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菀汐和初夏躲在一株大樹後,聽得那追過來的守衛越來越近,而且與此同時,還有兩個腳步聲也正往這邊來。看來是覺得別處並無蹊蹺,便都湊到這邊來了。
畢竟是初春,縱然草木新綠,但卻也沒長得有多茂盛,想要躲在草叢裏以藏身,這是不可能的。但隻是躲在樹後,未免太隨意了些。這些守衛們手裏有一隻燈籠,隻要細細往她們這邊一照,不難照到她和初夏。
容菀汐覺得不能掉以輕心,還是先能逃出去為重。因而指了指初夏的懷裏,示意初夏將醉夢長用了。
初夏有些猶豫,但見容菀汐很堅決地點點頭,便也隻好以眼前的事為主。忙拿出了醉夢長,向林間小路上正向她們走來的三個守衛吹了出去。到底沒舍得,覺得人少,隻用了半包便罷。
“在那邊!那邊有人!”
初夏剛把藥粉包收在懷裏,就聽得有人喊了這麽一聲兒。
容菀汐向前方看了看,拽起初夏,低聲說了聲:“快跑!”兩人便在樹林中飛奔起來。但哪裏能是這些守衛們的對手?聽得腳步聲,他們越追越近,很快就要到她們兩人身後了!
“這邊!”容菀汐拽著初夏轉了一個彎兒,不往前方跑,而是往一旁的樹林深處跑去。越往深處樹木越密,那三人都是人高馬大的,進了狹小之處,定然不如她們兩個靈活。能拖上一陣兒是一陣兒吧!這要是被人給抓回去了,可是賠了夫人又折兵啊!這兩包醉夢長,是她們唯一能得到的“武器”了,白扔了可就再不會有!
初夏覺得這麽跑下去不是辦法,怎麽這些人一點兒中毒的反應都沒有呢?萬一那點兒醉夢長並不足以讓他們中毒可怎麽辦?忙將懷裏的醉夢長又拿出來,這下可不省著了,一股腦兒地把剩下的醉夢長都吹了出去。
這麽一來,不免耽擱了一會兒,也不知道為首那人是不是忽然手長了幾尺?原本還有好幾步遠呢,卻是在一眨眼的功夫,就到了她麵前,一把將她抓住了!
“小姐!”初夏驚呼一聲兒,。一見是初夏被人抓住了,也顧不上能不能打得過這些人了,掉頭衝回來,一拳就往這守衛的臉上招呼去!
那守衛一見是宮裏的人,也不好太強硬了。沒和容菀汐硬碰硬,隻是一閃身,便躲開了容菀汐的一拳。容菀汐襲擊不成,卻是收不住力道,整個人向前傾去,眼瞧著就要摔一個狗吃屎了!
“小姐!”初夏驚呼一聲兒,心想你可要護著臉哪!但還沒來得及提醒呢,就見小姐的腰帶被一個守衛給拽住了。那人稍稍一用力,就將原本要摔倒的小姐給拽了起來。拎著小姐,將她平穩地放在了地上。
“小姐?”那救人的守衛順勢牢牢抓住了容菀汐的肩膀,以免她逃了。問了一句,上下打量容菀汐。
容菀汐不吭聲兒,心想他們結結實實地吸入了醉夢長,就算再有功夫,也該要睡覺了吧?再等一會兒,估計他們就撐不住了。
見容菀汐不答話,這人搖搖頭,又要問什麽,一開口,卻變成了打哈欠……一個哈欠還沒打完呢,就頭一栽,往地上倒去。
“哎……”其他兩人驚呼一聲兒。
一個衝上前來扶住這已經倒下之人,但是人一往前撲,順勢就直接撲到地上了。另一人也是如此,剛走了兩步,就腳下一軟,瞬間癱軟在地上。支撐了還不到一個呼吸的功夫,就以地為床,即刻便入了眠。
“呼……”容菀汐揉了揉自己的肩膀,鬆了口氣。拽上初夏,道,“快走!”
“小姐,我看他們的衣服好像有用呢!我們要不要扒下來換上?”初夏道。
“你糊塗啦?等下別人找過來,發現他們衣服沒了,定然知道是咱們拿走的!快跑快跑!”容菀汐拽著初夏腳步不停。
初夏忙應了一聲兒“哦”,緊跟著容菀汐往肅城方向跑。
巡邏的守衛們在城中找不見她們,自然想到人是跑出城的、而不是進城的,又見追出來的那些人沒回去,一定會緊跟著追出來。她們必須在這些人追出來之前跑得遠一點兒。
而且隻要城中鬧起來了,北宮門那邊必定會知道,一想起她們兩個出宮之事,很容易便會想到是她們這邊除了亂子,估計隨後就要去稟報皇上了。
小姐久在邊疆曆練,體力自然不弱,怕是這麽跑上一兩個時辰也沒什麽事兒,可她卻是受不住啊。跑著跑著,力氣便愈發弱了。拚命跟著小姐,卻也還是被越落越遠。
“小姐……不……不行了……”初夏彎著腰出喘著粗氣,道,“不行了,奴婢實在跑不動了啊……”
容菀汐四下看了看,見她們此時已經跑到出了樹林外。可是跑出樹林外,情況更為不妙了,左右都是山,前方是通往肅城的路。路上光禿禿的,毫無遮掩,要是她們沿著這條路往肅城走,很快就要被人給抓回來了。
“走,上山!”容菀汐道。
“小姐,這山上會不會有土匪之類的啊?”初夏有些害怕。
“皇城根兒下,哪兒來的土匪?估計隻是沒人的空山罷了。他們追出來,勢必要沿著這條路走,估計不會想到我們有膽量去山上。而且這幾座山相連綿延,如此之大,他們到哪裏去找人?”容菀汐道。
“是是是……是這麽回事兒啊!”初夏道。說完,比容菀汐還積極,拉著容菀汐就往山上跑。
到底是下玄月,雖然月彎,卻也還算明亮。兩人借著月光尋山路,一番攀爬,最終總算走在了山上。在半山腰更往下的地方,容菀汐找了個還算平坦之處,兩人現在山上等著,打算追來的兵士們走過了再說。
夜風冷,風吹枝葉發出簌簌的聲音。初夏有些害怕,往容菀汐身邊兒靠了靠,道:“小姐,我們要等到什麽時候啊……”
“我也不知道啊……”
“啊?”
