯笑著領頭後院瘋跑,後麵跟著一串小尾巴。

李晶晶小跑著跟在最龗後麵,大聲道:“霄伢子,我吃得好飽,再跑就要吐了。”

李雲霄這才停下腳步,一直等著李晶晶跟過來。

五個小孩子到了後院,見奴仆們在廚房、雜屋來回走動十分忙碌,商量一下往回走去了中院。

李雲霄見到兩個奴仆抱著兩大竹筐的煙花過來,激動給狄家三小道:“這些煙花是縣城的餘爺爺送給我妹妹的,還有好多呢。”

狄豐羨慕的望向李晶晶,問道:“我聽說今個我們吃的很甜的蜜桔,是一個秀才送給你的年貨,是嗎?”

“是。”李晶晶指著遠處在夜空綻放的五顏六色的絢爛煙花,大聲道:“快看有人比我們更早放煙花了。”

“那邊是姨跟姨夫的住的地方啊,煙花肯定是業哥哥放的。”李雲霄更加激動,叫道:“我跟業哥哥約好了,吃過飯就一起放煙花。”

煙花比爆竹貴的多。

李家以前在曲家村過年,入鄉隨俗,隻買爆竹從未買過煙花。

李雲霄這是頭一年放煙花。

眾小趕緊從筐裏拿出煙花,然後交給奴仆去放,比比誰選的煙花在空中好看。

大概放了一刻鍾,何敬焱抱著捂的非常嚴實隻露出一張脫相小臉的小童從客房裏走出來。

眾小除了心不在焉的李晶晶外,心思都放在放煙花上頭,又叫又跳無比開心,直到把兩筐煙花都放完要準備走了,才發現何敬焱抱著一個小孩子站在身後,連忙叫道:“何叔叔。”

小童十分生氣被無視了,不屑道:“一群膽小鬼,連煙花都不敢放!”

李雲霄走上前,一本正經道:“小弟弟,我們不是不敢放,是怕手慢腿慢被煙花炸傷啊。”

小童叫道:“你才幾歲,叫我小弟弟?”

李雲霄並不惱,自豪的道:“再過一個半時辰,我就六歲了,我瞧你跟豐弟弟差不多,頂多五歲。”

狄豐朝小童做個鬼臉,哈龗哈笑了幾聲,大聲道:“要不你下地來,咱們比比身高,你要是比我矮,我也叫你小弟弟。”

狄箏拍手笑道:“對啊。今個不比放煙花,比身高啊。”

小童被揭了短,氣得身子顫抖,直接將銅製香瓜大的精製手爐砸向狄豐的腦門。

他自從雙腿不能走路,就苦練雙手,拉弓射箭、投擲都很準。

這一手爐要是砸中狄豐腦門,肯定出血。

狄豐的奴仆嚇得臉色瞬間蒼白,大過年的小主子受傷見血,他這個貼身奴仆少不了挨板子。

何敬焱右腳飛起,直接將手爐踢落在地,喝道:“義揚,他們不知龗道你腿有病。你手爐砸出龗去會傷到狄豐。快跟他道龗歉!”

小童猶豫了一會兒,架不住何敬焱冷厲目光注視,隻有弱聲道:“對不起。”

狄豐往後退一步,嘟著嘴沒有吭聲。

“對不起。我們不知龗道你是患者。”李雲霄粗粗兩道眉毛微蹙,扭頭問道:“妹妹,他的腿能治好嗎?”

李晶晶道:“差不多吧。”

李雲霄跟小童招手道:“明個晚上我們仍會放煙花,你要不要一起?”

“小胖子!”小童大聲道:“我才不會跟你們這些膽小鬼放煙花。”

狄箏急道:“我的兩個哥哥才不膽小。他們前幾天還瞧了被熊拍的渾身是血的患者呢。”

李雲霄在狄箏耳邊小聲道:“箏妹子,你不要跟他生氣,他病著呢。我們走吧。”

眾小走了幾步,聽到何敬焱苦口婆心的聲音,“你跟他們比不了個子,可以比學問、弓箭、投擲,為何這般沒有氣度?”

次日清早,李家、狄家在各自的院子裏用過早飯,便打發後輩互相拜年。

李晶晶從狄家住的雲中院出來,估摸著赤靈子夫妻該醒來洗漱完結,就拉著李雲霄一起去給他們拜年,還未走到客房,就聽到摔盤子聲。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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