“得看追兵的情況如何啊”,容菀汐道,“而且我在想,這條路這麽明顯,即便今晚這撥追兵過了,明兒一早,若再有追兵出來,咱們兩個在路上,也逃不過他們的眼睛去。”
“這可怎麽辦哪?”初夏心內連連叫苦,心想好端端的,怎麽就成了逃犯一般呢?也不知道小姐到底要做什麽。既然皇上要跟著幫忙,幹嘛不用呢?反正是他自己樂意的,出了什麽事兒也該他自己兜著,她們跟著閑操心做什麽呢?弄得現在這麽狼狽。
但卻也隻是放在心裏想想罷了。她知道,小姐現在做什麽都是為皇上著想,已經顧不得她自己了。什麽吃苦啊、受罪啊,小姐都忍得了。
“小姐,你冷吧?奴婢把衣服脫下來給你啊!”初夏道。
“我冷什麽冷?這是棉的!”容菀汐捏了下身上的太監服,道,“我還熱呢!”
是啊,她的確熱啊,熱得都出汗了。可是此時在山上,山風這麽一吹,身上的那些汗便成了冷氣,涼颼颼的。
“我看山下那條路咱們不能走,不如就沿著山一直往前走,走到山的盡頭,快到肅城的時候咱們再下山。不然在這條路上走,咱們遲早要被人給抓了去!”容菀汐道。
“奴婢剛剛也在想呢。這條路實在太空了,一條往前通,光溜溜的!咱們要是走在其中,得多明顯呢?”初夏道。
“走!”兩人說辦就辦。容菀汐拉著初夏起身,在山上往前走,借著月光,尋找較為平坦的路。
不多時,就聽到山腳下有了一陣馬蹄聲……
初夏低聲道:“小姐,他們騎馬追來的啊。”
“我說怎麽這麽長時間沒追出來?還挺聰明的,知道先回去取馬。取馬的時間再怎麽耽擱,也比他們用跑的快啊……真可惜,咱們要是還有醉夢長就好了。”容菀汐道。
“幹嘛?”初夏隻顧著尋路了。
“把他們的馬搶下來啊。”容菀汐道。
“或許那東西對馬也管用呢!沒準兒這些馬就隨著它們的主人一起睡著了,拽都拽不起來。”初夏道。
兩人低聲說了幾句,聽得馬蹄聲越發近了,便不敢再說、也不敢再走。躲在一株還算粗壯的大樹後,等著幾匹馬從她們腳下飛奔過去,看得他們越追越遠,這才放心地繼續尋路。
……
未央宮裏,兩個北宮門守衛正在急匆匆往乾清宮去。他們自然知道皇上不一定在乾清宮,甚至於,一定在漪瀾宮中。但是他們豈敢深夜去驚擾皇上?隻能先去稟報李公公,再做定奪。
福公公家裏出了事兒,回去奔父喪去了,現在乾清宮那邊,隻有李公公和雲裳姑姑在管事。他們左右先找個人兒稟報了,讓乾清宮那邊自己定奪去。免得他們落得一個怠慢的罪名。糊塗放走了人,罪已經很大了。若再加上一個怠慢不報,可是吃不了兜著走。
到了乾清宮,隻見宮門緊閉,便知道皇上多半不留宿在這兒。聽說皇上除了留宿在漪瀾宮之外,不拘晚上住在哪兒,其宮門外總是有禦前侍衛守著的。兩人輕輕口響了宮門,不多時,便有人到了門口兒,隔著門問道:“什麽人?”
“公公,我們是北宮門值夜的守衛,有點兒事,想要向總管公公稟報。”
“李公公回他自己屋睡去了,今夜沒在這兒。”小祿子道。
“敢問公公,今夜乾清宮裏,有哪位管事兒的在?”聽得裏麵傳來的聲音是個年輕的小公公,但卻又不是福公公的聲音,這兩人自然知道,這並不是個管事兒的。
“到底有什麽事兒要稟報?你們告訴了我,我好定奪一番,看看需不需要去驚擾雲裳姑姑。”小祿子道。
一個守衛道:“公公明鑒,這真是極其緊要的事兒。約莫一個時辰前,漪瀾宮裏的初夏姑娘,帶著一個小太監出了北宮門,說是陛下差他們去辦事的,一個時辰便回。但隨後不久,城中就鬧起來了,夜巡的兄弟們說,是有人跑出城去了。”